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府内一处颇为宽阔的密室之内,一身材高大的红袍威严老者负手而立,不怒而威的斜目隐隐逼视着匍匐在地的灰衣老者。而在其强劲的威压之下,后者显得极为单薄的身子都是不自觉的簌簌抖动着,偶尔略微抬起因惧怕而变得汗迹斑驳的老脸,赫然便是莫源。
“你好大的威风啊,竟然当众将此子打成重伤,乃至于抛弃荒野,如今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看来内院长老的位置,你是看不上了!”
威严的洪亮声音,犹如拳拳的重击,猛然击打在后者心坎上,使得眼中当即便是闪过一丝的深刻悔意。能够进入内院成为其中的长老,除了自身实力达到元气级别外,还须内院长老的一致通过方能成事,如今寒山的那一票,却是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生生撕毁了去。对于杀死自己唯一亲孙子的伤痛感,莫源自己也是深有体会,因而他丝毫不会相信,寒山还会轻易允许他进入内院。
“哼,你倒好,老夫辛辛苦苦栽培于你,你不会天真的认为就凭你的资质还能达到元气巅峰的境界不成?”冷哼一声,红袍老者满脸怒气,大手隐隐抖动着,想着费心谋划多年的事情如今却是差点因之功亏一篑,当即恨不得一巴掌将前者拍死。
察觉到了红袍老者的异动,莫源也是嘴角不禁的搐了搐,道:“还请家主见谅啊,属下也是想到家里孙儿的悲惨模样,才会如此失控……”
此人竟是迪斯坦城少有的顶尖高手之一,寒家家主寒城!
“混账!还敢提起你那小畜生么?谁叫他有事没事跑去招惹寒风了,要是能够一脚踹死那小杂种,本家主还用得着在他面前装模作样!”须发颤抖着,寒城者狠狠的甩动一下衣袖,旋即其身后的石质椅子爆裂坍塌而开,显然多年在寒风面前的做作,他自己也是不好受啊。
“对于寒山那老家伙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你若处理不好,呵呵,本家主不介意内院之中缺少一个心腹……”
身体微微一僵,眼中翻滚出许些恶毒之色,旋即眼神一转,很是忐忑的道:“家主,那山老头不就是手上有着您需要的东西么,但也用不着您在他面前如此的忌惮啊,只要我们将之擒获,再稍稍加以手段,不怕他不老实交代……”
“看来你真是一个只会头脑发热的废物,依山老头软硬不吃的性格,这般的作法反倒适得其反,况且,如若得不到应有的东西而失去了一位实力超强的元阳强者,我寒家便要在四大家族中沦为下等,这样的损失,我寒家还承受不起啊。”目光狠狠刮了莫源一眼,寒城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道。
对于如今迪斯坦城的形势,作为一家之主的红袍老者,可是了解得相当的透彻。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几十年,基本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在实力均衡的前提下,可以说没有一次是伤及到各自根基的。但只要有一方出现大的变数,整个南城的平衡局面就会被瞬间打破,不说约翰斯里家和任家的全力打压,即便是与寒家结盟的乌里拉家,怕是也会跟自己划清界限,乃至落井下石,届时,整个寒家都是要完蛋,而自己费尽心思想要保持的家主之位,怕是更加难以保全了。
然而,便在寒城嘴角微动,将要再度发话之时,不觉眉目一皱,目光微微斜向密室门口处,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响起。
“进来吧!”微微低沉着脸色,寒城看着推门而进的红色甲胄卫士,心里也是隐隐有着一股莫名的不安。这名甲胄卫士名为寒影,乃是天冥近卫的都统,他在寒家也算得上颇有话语权的人物,一般遇上什么算不得太大的事情,都是有着自己所给予所谓便宜行事之权,一旦遇上即便是他都不能料理的重大事故,方才请示于自己。而这般称得上重大事情的,貌似他主持寒家的这么多年,还不超过巴掌之数吧。
略微瞥了瞥跪爬在地上的莫源,寒影士眼中也是微微泛动一下,旋即在后者的惊诧目光中,径直走到寒城身旁,附耳低喃着什么,而此时,后者肃穆低沉的脸色,也是变得越发的阴森起来。
似乎感受到两道投射着冰寒的凌厉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莫源仿佛置身于一处万年的冰窖般,寒彻骨髓,低垂的脑袋迸射出汗水,滴答落地,似乎连灵魂都是颤抖了起来。
“不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与我相关的吧……”
“混账东西!”
便在莫源心神忐忑不安之时,一道夹杂着森冷杀气的怒喝声音顿然弥漫在室内,使得莫源耳朵嗡嗡作响之余,连思维都是停滞了一般,当即心里对这位不知实力的寒家家主又多了几分忌惮与惧怕。
“你也一同前去看个究竟吧。”
莫源顿觉汗流浃背,只得唯唯诺诺。
……
与此同时,寒家内院的一处精致别院内,才是稳下心神的青衣老者,又是从怀里揣摩而出那块雕刻着“天”字的晶莹玉牌,不觉间原本泛红的老眼,渐渐凝聚成一团雾气,并愈发的浓郁着。微微发颤的苍白须发犹如寒秋里在晚风吹拂中的萧瑟枯草,几乎没有一丝的生机。
“天儿,都怨为父懦弱啊,你有追求自己理想和幸福的权利,却是被迫背负一些不该背负的东西…什么狗屁家族利益,凭什么就得牺牲你一个人?如今更是连你唯一的血脉都是保存不了,为父对不起你啊…咳咳…”
大手狠狠的锤击着胸口,寒山神色萎靡,几乎是瘫痪般的散躺在座椅上,一手紧握住玉牌,苍白的嘴唇抖动着微微张开,似是低喃着什么,却是不可耳闻。
“父亲!”
“远儿么?进来说话吧。”寒山反映迟缓,许久才是回过神来,语言中满是沧桑颓败的说道。
轻巧推门而进的是一身着银色甲胄的年轻卫将,此人却是寒远。寒远原本并非寒家之人,乃是寒山捡来的一孤儿,因天赋极好,故留在身边,并赐予寒姓,现为寒家天冥、地甲、玄影三大近卫精锐都统之一,统管由寒山执掌的玄影卫队,其自身实力也是达到了元气级别的实力,在整个寒家来说都是算得上顶尖的高手。关键的是,寒远对寒山是绝对的忠贞不二,在寒家,能够使唤得动他的,有且仅有寒山一人而已。
也是因为如此,寒城不敢对寒山予以强硬手段,一则削弱了自身实力,给大长老寒林以机会;二则是从整体上削弱了寒家的力量,使寒家在整个迪斯坦城的较量中处于极为不利的地位。
看着自己心中最为敬佩的长者如今的丧败模样,寒远顿觉心里隐隐作痛,眼中掠过一道迟疑,便是咬了咬牙关,道:“父亲,风少爷的住所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风少爷和韵丫头不知所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你说什么?”寒山两手无力地搀扶着座椅扶手,簌簌起身,语气之中有着无穷尽的悲凉和心酸,“风儿,便是连你都是要弃爷爷而去了么?你可知道,并非爷爷狠心将你置之不理,爷爷是怕你安于现状,一辈子碌碌无为啊…早知如此,爷爷就该将你守护在丰厚的羽翼之下啊……”
两行浊泪沿着纵折的脸上深壑曲折流下,寒山仿若一个孤苦无依的平凡老人般,低丧颓废,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半晌之后,寒山呆滞的浊眼才重新有了一丝的光彩,微微望向身旁躬身而立的寒远,略显嘶哑的道:“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寒山的孙子,绝对不能消失得不明不白!”
“以孩儿看来,那似乎不是一般的火,便连草房的坚硬基石都是烧成了灰烬,原本的房子是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粉末,不过从门前平地上看似乎有着打斗过的痕迹。”略微沉吟一下,寒远继续说道,“寒华曾经提及过,风少出事前,最后见到过的人便是外院长老莫源!”
“莫源么?好啊…哈哈…真是好啊,区区一个外院长老都是能够视我寒家血亲若草芥,我这寒家三把手当得也太窝囊了。但是,你杀了的却是老夫的风儿,我的风儿…老夫即便是拼了这条老命,拼了寒家分裂的危险,也要莫源老狗血溅当场,血债血还!”呜咽嘶吼着,寒山呲牙见血,眼瞳暴怒之色迸射而出时,一股浩瀚的气息也是突兀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