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当久了便不知不觉入了戏,再拔不出。
“因为大水的缘故,大多数人都离开这里逃难去了,留下的也······你们也看到了,只有委屈三位了。”君回如此这般说道,一派悲天悯人的样子。一路上来,所见之人无一不是要么感激涕零,要么敬佩尊敬,地位着实很高,虽说和君青烨的性子不太像,没有那份俾睨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不温不火的,却也不可小觑。
“这有什么,比起前些年,这已经是好太多了,不过这里就是恢复的快,几年不来,就完全变样了。”白衍开口,“娘亲,我想出去看看。”
“不要乱来。”
“知道。”白衍得到白隐的肯定,屁颠屁颠的就跑出门。
“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介意。”白隐这样说着心中却是莫名有些心虚,白衍怕是比自己还大些。
“没事。”君回倒是也不介意。
“这一路行来倒是听到许多关于你的传闻。”白隐也不嫌弃,直接坐下,叶末见此也在一旁坐下。
“传闻不可尽信,孰真孰假,谁又分得清。”君回知道这女子是嘲笑自己了,不过怕还是因为父皇的原因,当初的事,他是知道的比较确切的,自然不会听信那乱七八糟的传言,而其中最不理解的则是他们对于眼前女子的做派,至少自己觉得她没有干什么天理不容的事,甚至要是没有她,指不定如今这个世界变成如何模样,他们能容忍这么多的黑暗,却不能容忍这样一个救了所有人的女子,真的是难以理解,不过那些事大多也不出于某些东西。不是没有调查过,只是好像所有人对此都是一致保持缄默。
“也是。”白隐看着对面男子,只觉君青烨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若是我说是一个路过的邋遢道人指示的,你会相信吗?”君回也不急,想到不久之前的那个道人,说话疯疯癫癫的,只求一壶酒,一块肉,他给了他,他便要自己在那等着,说不久便会有有缘之人到来,解决自己的难题,想再问,却是转眼便不见身影,反正自己是看不出道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也不知当时是出于何种缘故却在他说的地方等着,结果便遇到了这三人,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那个道长怕当真是世外高人了,可惜错过了,不过他既不愿,自己也强求不来。
而屋中的三人却不知,在那荒凉的小道上,一邋遢道人一手拿酒,一手吃肉,好不快意,口中却喃喃自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情之一字,当真是碰不得啊,碰不得啊,幸好道人我,孑然一人,喝酒吃肉,当真快活,嗯,当真快活。”一杯酒下肚,“人人羡慕活神仙,我自持剑踏天地。哈哈哈,好酒,好肉。”边说便踉踉跄跄的渐行渐远,也不曾倒下。
“相信。”白隐看了他的眼睛,然后眼也不眨的说道,不知为何却是想到当初被白迟姑姑一路追着的邋遢道人,“怎么可能”白隐摇摇头,自言自语,那个人自己见过,就是普通的修仙者而已,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怎么会将这两人联系起来。
“这样甚好。”君回很是欣赏的看着女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先给你说个故事,至于水妖的事,等我说完,或许你知道怎么解决也说不定。”
“洗耳恭听。”
“你该知道,世间之人,向来讲究个门当户对,即使神仙也不能免俗,只是形式不尽相同罢了。有些人对此嗤之以鼻,总想打破,可是存在必定是有他的缘故的。人嘛,总是会不经意间被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吸引,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世界,这便是一场豪赌,有些成功,有些失败。这似乎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说道这里君回顿了一顿,可惜那两人都没有表示,他只好继续说下去,“其实也就是一场妖怪与人之间的绝恋罢了。却是牵扯了如此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君回口气有些飘渺。
这条渝江,里面存在了不少的冤魂,有失足落水的,有汛期洪水淹死的,有被人杀害丢落的,有跳河自杀的,各种理由,各色人物,数不胜数。为了不让怨气溢出,伤害到沿江百姓,便自有所谓的河神来处理。渝江之主是一条九鳍,名唤锦鲤。却算不上是神,不过是修成人身的妖怪,虽是妖怪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脾气有些怪异罢了,有时候会发些脾气,也不伤人,只是寂寞久了,总是有时候无缘无故的暴躁。
这里的人们每到四月初七就会祭河神,献上瓜果蔬菜各色肉类什么的,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他倒是也收下,做得倒也算尽职尽责,只是有时孤寂,所以化而为人之后,终于有一天禁不住诱惑,来到这陆地,这一切对他来说当真是新鲜,只是身为渝江之主,他终究是不能离开太久,也不能离开太远,被困于这一隅之地,他也不强求,人家占山为王,他占河为王,算是个容易满足的妖怪。
只是看客做久了,不知不觉便入了戏。一个妖,却偏偏喜欢上了那样一个凡间的女子,每天每天倾听着她心中的愿望。他看着作为富家千金的她爱上了一个寒门子弟,拒绝父母安排的亲事,跟着那个男子决绝离开,可惜那个男子却是辜负了她的一片情意,贫贱夫妻百事哀,那个男子以着爱的名义逼迫着她卖身赚钱,许她一个看不到前路的幸福生活,她能怎样,那个男人不曾明白,他许的生活何尝是她要的,若是她在乎那些,又何必与家里决裂,跟着他离开,她依旧爱那个男子,可惜爱中夹杂了太多沉重,最终魂断渝江,而那个男子在那之后留下悔恨的眼泪,从此疯魔,很平常很狗血的故事,不过是一世注视而已,却不想结下了情缘。之后的每一世他却是不自禁的看向这个女子。
说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锦鲤被困在这片天地无法远离,而他注视的那个女子却偏偏是十世劫命,而每一世都是投生于渝州,而他只能看着她每一世受尽苦楚,却不能改变,而她每一次都在他心中留下痛苦的泪水,这么多人,偏偏只有她,每世一滴,直直滴进他的心底,愤恨,挣扎,彷徨,绝望。他终究不在是无心无情的渝江之主,有了自己的私心与期盼,他想靠近那个自己关注了十世的女子,他想与她一起走过这片天地。这一世,他终于走到她的面前。
可惜没有人容忍他与她之间感情,那些所谓的除魔卫道之士竟是使尽下作手法,生生逼死了她,也吹灭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这算是报复吧,她是他唯一的救赎,可是他未曾想过要所有人的陪葬,因为她是如此善良的人。
锦鲤看着眼前被自己破坏的城镇,眼中没有多少报仇雪恨之后的高兴,这是他一直护着的城镇,也是他和她之间的记忆,他怎么会要毁掉这里,只是当自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已经毁了,不明白,还是不明白,自己没错,她也没错,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一点点退路都未曾留下。为什么都厌恶自己,要杀掉自己,他明明是一直保护着渝州的人,保护着她所存在的城镇。他只是想要个解释罢了,谁能给他。
“结果最后那个女子是灰飞烟灭了吧。”白隐待男子说完后插嘴,“这就是你们的解决之道。”
“你不能随便迁怒,这到底与我无关,只是事情到这地步,谁对谁错还有什么意义。”
“是吗?”白隐突然一阵心悸,“末,我们走。”
“喂。”君回叫喊,可是那两人依旧头也不回,男子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