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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故知陌人

梁晓雪站的时间长了,腿脚发麻发酸,她环顾整节车厢都没有看到空位子,叹了口气,原地来回走动让麻木锥心的感觉释散缓减。

她在抖动胳膊大腿的时候,听到旁边座位上的小女孩跟她的妈妈对话。

小女孩抱怨地用手捶着座椅,不开心地问他妈妈:“妈,这座椅硬死了,我们还要坐多久才能到BJ市啊!”

女孩妈妈则把剥开了皮的香蕉递给她,安慰她说:“快了,快了,我们已经过了一半路程了。睡一觉天亮了就到了,乖,要不你现在躺在我怀里睡一会儿?”

小女孩吃完了香蕉又去玩她的芭比公主娃娃们,也不管座椅硬不硬的了。

梁晓雪看着无忧无虑的女儿和充满慈爱的妈妈,想到自己妈妈也是这样陪着自己的话该多好。那样的她根本不会嫌座椅太硬,她也可以不要香蕉和芭比,有妈妈在已经很幸福了,还有座位坐!

现在才晚上10点,梁晓雪听到女孩妈妈说要到隔天早上才到BJ市,她的腿已经麻到不行,也累了困了,她慢慢移动步子想走到两节车厢的过道里估计那里有地儿让她坐下。

当她走过去的时候,一股刺鼻烟熏味呛得梁晓雪咳嗽的眼睛睁不开想流泪。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两边靠门的地方有好几个人在抽烟,他们站着、蹲着、坐地上的,一脸的倦意和冷漠。

梁晓雪想,还不如回去站车厢里面的过道呢,至少不会被烟熏死。

梁晓雪正转身往回走,她旁边一对情侣擦身而过。

梁晓雪听到男人对女人说:“去餐车你吃什么?……”餐车?那里会有空座位的吧?

梁晓雪一想到可以坐下来,立马以跑的姿态冲撞着过道里一样站着的人,踉踉跄跄情侣跟在后面,谁让她不知道餐车在哪儿的呢。

到了餐车,果然有座位的啊!梁晓雪就像找到床可以大睡一觉的兴奋,她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真是舒服啊。

梁晓雪放下书包在腿上,扭动快僵硬的脖子,敲击按摩酸痛的小腿,大口的呼吸补充氧气供给大脑,忙的好不热闹。

等梁晓雪结束了这一长串的放松动作,她才发现对面坐着一个插着耳机戴着墨镜的男孩。他的头斜靠着椅背,手里的报纸一半滑落到大腿边,睡着了。

梁晓雪不敢打扰,幸好刚才的声响没有把他吵醒,她静静地坐着,看窗外一望无际的黑、不明朗的稀疏的星星,还有偶尔的灯火闪烁。

梁晓雪看得累了转过头来回到车厢里,她不由自主地盯着对面的男孩。应该跟她差不多的年纪,修长的身材,偏瘦,穿一身休闲运动装,这让她又想到罗达龙,那个还没发芽就撕掉的初恋,不对暗恋。

“对面的这个人,墨镜摘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呢?现在流行的花美男,还是出其不意的青蛙?”梁晓雪想到这个无厘头的念头,不自禁“扑哧”笑了出来。

对面男孩醒了,他把报纸放到一边,腾出手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寻找声源。

梁晓雪因为抱歉自己的打扰,她抬头正视准备道歉,她傻了。

四目相对,竟然是老同学相会,男孩正是罗达龙,梁晓雪心心念不曾忘记的暗恋对象!

罗达龙没有认出是梁晓雪,当做陌生人一般打量了一下她,转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去。

梁晓雪先是惊讶,再来兴奋着,却被罗达龙的陌生淋了一场雨,失落浇透。也是,初中三年时间他都坐在她前面,她都坐在他后面,他却基本没有转过头朝后面看过,他除了学习好像人就不在教室。

梁晓雪估计着现在她上前和他相认,他想半天也不会知道梁晓雪这号人物是谁。那样就太尴尬了,还不如形同陌路的好。

梁晓雪那样自我尴尬的坐了一会,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贵妇走过来,朝罗达龙走过去。她轻拍罗达龙的背,等罗达龙再次醒来,她温柔地对他说:“困了?去卧铺那躺下来睡吧,会舒服些。”

罗达龙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他依着贵妇的话,模糊的站起来由贵妇搀着离开餐车。

梁晓雪看着一步一步离开的罗达龙,本来因为好不容易坐下来的开心心情和身体的放松,现在都又变得形如枯槁,失败的暗恋算什么,同窗三年的结果竟然可以只是陌生人!

梁晓雪对自己的存在感产生了质疑,活了16年的自己,只对爷爷、爸爸和落跑的妈妈有意义吗?面对其他人,她就是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可有可无的影子吗?

她陷进自己的逻辑怪圈,很不甘心,也非常无奈,还特别伤感。

突然,罗达龙跑回来,他好像认出了对面的女孩子,还特别兴奋,就跑回来了。

梁晓雪以为罗达龙想起坐在他后面三年的自己了,她转悲为喜笑着看着跑回来的罗达龙。

只见罗达龙摊开刚才的报纸给梁晓雪看,气喘吁吁又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你是Amy吧?很高兴,不对,太兴奋在火车上居然遇到你!我可喜欢你们组合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罗达龙慌慌忙忙从旅行腰包里掏出一支笔还有一张专辑来,递给梁晓雪。

梁晓雪懵了,认错人了?Amy是谁?明星吗?

她盯着报纸看,上面5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正在很大中央撒满碎纸片的舞台深深鞠躬,应该是演出结束的道谢,但是鞠躬太认真都超过90°了,搞得RB人似的。旁边偌大的标题“『樱花姐妹』巡唱首站告捷下站停靠BJ市”。

樱花姐妹?这是什么破组合,听过SHE,少女时代什么的,樱花姐妹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跟我梁晓雪又有什么关系?

梁晓雪又拿起罗达龙递给她的专辑,封面五个女孩子正面欢乐的摆着POSE,依旧青春的胴体养眼可人。

她仔细看五个人的脸,突然盯着中间染金黄色拉直发的女孩,怎么会那么相似!如果梁晓雪现在去换了一样的发型和服装,梁晓雪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了。

她,就是罗达龙嘴里的Amy?这五个女孩子就是他喜欢的组合?所以,罗达龙根本还是没有认出她,而是把她误认为他的偶像了?

她心里很不甘,她想大声骂醒他,她不是什么樱花的Amy,她是坐在他后座三年的梁晓雪,暗恋他三年不敢表白的梁晓雪!

可是转念一想,反正说了心里话,他也不会认得自己了,还会被他嫌弃。还不如趁此机会捉弄他一下,以抵消一点心里的委屈。

梁晓雪意识到自己的恶作剧要开始的时候,就立即镇定自己,清了清嗓子,缓慢地努力装淑女的拿过罗达龙的笔,签了“AM”两个字母,她不知道“Amy”怎么拼,就按照读音想到这两个字母。她本来想尽量弄的潦草些,一是听说大明星都是那样签名的,还有她怕自己的拼写错误被发现,可是字母太少太快了,所以她又自作主张多画了个笑脸。

然后,她端详自己第一个签名,顷刻觉得差不多了,才略显傲慢的接给罗达龙。

罗达龙迫不及待的看梁晓雪的签名,他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对,少了个“Y”字母!但是他又想可能Amy签名就是这个习惯,现在明星签名都很奇怪不是嘛!他也就没有也不敢问梁晓雪了,何况还有个笑脸,不是很赚?

罗达龙直呼感谢,他还提出想和梁晓雪握一下手,以示他对她的喜爱。

梁晓雪眼看罗达龙得意兴奋的德行,还想握手,估计接下来就想提出拥抱了吧,想得美!她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看到罗达龙小小失望的样子,梁晓雪心里偷着乐,“活该!”

但是这样一来,罗达龙反到重新坐下来不回去睡觉了,他一直找着话和梁晓雪攀谈,夸赞她:“Amy,你知道吗?你去年出道时候我就开始关注和支持你了。你唱歌甜美,舞蹈活泼,演戏又非常可爱。你们五个人里,我最喜欢你了。我最喜欢看你演的……”

梁晓雪从耍他的乐趣里麻痹了,这个闷骚的人,坐在身后爱了他三年的人他看不见,反倒对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一见倾心,还死心塌地被别人耍了都没有意识。哪个大明星即使小明星,会坐普通列车去BJ市啊,她们肯定是出入都乘飞机坐保姆车的啊,不是都这么报道的吗?罗达龙他不知道吗?还是被因为相似的脸,就失去理智了?但是他一直在这边缠着也不是办法,也不能一直微笑着点头嗯嗯啊啊的,迟早没法接他的话的,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和她长的很像的Amy啊。

梁晓雪耸了耸身子,把下巴抬得老高的细声说:“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请继续哦!现在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回你的车厢休息吧。”

说着她缓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努力着优雅的走出餐车。

走出来以后她又恢复奔跑的本我,回到自己最初的车厢,她眼尖看到一个空座位,立即人闪过去坐下,装做已经熟睡过去了,深怕座位主人回来后跟她要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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