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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七夕?鹊桥?”

杨戬冷冷一哂,心里不知转着什么念头,忽然听得哪吒说道:“师兄,我欲往北俱芦洲走上一遭。”

杨戬看着他,见他浑身气势如出海之龙,势不可挡,欣然一笑:“锋芒湛露,却是该磨砺一番。不过北俱芦洲之中妖兽横行,甚至有妖圣之流,你自己要小心。”

“修炼一事,逆水行舟。不经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如何能够得见无量,窥见造化。师兄放心,师弟纵然身死,也决不坠我阐教威名。”

哪吒说罢,转身就走,再无一丝留恋。

“灵珠子长大了……‘

太乙真人捋须而笑,此番事罢,这个徒弟必然能找到自己的道。

“三坛海会大神今日破除心魔,道行大进。日后天庭必增一位盖世猛将,此乃天庭之福,三界之幸。”张天师赞叹一番,话锋一转:“陛下,玄微天中的那榜……”

话未说完,二十八道强悍神念陡然降下,齐齐向张道陵绞杀,其势之猛,骇人听闻。

“昂……吼……”龙吟虎啸,风虎云龙眨眼被破去,只见得张天师脸色惨白,嘴角渗出鲜血,眸光黯淡,道真气息支离破碎。饶他太乙道果圆满,也抵不住二十八位真仙联手绞杀。

“二十八宿……好大胆子!”

太乙真人食指一压,二十八宿在他这位半步帝尊眼中不啻于蝼蚁,反手可灭。

星神宫中,一白衣俊美的少年抬头看去,空间破碎,一根莹白手指碾压,无尽威压充斥,誓要将他轻描淡写地抹杀于天地之间。少年低下头,阖上双目,似乎不知道死期已至,神态安详。

威压一闪即逝,空中传来一阵谑笑,白衣少年松口气,冷汗如浆,再也不复方才风清云淡的样子,香风一卷,宫门外一绝美女子深吸口气,叱道:“狼崽子,老娘再不和你疯了,半步帝尊你都敢惹。”少年笑骂道:“狐狸,我等二十八宿与我截教同气连枝,龙虎真君焉有不救之理。不过,这气势好生吓人,方才若慢了一刻,此时必然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抬起衣袖擦掉额上冷汗,听得那女子笑声如铃,直欲扰乱心神,让人沉入无尽的欲望之中。

“怎么?受了惊吓,快过来让姐姐安慰安慰。”少年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丝毫不受媚术影响:“我说,狐狸,等你成了真人再来勾引我,莫要忘了本人可是北斗第一星。”

“切!”女子不屑地嗤笑,身形一晃,只余袅袅清香。

太乙真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股极淡极缥缈的意识已将他方圆一丈,连同空间牢牢锁住。这股意识中的气息他很熟悉,一千七百年前曾经领教过一次,他不想有第二次,所以立马收回那破空一指。

赵公明站在殿门口,轻轻叹口气:“玉鼎道兄可好?”太乙真人微怔,点点头:“师兄于千年前封剑,隐居玉泉山,赵道兄有暇不妨去看看。师兄太寂寞,他……与我们不同的。”说罢苦笑,神情复杂莫名。

寂寞啊……玉鼎的人和他的剑一样,孤高所以无人能理解,所谓高处不胜寒。

赵公明想到此处,抬眼看了一下文官之首的那个老人。

“织女之事,本宫便不再追究,陛下?”瑶池王母语气微缓,见玉皇又在习惯性走神,忍不住皱眉。

“哦,娘娘说得是,太白金星?。”

“老臣在。”李长庚微微躬身,彷佛背上压着万仞古山,身形苍老佝偻。

“传朕旨意,人神不得通婚。并立天条,严明法度,此事便着四大天师全权负责,誓要煞住这股思凡之风!另,托塔天王李靖既死,封朱罡烈为玄天荡魔大元帅,统一千五百万天兵,拱卫天界。”

“臣遵旨。”

张道陵目中闪逝光芒:“那八百万水军该寻何人统领?”此言一出,诸神沉默,目光来回碰撞,天蓬大元帅掌八百万水军,统领天河,可谓位高权重,该由何人担任?

“启禀陛下,北方五气水德星君法力高强,神通广大,又在北方任职千年,功德无量,当是天蓬大元帅的不二人选。”李长庚眉眼含笑,语气顿了顿,“臣闻西海龙王三公主敖雪天资聪慧,温文娴静,并且得太古真人传授神通,足以任职,只是其年纪尚幼,不足以服众。”

玉皇不置可否,向杨戬看去:“二郎,可有兴致做这天蓬元帅?”

“没兴趣。”杨戬想也不想,拒绝得干脆,

他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哪有心思坐镇天河。玉皇也不生气,淡淡道:“那就如卿所言,任水德星君为天蓬元帅,翌日驻扎天河,统八百万水军。嗯,就这样吧,退朝!”

灵霄宝殿是天界枢机,从某种意义上讲,比斗母坎宫更为重要,其规模也大得吓人。偌大的宫殿里除了几根盘龙金柱,就只有几个席位。

损之又损,近乎于道。

玉皇叹口气,在这空空的大殿里回荡,实在是说不出的空虚寂寥。

众仙神早已散去,只余下玉帝王母端坐灵霄,赵公明立在门口,眼中混浊间繁星点缀,浩瀚星河,闪灭不定,最终映出一张倾世无双的容颜,十数万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这位瑶池至圣王母身上留下分毫痕迹,尤其那双凤目,波光粼粼,黛眉轻挑间,勾魂荡魄又有无边威仪,妖娆风情远非那二十八宿中的心月狐所能比。

瑶池目光如剑,瞬间便敛于一处,化作蜜意柔情,百转柔肠。一股淡淡酸味凭空而现。玉皇越看越不是滋味,说出一句妙语:“要不要我回避一下。”赵公明回过神来,摆摆手:“不用不用,就一会儿。”

玉皇失笑,笑容里也不知道有多少苦涩和无奈,虽然早已知晓,但还是忍不住地心痛。

情之一字,纵然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也是不可奈何。

他再叹口气,身影淡化,下一刻出现在殿外,凭栏远眺,云层舒卷,种种物像幻灭丛生,直似众生百态,寰宇万灵。

玉皇木讷的脸庞动了动,呆板瞬间变得飞扬,剑眉斜飞,直插入鬓,神情顾盼间尽是不可一世的霸道张扬,桀傲不驯。

“三界?嘿……圣人?圣人又是个什么?”明黄色九九龙袍扬起,一头晶莹的黑发如缎,青丝飘散,回响低低呢喃:“赵公明啊,朕就算赢遍三界,也还是输给了你……”

“洪荒大陆,三界九地,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四海五洋。其上便是三十三重天界,其下便是黄泉鬼道,阎罗冥府。三界之外,尚有六处,天外天,碧落,雷泽,蒙界,阿修罗界,还有那传说中的宇宙裂缝———神魔之井。天外天乃天外魔族所居,碧落乃九九龙气最重之处,雷泽更是太古雷神居所,魂魄根本无法靠近。只余下后面三处……姐姐她可能……”

“万年来我动用无数心力,甚至不惜自损修为,也始终无法算出她的下落。师尊不知何故以本源遮蔽天机,便是封神之战时也不曾放松,这却是为何……为何啊……”

“盘古真人此举定是大有深意。”

“大有深意?”

本是平静的眼眸此时流露出一丝怨愤,“师尊的好意,我又如何不知。想来那处必是凶险之极,只不过……”赵公明秀眉如剑,凛凛生威,自有一番慷慨豪迈的大气无惧:“赵公明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瑶池王母已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那个离去的紫色背影,清泪如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姐姐,你看到了吗……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他连死都不怕,只怕……忘了你啊……”

南天门下,一丝晦涩古朴的杀气无端流露,守卫天将惊恐震撼,手中兵刃竟然重似太古山岳,无数道息在这杀气面前凝固不动,紫色人影轻轻走过,脸上的颓废一扫而空,他抬起头看看玉清天方向,没有任何表情。

“小妹,是时候为你做些事情了。”

昆仑山很大,万山之祖,仙道发源,乃修行者心中圣地,此地灵气聚会,气运无双,仙人自在往来,奇花祥瑞,万载灵根,实在是琅缳福地,仙家洞府。云生云卷,花开花落,明月清泉.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赵公明叹口气,他觉得今天叹气的次数很多,有点不符合自己的作风,很多年前,三清还没分家,都居昆仑,那时候虽说热闹得紧,却也少了这番仙家气派,也难怪元始那厮一直闹着分家……只可惜了……

天空铅云沉沉,无数雪花飘洒,苍白的手指轻动,不知从何处摄来柄纸伞,缓缓撑开,鬓间的白发散落着几片雪瓣,更显得晶莹剔透。

玉清大罗天中,几棵红梅树下,一方青石棋盘,棋子黑白凌乱,最为古怪的是那棋盘中心的天元被一颗黑子牢牢占据,孤立不群又霸道无匹。

棋盘边上两人对立而坐。一人童颜美髯,三绺长须,手拿玉色拂尘,脚踏芒鞋,气度温和谦虚,真真是有道全真。此人目露清光,抚须一笑:“元始师兄,占据天元固然霸气绝伦,但却失了先手,四面楚歌,殊为不智。”

“是吗?”对面那人白衣白袍,长发如雪,隐于无量神光之中,看不清容貌,却自有威压三千世界的森然,正是那阐教太上教主玉清盘古道祖弥罗元始天尊。

“我据天元,不管你如何落子,也只能随着我的棋路,逃脱不得。”

道人愣住,笑道:“你这臭棋篓子,棋力不怎样,偏偏道理一大堆。”笑罢,白子落下将黑子大龙生生截断,棋盘局势又变,本是风清云淡的白子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天尊沉吟一番,正准备落子,忽而面色一变,朝梅林深处笑笑:“通天师弟,怎么今日想起来看看师兄?”

无数梅花落下,仿佛下了一阵花雨,雨中有人漫步而来。但见此人,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着猩红色道袍,腰悬四剑,气质飞扬跳脱,无所顾忌,正是那上清盘古通天无上灵宝天尊。

“通天道兄安好。”

那清虚道人微微一礼,眼神含笑。

“唔……镇元道友也在?”通天教主红色道袍扬起,点点头,直视元始天尊:“赵公明已到了昆仑。”

语气冷淡又幸灾乐祸。不意天尊神情淡然:“我知道。”

“你知道?”通天道人皱皱眉:“你不去拦他?”

他是清楚自己这个弟子的目的和手段,莫说而今的昆仑只有些低辈真仙,就算阐教十二金仙齐聚,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他。如果元始天尊不去阻拦,昆仑玉虚必定化作修罗杀场。

“你真地不去?”通天教主像看疯子一样的目光让天尊好生恼火:“你这厮,在这儿拦着我的是你,如今又……尔实在不当人子。”

“元始……匹夫!”红色道袍颤抖,通天道人气得嘴唇哆嗦,周围虚空被那无名火烧得霹啪作响。衣襟飘扬,一柄青锋霍然出鞘,虽是黯淡无光,但那股破碎虚空,斩灭无极的恐怖气息便是圣人也感到心悸。

“诛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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