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海一惊,昨天其母还一副刻意刁难,想拖延自己等人与沉雁见面的时间,岂料今日一早吴炎就大相径庭,说出要带自己等人去见沉雁的话,这里面的玄机,让精于人情世故的谢海颇为不解。
谢中靖和凌希五人则没谢海那么多疑心,一听吴炎要带自己一众去见沉雁,不止凌希五人为之雀跃欢呼,谢中靖憎恶的脸也即刻来了个大转变,说道:“那就烦请吴炎少主快些领路,带我们去见沉雁。”
吴炎也不想浪费时间,对着一脸惊疑的谢海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一马当先,走在了众人前头,领着谢海一行七人往沉雁所住的山坡那头走去。
一路上,吴炎默不作声,心事重重,谢海虽有所猜疑,但在谢中靖和凌希五人的兴高采烈感染下,很快也成为了其中一员,开始幻想着那个神秘色彩极浓的沉雁到底会是何模样。
而在吴炎领着谢海七人走后不久,另外两个部落也在这个太阳初升的早上发现了恶狗部落惨遭灭顶之灾的事实,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这片低洼之地围着恶狗部落的人数就达到了数千之众,其中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一小部分外族的过路客冷眼旁观,权当异事观看。
随着距离的拉近,谢中靖心中的激动伴随着莫名的紧张愈加强烈起来,想着即将看到思念了两年的沉雁,谢中靖的心里不知何故,竟有了一丝难以平复的害怕。
那个孤高自傲特立独行的沉雁,不知时隔两年后的现在,还会不会是曾经的那个她?亦或,早把自己遗忘。
爬上山坡,吴炎口中的那间茅草屋终于出现在谢中靖眼前,和谢海与凌希等人不一样的是,谢中靖不是更加开心,而是突然变得沉静下来。
“大家在此等候,我先去和沉雁姑娘说上几句话。”在离茅草屋不过十步之遥的地方,吴炎挡在了众人面前。
在谢海七人的疑惑下,吴炎开始走向茅草屋,虽是不过十步的距离,但吴炎脚上的重量让他只觉走了千百个十步一样,遥远而又艰辛。
站在门口,理了理杂乱的心事,吴炎正欲叩响房门,但刚一起手,木门便不推自开,露出简陋得只有一桌一椅和一张木床及棉被的内里。
吴炎愣了半响,举步维艰的走了进去,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现身吧,雁儿姑娘。”
吴炎目不转睛的盯着并无一人的屋内,发出了恳求般的无奈声。
就在吴炎话声刚落不久,风化了的沉雁突的出现在吴炎跟前,盯着吴炎冷淡的问道:“我还以为你没有自知之明,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果然是你!”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把你无所畏惧的事情真实的演绎了一遍,让你明白大言不惭的无知和亲眼目睹的天差地别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你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狠毒女人......”
“假惺惺的善良我不会,所以,收起你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恶心!”
吴炎愣了愣:“我猫哭耗子假慈悲?那可是一个部落,两千多人,就算被我部落所灭,那也好比被一个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陌生人给平白无故灭掉要来的恰当吧?”
吴炎说话间突然加大了音量,让沉雁忙不迭的赶紧释放出一股飓风,扰乱了声音的传播。
“你再敢这么大声,信不信我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部落?”
吴炎大惊,本是来道歉,不想自己被沉雁的话冲昏了头脑,险些再次酿成大祸。
有了恶狗部落的惨痛先例,吴炎对沉雁的残暴不敢在妄自菲薄,更不敢质疑她的实力,所以缓了缓心中的抑郁,歉声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特地把你弟弟等人带来了,希望你对昨晚我中伤你的话不要在放在心上。”
在吴炎丝毫没有道歉之意的话中,沉雁脸上的不由自主的添上了一层踌躇,想了片刻,只轻声道:“叫我弟弟进来。”
吴炎猛的被沉雁那一声细柔之下唤出的弟弟二字给镇住了心魂,如此一个冷艳绝情却又实力强横的女子,原来也有自己的软肋,那根软肋,不用多说也知正是外面等候的谢中靖。
突然间,吴炎对谢中靖萌生了无限的羡慕,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尚且能让沉雁这么在乎,要是自己成了沉雁的亲弟弟,那么何谈大事不成?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空想,自己不可能是沉雁的亲弟弟,就连朋友也算不上,那些远大的抱负就更不提遥遥无期不可圆了。
依照沉雁的话,吴炎走出了茅草屋,来到了谢中靖的面前。
“中靖兄弟,沉雁姑娘让我带话,只见你一人。”
“一人?”谢中靖有些迷茫,当他看向谢海和凌希五人时,大家脸上表示的理解更让他心生异样。
“中靖,两年没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你姐姐沉雁怕是有些害羞,所以想先见见你一个人,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去吧。”谢海爽朗的笑道。
“海叔,这你就不懂了,雁姐何许人也?害羞二字怎可能跟她沾边?”凌希说着又冲谢中靖嚷道:“去吧中靖,你是雁姐最亲的弟弟,别让雁姐好等。”
凌希说完便推了把谢中靖,让身体有点发僵的谢中靖差点绊了一跤,惹得众人啼笑不得。
吴炎见此心生一叹,如此一个笨拙之人,要不是机缘巧合与沉雁成了姐弟,估计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孱弱的部落,来到外面丢人现眼。
附和着众人假意的笑了笑,心知再无自己什么事的吴炎知会了谢海一声,然后走下山坡往回走去。
怀揣着一丝躁动和不安,谢中靖慢腾腾的走向了茅草屋,来到虚掩着的门前,借着门缝,谢中靖一眼就看见了灰暗的茅草屋内有着一名女子的倩影。
“沉雁......”呆呆的站在门口,透过那道狭窄的门缝,谢中靖虚无缥缈的低声念了一句。
声音虽小,但站在茅草屋里面的沉雁却是听得分明,见谢中靖呆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的意思,沉雁忍不住说道:“你怕我?”
谢中靖一怔:“我怕你?”
“不是怕我何故不敢进来?”
“我......进来就进来。”
谢中靖大腿一迈,推门而进。
当外面温暖的日光照射进房内,让谢中靖看清楚相隔两年未曾见面的沉雁容貌时,不由得被眼前沉雁的美貌给惊吓得瞳孔大张,忘记了呼吸。
沉雁也为谢中靖的变化吃了一惊,看着那张褪了不少稚嫩但还是一脸坚韧刚直的脸,下意识里竟有股走上前好好抚摸一番的冲动。
弟弟?多么令人动心的一个词。
“我知道,你不会死,我们还会见面,一直都知道......”谢中靖忽的一把抱住沉雁,就像两年前离别的那个夜一样,紧紧的将其拥入怀里。
沉雁也轻轻的伸出手,抱住谢中靖,抱住这个她牵挂了无数个夜的弟弟。
“没有我的日子,是不是轻松了很多?”
“不是!”
谢中靖不知要说什么好,但“不是”两个字却是不假思索的马上脱口而出,不带丁点迟疑。
“叫我一声姐姐吧。”沉雁的侧脸贴在谢中靖胸口上,微笑,在脸上缓缓现出。
谢中靖脸色微滞,许久才干涩的叫道:“姐姐。”
沉雁听出了谢中靖声音中的不愿,推开他的拥抱,冰漠的脸和眼睛回到了沉雁身上。
“不想叫?”
“为何非要让我叫你姐?以前不都是直呼名字吗?”
“我又不是让你每一次都叫我姐,只是,有时候很想听。”
沉雁突然垂下双眼,那份落寞与孤寂,让谢中靖顿生不忍。
但不忍归不忍,谢中靖内心深处的不愿和叫不出口让他实在无法对沉雁再叫一声姐姐,而且,刚才沉雁也听出了自己的不愿,若是在违心的唤她一声姐姐,怕是又会招她白眼。
“你心诀修炼至第几重了?”沉雁忽的转移话题问道。
“第八重。”
“果然不出我所料,以你资质,用我那水中修炼之法只能修炼到第八重境界。”
谢中靖一听沉雁讥笑自己,马上反唇相讥道:“我们几个固然资质驽钝,比不上你,但在正常人里面,我们这个年纪能达到第八重境界,已属佼佼者行列了。”
“你们?你把方法还教给了凌希他们?”
“那是当然,他们可是我的兄弟!”谢中靖自豪的扬起了嘴角。
看到谢中靖那张纯净的笑脸,沉雁却是高兴不起来,当初只是想让谢中靖在部落中以自身实力积攒些威望,可以有头有脸的好好活下去,所以才教了他水中修炼之法,可要是把方法曝露出去,只怕不止凌希几人,其它部落中人也会因此得益,实力普遍大涨。
不过现在谢中靖既然已经走出那片峡谷,所面对的,也早已不是沉雁当年为其考虑的那些。
“呆在那片与世无争的峡谷不好吗?为何要出来?”
“为了找你啊。”谢中靖笑道。
看着谢中靖脸上的笑容,沉雁一时恍惚,竟有种别样的微妙情绪诞生心底。
“沉雁!沉雁!”谢中靖一边摇晃着手一边叫唤着突然出了神的沉雁。
眨巴了两下眼睛,沉雁回过神来的当儿不由为自己刚才的恍惚感到匪夷所思,为谢中靖的开朗,也为自己心底的悸动。
“你可知,当你踏出峡谷那一刻,你所要面对的世界有多凶险残酷?”沉雁忽皱紧眉头没好气的问道。
“有你在,我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实力强横的大伯。”
“大伯?”沉雁从昨晚吴炎口中得知谢中靖还有一个大伯的时候开始,就对这号人物的存在持有疑心,可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嗯,当下正和凌希他们几个在外面,要不要现在就把他们一并叫来?”谢中靖显得异常兴奋,一个是失而复得的姐姐,一个则是血浓于水的大伯,加上凌希、凌卓、冯旻、谭卿逸与何偖这五个兄弟,谢中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不必,房间太小,我们出去吧。”
带着同样的欣喜,沉雁与谢中靖一前一后走出了茅草屋,向着谢海与凌希五人慢步走去。
“雁姐。”凌希五人还没等谢中靖和沉雁走近,便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句,而后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刚一走近,冯旻便止不住对沉雁的容貌啧啧称奇道:“雁姐,以前就觉得你人如其名,有如沉鱼落雁般美丽不可方物,两年不见......”
“你说什么?”沉雁蹬视一眼冯旻,害的冯旻由喜生恐,忙不迭的闭上了嘴。
凌卓、谭卿逸、何偖看到冯旻如此,心知沉雁美貌虽更胜从前,但性格上却似乎没有丝毫改变,故此三人都不敢在多言一句,以免“惨遭不幸”。
凌希转念一想,忽的拱手作揖,学做了一回重逢之友那般的谦谦君子模样说道:“雁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