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曰:夜如何期?夜未央。
《长恨歌》中有“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的确,古都长安承载着太多的荣华和凄凉。横扫六合的千古一帝,火绵千里的阿土焦房;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汉武大帝的文韬武伤,当然还有那段长生殿里的千古绝恋。未央宫,夜未央,依稀那座古朴雄壮的大殿门前旌旗飘扬,不知道是谁继承了谁,他的国号是汉,华夏的脊梁。一座未央宫承载了太多,也见证了太多。作为华夏历史上存在最长远的王朝,汉有太多的辉煌和凄凉。可这个民族仍然顽强的屹立着,也终究会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去延续着汉未央那段未了的情缘。
------未央的感想
第一章.昆仑
第一节.瀚海飞雪
“瀚海阑干百丈冰”这正是这年的真实写照。虽已至二月,但冬日的那丝苦寒仍然浓烈。若不是崖上迎春花那一缕嫰翠时不时的提醒着人们,谁又能想到春天已到。也的确,看到这场景任谁也不能和阳春联系在一起。
苦寒。穷人最怕的是冬天,青黄不接,无以度日,也正如词人李清照所言“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所以这时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富家做工以续家用,尽管功苦入薄杯水车薪,可也至终无可奈何,只能任劳任怨。他们世世如此,不曾改变,他们都信这是命,名是上天注定的。
潼关北临黄河,南据山腰。《水经注》“河在关内南流潼击关山,因谓之潼关”,与函谷关遥相呼应是兵家必争之地。
城中贺家岭。初为陕北武将贺家之后居住,时代变迁沧海桑田如今已对外界敞开大门。岭中有一富户曰李金,因木材生意发家,如今家中产业不断扩大已涉及当铺、药材、酒业、借贷、钱庄等多个领域,富甲一方。但李金因待人刻被乡民称为李善扒,他的一句“我的钱不是拾得,所以你们也别想从我手里是到一分钱”的口头禅传遍乡里。但为谋生计乡民们也不得不托身李家,长工为奴。虽然李金常常借口克扣功饷,但李家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户,为了在照顾家事的同时也只能屈身在此。
李家药材铺。
“那个谁?楚保还没来吗?”一个粗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天杀的朱四,你不会小点声啊,要是让李善扒知道了这个月可就没戏了。”厨房的崔婆谩骂道。
那朱四好像也突然醒悟似的,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猛然想起自己去年就因为在家睡得沉了些误了过来点卯,刚好李善扒过来查看,硬是说自己误了时辰而扣了自己半个月的工钱,还说什么以儆效尤。哎,那个月自己家过的……从此后他就常常提前半个时辰过来,不由想起自己那个伙伴楚保。
“哎,崔婆子,楚保家那口子在家快生了吗?可得快点,那李善扒要是来了可就不好了,这青黄不接的要是这个月拿不到工钱还不的饿死。”朱四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次在这儿的赵村,和他一块儿干了两年多就是因为抱怨了句“李善扒真不是东西”就被李善扒给打出了药店,一年功啊一个子都没给,最后全家都饿死了。
“哎,赵村家也就是前年这时候死完的吧。”朱四看时间还早就点了袋烟呼呼的抽起来了。
“是啊,可不是。听说赵村那时还在李家门前跪了三天求李家给他们点粮食度过难关,李善扒硬是一点没给,回去没过几天就都死了。我还给他们家送过几斤谷子呢,哎,这都是命”崔婆说着拭了把泪,“不知道楚保家现在咋样了?没亲没故的在这,我明天的去看看,可怜的人家啊。”
“恩,是啊。都是老实人。”朱四把烟袋锅在鞋上边磕边说道“不说了,该干活了,一会还要把药材装车呢。”
说着他走向了药材房,一年来他一直和楚保在这装药材的药材房。
厨房里崔婆仍旧眼噙着泪花“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嘴里不由念起了心经,她每次伤心时总要念几遍才能稳定下来。
岭西楚家。
一个大汉正在外面踱来踱去,就这么寒冷的冬天硬是从额头低下丝丝汗珠,尤其是那妇女喊声强烈时他也不由把眉头紧皱。
屋内稳婆吴姨正在忙来忙去,床上是待产的孕妇双鬓汗湿。只听得吴姨不停再说“用点力,用点力,就快出来了,就快出来了”,只见吴姨手上的鲜血不停地往下滴着。
突然一阵哭声从屋里传出。产房里传喜讯——生了。
“楚保,楚保,男孩男孩,母子平安”。屋里传出了吴姨的嚷声,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那汉子用衣袖挥了挥汗,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楚家三代单传,现在香火有续他自然有高兴的理由。他忙一头钻进房中,看着自己汗湿衣襟的妻子,眼中充满了爱怜。妻子同时也报之一笑,充满了柔情。就这样一切皆在不言中,他和妻子历来如此,所谓心有灵犀也许就是这样在一起生活多年所积累而来的默契吧。
吴姨见母子平安情况已定,就示意楚保出来小声对楚保说:“现在孩他妈还很虚弱,你要好生照顾啊,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楚保憨厚一笑,忙把囊中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连说:“谢谢吴姨,谢谢吴姨,这点是我们的一些意思,请您带回去吧。”
吴姨尴尬一笑说:“你家也不富裕,况且现在青黄不接的。我就收下一半吧,剩下的你们留下过活日子。”
楚保一听,连说:“这怎么可以呢?你家也不富裕,你留着吧,一定收下,我还不知道咋感谢你了……呵呵。”楚保爽朗一笑,虽然手里拿着的是自己家里仅有的一点家用,可楚保也有一个原则:即使再苦再累,绝不托欠人情。
吴姨一听佯怒道:“你这楚保,这事我说了算,再说也要不了那么多。就这样吧,我走了啊。”
说着走出了楚家大门。
楚保送到门口,看吴姨走远了才重新回到屋中,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妻儿,满心欢喜,满脸欣慰。走到妻子床前摸了摸妻子的额头,看着孩子嘟着小嘴甜甜的睡着,他也傻乎乎的笑了起来,忘神的那种。
就这样看了良久,突然看见吴姨留下的药渣,不由打了个寒颤。
“哎呦,忘了忘了,今天我还要去药材店干活呢。”他不由慌了手脚,“娃她娘,我先走了,中午回来再看你们啊。”
妻子应了一声。
说着急忙走出了家门,在路上想到那次朱四晚到了一会就被扣了半个月的工钱,还有那个赵村,全家都没了。不由加快了脚步,心中充满了恐惧,只希望别出什么岔子。不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有所恐惧,平时三刻钟的路程现在硬是一刻钟就拿下来了。看着药铺那半掩的大门,他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
“那谁,现在都啥时候了,还不上工。你以为我李家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突然从身后传出的话声让楚保不由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说话的正是李善扒李金,且说他有妻妾数名,可一直未有男嗣,这对于他来说也一直是一块隐痛。也确实够可怕的,这么大的家业如若不能有一个男子汉来继承,这个结果她想都不敢想。况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这也终究不是自己可以把握的。话说这月一个江湖术士造访李府,李金虽说吝啬不堪可是对于金钱用度也的却有过人之处。当省不用,当用不省。这同样是李金的用财原则,同样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所以作为人不要一直的鄙视富豪,他们同样也有别人看不到的一面,他们一样也有自己的智慧和谋略。他们对社会的深刻理解,他们对人际关系的掌控,他们对商机的灵敏程度也都一样注定了他们的不平凡。所谓猜疑,推测也许就是庸人的葡萄酸心理。佛曰:因果。假象往往也是容易蒙蔽俗人的,他们往往偏执一词,偏激一事,其结果自不能成就大事。可恨之人必有可取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李金对于江湖术士历来敬畏,所以家中常有一些江湖术士来往。这李金虽对民工百般苛刻,可对于那些江湖术士却格外慷慨。话说前几天来过一个江湖道士,虽衣衫褴褛但却异常干净,即使如此也挡不住他的矍铄精神,举手投足之间超凡脱俗之意绽露无遗。凭借着几十年商界摸爬滚打的眼界李金敏锐的阅示着这一切,他命令属下精心招待着这位不速之客。而这位术士呢?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且说那天晚上李金邀那术士后院饮茶,言语之间不由提到自己膝下无嗣悲伤不已。只见那术士掐指半晌,哈哈一笑,说:“员外无虑,麒麟将至,最多半年。然命煞黑龙,需在公子出生一半月之内所产之子时刻伴其左右方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其子必能守你家业,晚年无虞啊,这事尽早尽早啊。”
眼看时日将近,李金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李金有后,忧的是大师所说的劫难之说,而伴读之子却还杳无音讯。今年收成欠佳,镇中所产子甚少。
且说这天李金闲来无事,恰好这几天为那老道的事心中烦闷,刚好家中无事就来街上闲逛,一走就顺路来到了自己业下的药材店中。谁知刚好看见楚保匆匆忙忙的走着,就不由喝住。
直说那楚保,一扭头过来见是李金,不由愣住了。只在那站着,手都不知道放在哪了,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吞吞吐吐,嗫嗫嚅嚅。
憋了半响才说道:“员外啊,今天刚好我家那口子生娃,这才来晚了,我今天不要钱了,白干活,我晚点回去。我可不能失业啊,要不我们老楚家就完了啊。”
说着不由双腿颤抖,一个趔趄跪在了李金面前。
且说那李金一听大怒,“我家的钱是白捡的吗?我告诉你,现在我家门口有的是人,不要认为资格老就不守规矩。”说着一腿踢向楚保,转身就走了。楚保一听这话不由脸色煞白,脑中一阵晕眩,突然觉得天塌了下来,就那样不知所措的坐着,呆坐着。
突然感觉有人叫他,才木然的转回头来。一看正是李金,只见李金无比亲和的看着他。他赶紧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得拍身上的灰尘,连连向李金作揖。
只见那李金恍若换了个人似的,拍着楚保的肩膀亲切的说道:“楚保啊,你家添丁了是吧?”
楚保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木然的点着头。
“嗯哪,家里就你那口子一个人,就在家好好照顾家吧,这段时间就不用来上班了。”李金笑盈盈的对楚保说道。
楚保一听脸色大变,不由连说:“员外啊,我可以的。我肯定不耽搁工作,我们家需要这事啊,要不我们……”尽管深知李金的品性,他还是随性的说着。言语之间不由,怯性尽漏。
“咦,这是哪里话。那个,你的工钱我李家照出,就这样啊,改天我和夫人过去看你们。”李金说着向远处走去,步伐一改以前的沉闷。
且说楚保站在原地,傻傻的摸着自己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显然突然的变故使他不知所措,他还不由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
“楚保啊,来了咋还不进来呢?”
一声叫将楚保喊醒过来,原来是朱四干了一歇活后,靠在门框上抽烟时见楚保发愣,就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楚保回头一看,晕晕乎乎的进了作坊。
边整理药材,边说怪了:“刚才见李善扒了,他的举动让我现在还捉摸不透。”
“啊”朱四随意的应了声。
“啊……,你见谁了?”朱四不由大吼,手中的烟带也喷了出来,心中不由想起了自己和赵村的经历,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
“快快,具体说,具体说。”
楚保也就疑惑着吧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只见那朱四脸色一会一变,最后也是满脸疑惑的看着楚保。
正在这时候,崔婆领了个年轻汉子过来。见他们在闲聊就眉飞色舞对楚保说:“楚保啊,李善扒,不不,李员外说了,你这个月在家照顾妻儿吧。你的活就让这小伙子干吧,看这是你这个月的月钱还有员外给你的家用。”说着崔婆指了指后面小伙子伴着的一堆东西。
崔婆边指边凑在楚保耳边说:“你真幸运,我看李善扒挺高兴。你就能回去吧,好好照顾你们家。”边说还念叨到了句:“菩萨显灵,菩萨显灵。”
说着就把楚保推向了门口……
作坊内,朱四摇了摇头说了句奇怪就又继续干活了,但看着同伴家中有望喜到时从心中出来的。
作坊内再次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