“韵儿又是不听话了么?”
贪婪汲取那带着丝丝清雅扑面而来的香风,寒风挑了挑眉毛,脸上倒挂出微怒气息,脚步却是猛然加速,飞快的将那道白色娇影紧抱而住,旋即将之掩藏在灰黄的粗衣底下,故作冰冷的叱道。
冰寒之外传来的丝丝暖意,使得寒韵月光下颤抖得更加厉害的身子慢慢安谧了下来,然而,才是感觉到对方身上颇具厚实的安全气息,寒韵便觉腰身一紧,两根很是粗壮且坚韧有力的手臂已是将自己抱起,稳稳的移进屋内,旋即放下,关门。
“风,这般时候才回来,难不是遇到难缠的魔兽?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丝毫不因寒风的责怒而变得乖巧,寒韵微微甩了甩略微麻痹的小手,圆润澄清的眼眸在淡淡的雾气中紧盯着对方爪印纵横的泥巴脸蛋,痛心的道。
天性嘻哈的寒风,也只有在寒韵面前,才会变得这般的没辙。
在对方温情柔和的秋眸下,寒风许多已是编织好的教训话语便是生生卡在喉咙,小脸一转,微微错开湿气愈发浓郁的秋水,略显苍凉地低叹一声,道:“多好的姑娘家啊,只是跟了我寒风,难免要多吃上一些苦头。”触动着心灵的最深处,寒风紧捏着拳头,坚毅的眼瞳迸射出深绝的恨意,“定然要让所有沾染了我父母碧血之人,付出惨绝的代价!”
冰冷的小手覆盖着紧握的小拳头,晶莹的珍珠终究是“滴答”的击碎在地上,“风,韵儿自知力量微薄,体内寒毒更是随时都会爆发,终日惶惶,有早无晚……”脚步轻移到寒风眼前,勉强的笑容绽放在苍白俏脸上,道:“韵儿并非怕死,却是对你难以割舍。只要存活一天,韵儿定然会站在风的身后,为天叔和盈姨的英魂长存,为风料理生活……风,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打开脑海深处朦胧而清晰的记忆,冰天雪地上,一对狼狈逃命的俊男俏女,毫不犹豫的把即将为冰雪所吞噬的包裹抱走。而且,在之后的艰难逃命过程中,那一个堪为累赘的包裹一直都是紧随身旁,即便当中的婴儿身怀天生寒毒,无可救治……
“小乖乖,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一个被遗弃之人,你有一个温馨家庭,有疼你爱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属于你自己的名字,叫…寒韵!”在秀美女人柔和的声音中,包裹里的婴儿,吱喳着小嘴,灿烂地笑了。
而至今,十年之前,云梦崖上,那两道鲜血模糊的身影最终吟唱出来的悲壮誓言,犹犹在耳侧回旋:
“云梦崖,相思树,情魂化蝶双双舞。碧水青山,阴阳难隔,此生不悔一朝慕……”
……
寂静许久,堪堪稳下心神,寒风笨拙的小手在少女脸上拭擦掉即将滴落的晶莹,却是突兀多了几道很是显眼的泥巴爪痕,当即快速缩手回去,讪讪的笑了笑,略显无奈的道:“那个,不是说了以后不许再提掉眼泪的事情么?”
寒风的异样神色却是为寒韵所擒获,明眸奕奕的锁定在前者身后,那藏躲不住露出近半的邋遢小手,而那指尖边沿的丝丝血痕,也是一览眼下,当即便微嘟着小嘴,心疼的在那张同样邋遢的小脸上嗔了一眼,转身而去。才一会儿,再度出来时,便是端来一盘温水,小媳妇般体贴地将之小手清洗干净,再从简陋药架上拿来已是备好的药水,细心拭擦一遍才舒气安心。
眼神略微怪异的瞟了瞟似是若无其事的冰雪少女,寒风却是发现,对方俏脸之上自己无意间的杰作,已然消失无迹。
“风,以后你便不要去采药了,我们节俭着用,韵儿再多忙些针线活,料定也足够生活,虽然艰难了点,但总要比每天提心吊胆的好上无数倍,如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不是说好了,为了对方,我们都要好好的么?”看着寒风因强忍着疼痛而略显扭曲的脸庞,寒韵眼圈一红,哀求般的说道。
盯着对方冻得发紫的嫩唇,寒风微微一愣,旋即淡然一笑,小手温顺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小脑袋,安慰的说道:“采药之事虽然劳苦,却无真正的危险,况且对于这般能够很好地增强体质的劳活,即便是没有分毫额外收入,我也是不会放弃的,毕竟在元力修炼不能进行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强身健体,成为我变强道路的唯一途径,你看……”
说完,寒风便是放下后背的竹篓,脱掉身上的粗布衣衫,显露出颇见规模的肌肉,而在其前胸后背之上,一道道新旧不一的狰狞鞭痕犹为触目惊心。
微微张开小嘴,俏脸上神色凝结,对于少年胸前肋骨之下新添的几道鞭痕,显然寒韵也是不曾得知,微微抖动着抬起散发着丝丝凉气的柔荑,轻抚在其上,却似亲眼目睹当时境况般,透彻的泪珠不禁滑流而下。
“对于一名仅是元力三重的羸弱少年,莫源这老匹夫也能下此重手么?”呜咽着,香肩簌簌抖动,这般的娇柔惜弱模样,着实让人看着怜惜。
忽的身体一阵哆嗦,寒韵脸上寒霜顿现,数息之间,原本乌黑顺滑的发丝已是一片雪白,眉目间似有寒气涌动而出。
“韵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寒风惊呼而起,旋即挽手抱起已经身体僵硬的少女,从大堂右侧跨门而进,略微沉吟之后,便是在少女很是羞涩的眸光中,将其身上衣物悉数除去。目光很不自然的在对方微微隆起的雪峰上稍作停滞,便是强行挪开,将之抱进早已盛满沸水的巨大青石澡盆之中。
少女盘腿正坐在澡盆的中央,浓浓的水汽中只露出一个乖巧的小脑袋。在滚滚沸腾的开水蒸煮下,少女脸上的寒霜渐退,清幽淡雅的俏美脸蛋却是浮现出方才被掩盖而住的羞红色彩,霎时迷人心神。
紧紧盯住弥漫的水汽中央,寒风不由眉目微锁,如今的情形却是要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因为不单是寒韵身体的僵硬速度快了许多,其眉心寒气涌动的流量也是变大了一倍有余,在此前提下,原本经过沸水的浸泡便会复原的青丝,如今却没有丝毫变黑的意思。
“怕是方才照了月光,加之哭泣伤神,加速了体内寒毒的爆发!”寒风轻声低喃着。
月光偏于阴性,对于寒韵体内寒毒却是有着诱导催化加速的作用。因而在平时,寒风会多让寒韵接触日光,而夜晚月光高挂的时候,却是丝毫不敢让她有所沾染。
“寒烟草!”
对于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寒风也是偶然得知。一次,寒韵错吃了一些偏于阴寒的食物,不仅没有将寒毒激发,反倒延迟了爆发的时间。但寒风不得而知的是,以寒治寒并非是对寒毒的引导排泄,而是无止境的吸收,使之逐渐达到一个饱和的状态。如此方法虽能在短期内发挥功效,一旦全面爆发开来,便是再难控制得住了。
压制住内心的喜色,匆匆在青石澡盆下面加了几根柴枝,寒风飞快从竹篓拿出寒烟草,淡淡雾气间,凝绿剔透的枝叶有若晶透的翠色美玉般,让人不忍伤害之分毫。但当中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却不是从其体积的大小便能看出来的,而这些能量,恰是寒风所急需的。
谨慎的摘下一片狭长的叶子,手指微微用力一捏,一滴凝绿散发出巨大寒气的水滴便是滴进澡盆。在绿色水滴与沸水面接触的一瞬间,猛烈滚动的水泡戛然而止,如同一盘绿幽幽的死水般,而当中散发出来的水汽,也是立马由原先的热烫转变为冰寒。
微微哆嗦着,少女默然闭上眼睛,眉心处寒气鼓动,却是渐渐的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流漩涡,与先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冰寒气流乃是由眉心处缓慢涌入。随着寒气逐渐变得稀薄,澡盆内的浓绿药水,也是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终于,在灶底下最后一簇火苗熄灭的瞬间,少女紧闭的眼眸也是在微微的寒气波动中徒然睁开,看了看灶前目瞪口呆的少年,旋即一笑,甩了甩已然恢复乌黑的青丝,娇媚的抿了抿红若樱桃的唇角,才是羞红着脸蛋涩涩的道:“小色狼,还不赶紧滚开!”
重重的咽了咽口水,寒风对那已是略带嗔怒,出水芙蓉般的清雅少女狠狠的剮了一眼,才是很不情愿的回转身子,甩手离去。寒风一直很是纳闷,这原本时常粘着自己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的小妮子,许久之前便是显示出极为的不情愿。一起洗澡之事早三年之前便已宣告终结,至于睡觉,后者更是在本就狭小的房间内硬是架起另一张床,也只有在寒韵寒毒发作之时,寒风才得以用自己的体温为之驱寒,而在对方得到暂时的无恙之后,便是忸怩地将寒风驱赶而开。
“小色狼,你不帮着拾起我的衣服,我怎么出来啊……”
便在寒风一脚跨出门槛之时,一道饱含着娇羞动人的嗔怒声线,却是缓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