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这一招刚使完,还没等沉雁反应,对面的谢中靖及凌卓就先笑出了声。
“哈哈哈,我说凌希,你这是学的哪门子说话?真不是一般的搞笑。”谢中靖上前揽住凌希大笑不止。
冯旻和凌卓也加入了取笑凌希的队伍,而在四人说笑间,沉雁的眼睛却瞄向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身上,谢海!
沉雁脑中突的嗡然一片,耳朵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再听不到谢中靖等人的说笑,眼睛,也在谢海的出现时开始变得模糊。
只见谢海喝止了谢中靖一伙说笑后,又上上下下把沉雁看了个遍,带着从看到沉雁和谢中靖走出茅草屋时的惊愕,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谢海脸上的惊愕立马化作了无比的沉痛与愧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雁儿,海叔对不起你!”
谢海的这一动作着实吓了谢中靖六人一跳,可更让谢中靖六人意想不到的是,沉雁在听完谢海的话后,身体竟没了意识般急速倒下。
谢中靖见势马上作势想一把抱住倒下去的沉雁,可还是慢了一步,失去意识的沉雁最终倒在了这片山坡的草地上,沉沉的陷入了昏厥状态之中。
扶起沉雁的身体,谢中靖惊慌失措的喊着她的名字,只是任谢中靖如何嘶喊,沉雁仍是毫无反应,而在她脸颊两边,两道泪痕却清晰的映入了谢中靖眼内。
“大伯,你快来看看沉雁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就倒地不起,还流泪。”谢中靖急切的对着跪在地上的谢海喊道。
谢海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看着被谢中靖抱在怀里的沉雁,心中泛起万千自责。
凌希五人在谢中靖抱起沉雁坐在地上的那一刻起,也都马上蹲下了身,望着谢中靖怀里的沉雁,皆是满脸的担心之色。
过了些许时间,在谢中靖和凌希五人一而再的手足无措且喋喋不休的呼喊之下,谢海终于缓缓站起了身,低声道:“不用担心,雁儿只是悲伤过度,昏睡了过去而已。”
谢海说罢叹了口气,而后又寓意深远的补了一句:“会醒来的,一切都会醒来的。”
虽然觉得谢海停顿过后补充的那句话有点怪异,但谢中靖和凌希五人却不愿多想,只要沉雁无事便好。
将沉雁抱回茅草屋放置床上躺好后,谢中靖回到了外头,走到谢海面前,直接问道:“大伯,你与沉雁认识?怎会一见面就跪在地上认错?还有,沉雁又怎会见了你后突然倒地昏睡了过去?悲伤?”
凌希五人纷纷看向谢海,对于谢中靖的一连串提问,他们也都有着相同的疑问有待谢海解答。
而在谢海心里,烦乱程度大大的胜过谢中靖六人想要知道问题的求知欲,所以沉思许久,谢海也没有开口要回答谢中靖问题的意思,只一个劲的站在原地,埋头苦思。
一开始谢中靖和凌希五人还能理解谢海的缄默不言,毕竟此等变故的突发性以及其中隐藏的奥秘肯定会困扰谢海一番,只是久而久之,谢海的避而不谈让谢中靖等得尤为不耐,禁不住心中疑问的谢中靖不得不再次发问。
“大伯,你与沉雁到底有何渊源?难道连我都不肯告诉吗?”
谢海眉头紧锁,一心只想着沉雁醒来后该如何面对她,过往的一切记忆在确定沉雁身份的那一刻得到了全部释放,不出意外,沉雁昏厥过去只怕也是记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忧心忡忡的谢海一想到自己对沉雁的所作所为,以及沉雁的种种遭遇,那份难以磨灭的自愧与怜悯便瞬间吞噬了整个脑海和心脏。
颇为难过的谢海解下了背上的宽剑,双目无神的坐到了草地上。
剑鞘着地,剑柄靠放在肩膀上,谢海一边用双手在自己头上痛苦的挠着,一边低哑的说道:“沉雁,原名东野翊雁,当今臻日部落酋长东野傲的长女。”
谢中靖六人悚然一惊,谁也想不到谢海许久之后说出的这几句话竟然会是揭露沉雁的身世,而且这个身世的惊人量还超出了六人所有的揣测预想。
“你是如何认出她的?”谢中靖不可置信的望着坐在地上的谢海。
停下抓挠的手,已是头发凌乱的谢海,忽然间从痛苦中挣扎了出来,心平气和道:“雁儿的外公正是当年救大伯于危难的恩公,而与雁儿极为相似的母亲,亦是待我如亲生弟弟般的大姐。”
谢中靖瞪大眼睛:“沉雁的母亲?外公?”
“是的,恩公膝下除了大姐还有一子,比大姐稍小一岁,不过当年真正救下大伯之人,却不是恩公和大姐大哥三人,而是恩公之前救下的一名养女,问寒。说来有些惭愧,当年大伯我不知好歹,宁死也不愿受人恩惠,可大姐却在问寒的求情之下,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昏带了回去,之后,经过一些事情,我加入了恩公一家,拜其为义父。”
回忆过往,许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谢海情不自禁的淡然一笑,流露出一丝缅怀之情。
“这些与刚才你和沉雁各不相同的神情举止有关联吗?”谢中靖虽然好奇谢海与沉雁父辈一家的故事,但更好奇沉雁昏倒在地的根由。
谢海见谢中靖急于想知道有关沉雁的事由,虽直接跳过自己缅怀的诸多往事有点令自己心里堵得慌,但既然自己侄儿现在无暇其它,那么也就没有意义再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了。
“中靖,你说过雁儿没有透露半点关于她身世的事给你听,对吗?”
“嗯!”谢中靖重重的点下了头。
“那是因为她童年遭受过的不幸是你们谁都无法想象之深,就连大伯我这个局外人,光是回想一下就好比入了一回地狱般,痛不欲生!”
虽然谢海含糊其辞的话让谢中靖六人心生不爽,但字里行间所阐述出来的意思,让谢中靖六人都闻到了一股来自于沉雁身世之谜的莫大痛苦。
谢海本人也是一脸哀色,他这个见证了整个沉雁童年的人,比谢中靖六人体会到的深刻百倍不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中靖走到谢海对面坐下,凌希五人也围坐了过来。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你们只需明白雁儿有着非同寻常的童年就行了,至于雁儿醒来后会不会敞开心扉,告诉你们一切,那是她的事,你们切忌不可主动去问,以免她伤心难过,再度昏厥。”
“海叔,有这么严重吗?”凌希惊声问道。
谢海深吸一口气,叹道:“何止严重这么简单啊!”
“既然不能说雁姐童年的遭遇,那么海叔,雁姐其他的事情总可以告诉我们一点吧?”冯旻此话一出,马上引起了谢中靖和凌希等人的强烈赞同。
谢海略微思量了下:“也罢,雁儿大难不死,也是天意所致,虽不便言及某些关乎她不可与人说起之事,但有些琐碎小事还是可以一说的。”
谢海捋了捋思绪,在众人期许的目光注视下开始了有关沉雁的诸多童年往事叙述。
“大姐生下雁儿的弟弟东野星后,不久便与世长辞,离开了本该苦尽甘来的幸福生活。雁儿之父东野傲对大姐情深似海,一蹶不振了数月才慢慢接受了大姐离世的事实,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原本对雁儿疼爱有加的他,竟从此变成了漠不关心,不闻不顾,那一年,雁儿不过才两岁!”
“怎么会这样?失去妻子的东野傲不是更应该珍惜雁姐吗?”凌希为沉雁抱不平的质问谢海。
谢海苦笑一声:“是啊,恩公一家人给海叔授了人生最重要的一门课业,那便是家人大于一切,为了家人,哪怕与世人为敌也在所不惜!可是,偏偏东野傲是东野家族中人。”
谢海的苦叹让谢中靖感触极深,细想被沉雁照顾的这些年,纷争吵闹不断,却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不能接受她独裁般的庇护所导致,当年成年祭猎杀初级妖兽虎王豹是如此,为保护部落和自己迫不得已的离开也是如此。
“为了家人不惜一切固然没错,可也得分轻重缓急,事件大小而论吧?难道我杀了人害得部落面临战争,被酋长责罚难道家人也要不惜一切的保我?”凌希对谢海的话不以为意道。
谢海望了一眼凌希,发现凌卓、冯旻、谭卿逸、何偖四人和凌希一样,都露出了一致的不屑表情,还好谢中靖这个自己的亲侄儿面有难色,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这让谢海心里多少好受了点。
“我恩公和大姐大哥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事情对错,都会袒护到底!”谢海以此为傲道。
“好好,海叔,还是接着说为什么要对雁姐突然那么冷淡的事吧。”凌希不想多费唇舌在各持己见的事情上,所以继续接着刚才谢海话中带出的疑团问了下去。
“此事内有乾坤,关乎甚大,海叔是绝不敢泄露半句给你们听的,你们也无须多问,只要知道雁儿受其父亲和家族中长辈们的厌恶就行了。”
“海叔,你怎么能虎头蛇尾故弄玄虚啊?我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凌希嗤之以鼻的看着谢海,一脸鄙夷之色。
“住嘴,海叔是为你们好,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这个你们以后自会明白。”
“行行行,海叔你说了算,继续。”
“你这小子!”谢海握起靠放在肩上的宽剑,朝凌希头上使力的拍了一下,让凌希疼叫不已。
凌卓、冯旻、谭卿逸与何偖相视一笑,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谢海又想了片刻,语重心长道:“雁儿虽有着东野家族第一世家族长长女的身份,但灰暗和无助填满了她整个童年,也致使雁儿的性格走向变得孤僻漠然,除了大哥和我以及问寒,也就只有雁儿的弟弟东野星能让她找到一点存在感。”
“不是还有外公吗?”凌希问道。
“恩公?”谢海低喃了一句,平和的声音又夹杂出一丝悲伤:“当年大姐嫁给东野家族的东野傲,恩公和东野傲的父亲都是极力反对的,还有不少东野家族的长老也对这桩婚事表示了强烈不满......”
“然后呢?”谢中靖惊问出声。
谢海沉默稍许,两行眼泪忽的无声落下:“然后,大姐日渐鼓起的肚子打破了恩公和东野傲家族的反对,为了不遭到世人笑话,东野家族在大姐生下雁儿的两个月后,宴请四方,为他们二人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事。可是,恩公与东野傲之父始终接受不了这桩婚事,就在那一年之内,相继郁郁而终。”
冯旻大惊:“什么?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