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往他那走,他听见声音就失控的往角落缩,嗓子听声音来看应该已经哑了,但他还是奋力往墙角缩,大声叫喊着让我别过去,他现在极为神志不清。我看他双手抓着已经碎成破布衣服,身上的伤口也因为过激的动作裂开,血液源源不断的从身上流出来“好,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蹲在他面前,心里像刀割那么疼,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夏,夏……你在哪?你在哪?”哥抽泣起来,发出模糊的声音,他喊着我的名字,但好像已经不认得我是谁了,他双眼无神,令我心里一紧。我缓缓爬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他竟真的没有看见我,而是抖个不停。
“哥……”手停在半空中,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一阵一阵的涌上来。他听见我的声音后又开始颤抖,抓着胳膊的双手握得更紧,撕裂般的声音灌进耳朵里,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我一把把他抱进怀里,任他挣扎,任他打骂,他身上已经冰冰凉凉,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但他还是挣扎,喊着夏,救我,救救我……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完全打湿了脸颊,我现在没办法看他的脸,不然我很可能现在就会失控。
“夏,救救我,你在哪,你在哪……”哥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他还是会用他仅存的力气想要把我推开,他的眼泪和一身的血打湿了我的衣服“我好害怕,好害怕……”
“江晓风,你这是在干吗?我在这,我是你的夏,我在这……”
“……夏……夏……”他渐渐开始停止反抗,嘴里不停念着我的名字“夏……怎么不把灯打开……好黑啊,我看不见你。”不知道是江晓风三个字还是夏这个字触动了,但好在哥终于恢复理智了,他不再反抗,摊在我身上摸索着我的脸,指尖冰冰凉凉的滑过五道血痕,他靠在我怀里双眼依旧无神,但是他却在笑。
“哥,太晚了,该休息了,我们去休息,不开灯了,好吗?”
“好,好,我全听你的。”说着哥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翘,哥,我从不知道我有这样的魔力,能够让陷入癫狂的你笑得这么漂亮,是那个男人干的吗?还是他没办法保护你?那么是不是证明在你心里我是谁都无法代替的呢?那么是不是证明我可以守着你一辈子呢?缓缓把他抱起来,轻得可怕,哥,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了,绝对!
在医院没日没夜守了三天哥才终于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叫我的名字,我连忙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他问我天还没亮吗?他睡了多久,我心疼的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摩挲了一阵,对他说:“是啊,还早呢,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夏,为什么家里这么大的消毒水?”
“我帮哥处理了一下伤口,那是酒精味。”
“是吗……夏,我很脏,对不对?”
“哥,别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干净的,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能不能先不走,我……我……”
“好,我等哥睡着了再去弄吃的。”
“恩。”哥缓缓闭上眼睛,脸还惨白惨白的,大约又等了半个小时我才悄悄离开,跟医生说病人醒了,问他为什么他会失明。医生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给我看,说是脑部受到重击,形成了血块,压迫了视觉神经。好在血块不大,经过短期的治疗和复建就能恢复了。我点头说了句谢谢后离开了,去楼下买了些清淡的食物,中午人很多,热气闷得人喘不上气,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怎么跟哥说,他会不会又失控。
回到屋里,哥还安安稳稳的躺在里面,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却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妈打来的,她问我怎么不回家,爸都担心死了。我跟她说没事,出了点小状况而已,等会儿跟爸说。
“没事就好……儿子,秋树要去在美国的爷爷家了。”
“是吗,那不是很好吗。”
“是啊,”妈的声音有些局促“我跟你叔叔准备去环游世界……”
“很好啊,这不一直是你的梦想吗。”
“恩……”
“什么时候走?”
“……明天。”
“是吗,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儿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不然我不去了……”
“妈,说什么傻话呢,好不容易甩掉了我跟秋树两个包袱,得去好好放松放松啊。”
“……你们不是包袱。”
“好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妈,要玩的开心,不然旅费就白出了。”
“……好,儿子,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你爸操心,知道没。”
“恩,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送你们。”
“十点。”
“恩,那我先挂了。”
“恩。”
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心里空荡荡的,很好啊,秋树在美国生活条件一定比现在还好,妈也终于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转头看了看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哥,电话又响起来了“臭小子,你跑哪去了?”震怒的声音,爸恐怕是急疯了。
“在医院,”轻轻关上门后靠着房门不远的墙上缓缓滑到地上。
“医院?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哥……”
“……哪家医院?我马上去。”
爸不久就到了,他立在哥面前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儿子,我准备出去重新闯闯。”爸见我没说话,又把视线收回到哥身上“这孩子因为英受了太多苦了,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准备什么时候走?”
“如果可以,越早越好。”
“恩。”
“你……”
“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哥,你放心。”
“儿子,摊上我这种爹,委屈你了。”
“说什么呢,对了,这件事别跟妈说。”
“恩。”
不久老板和李涵就进来了,李涵看见我一身血吓得不轻,忙问我有没有伤着,还说早知道我这么狼狈带件衣服来。老板倒是无视了我的狼狈,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呦,不错啊,单人间。”
“你们怎么……”
“你当你老爹是火箭炮?当然是我送来的,至于这小子,担心你,非要跟着来。”
“今天不是周五吗,不去上课?”
“就去了,我也是趁着中午这点空挡出来看看,时间也快到了,我先走了。”说着李涵匆匆离开了,这屋里明明没有表,他也没看时间,哪知道是不是快到了。
“爸,明天你能帮我先照顾一下哥吗,我要去给妈她们送机。”
“恩。”
“这么巧,我明天也要去机场。”老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翘着二郎腿,视线却始终落在哥身上。
“你去哪?”爸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个人的坐姿越来越像了。
“法国,参加朋友的婚礼,应该会在那住上个半年。”
“又是每年特定的行程?”我回到哥身边坐下,声音尽量压轻。
“是啊,”老板看了看我“店可以不开,但是房间一定要干净,回来我要检查,至于你哥,也接过去住吧。”
“既然你们都要走了,我就搬回贫民窟吧,哥比较适应那边。”
“也行,”老板点了点头“但是你还是得定时给我去打扫,工资每个月会打给你,按钟点工的算。”
“随你。”
隔天去了机场,老板的飞机是九点半,跟妈她们的飞机时间差得不多,秋树跟在妈和叔叔后面,看见我后看了我很长时间,终于还是闷出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竟也嘟着嘴任我揉了,他从我兜里拿出手机快速输了一串号码,然后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手机,说这是他现在这个手机的号码,等到了美国会用这个号码发新的号码过来。
“敢不接我电话或是不回我信息等我回来你就死定了。”秋树瞪了我一眼,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是是,”苦笑着回答,才想起来秋树应该才初中,虽然到爷爷那可能会得到更多的宠溺,但应该还是会有些不一样“说到回来,你什么时候才回的来?”愣愣的问了出来,才发现这个问题本就是不该问的,秋树的脸已经拉下来了。
“到你能养我了或我能养你了我就回来了。”
“好,我会尽快的。”笑着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见他脸色一点也没好起来,但却不像往常一样不看我。
隔天爸也走了,在琴行里收拾了一下,李涵站在门口看着我在屋里东一脚西一脚的忙,也不帮忙,就看着。我敲了下他的头,让他不然来帮忙,不然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坐着,他撇了撇嘴,说他在等我收完,他只负责把我的东西搬回贫民窟。看他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他在在意我哥,昨天我跟哥说话的时候他也在,哥抱着我说要跟我回家的时候李涵就开始不对劲了,一直别扭到现在。
“你是在吃醋么?”我的东西不多,跟李涵站在门口,他背对着我,手里提着我不大的包。
“是啊。”李涵转过头又撇撇嘴,说得理直气壮的,惹得我一阵好笑。
“都丑了。”笑着把他揉进怀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了一段我俩分道扬镳了,他走左边去贫民窟,我走右边去接哥。做了一次复建,办完手续后我拉着哥出了医院,他的眼睛失明不久,对道路还不是很敏感,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拉着他,哥知道自己失明后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激动,只是露出了一瞬间落寞的表情,然后就拉着我说没有眼睛也没关系,有我就够了。
到家的时候李涵已经走了,写了张纸条,说做了些吃的,等会儿让我记得热热吃。就走了啊,小小的叹了口气,让哥先坐一下,走到厨房看见两个菜一汤,锅里焖着饭,电源已经拔掉了。第一次知道他会做饭呢,看着饭菜嘴角又咧了咧。
过了两天平淡的日子,上学跟李涵吵吵闹闹,放学回家照顾哥的起居,但是这两天总是觉得心慌慌的,有不好的预感。中午饭我已经不在学校吃了,因为得回家照顾哥,李涵偶尔会跟着,到了家门口就走,从来不进去,今天也是。
我跟哥吃完饭后时间也快到了,跟哥说了声匆匆往学校赶,却在巷子口被一群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挡住了去路,这些人我认识,是对面街的,打死舅舅的那群人。
“江晓风在哪?”一个带着黑色墨镜的人问我,口气强硬,我心里一紧,看来是找来了。
“我怎么知道。”
“这可不是不知道的语气。”
“……”
“说!他在哪?”
“不知道。”
“不知道就打到你知道!”说着穿黑色西装的人一拥而上,看来都是练过的,我应接不暇,挡住了前面的拳,背后却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下手真够中的。
“江晓风在哪?”
“有本事就打死我!”跪在地上喘粗气,被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半天,身体已经开始使不上力气了。
“哼,你当我不敢么。”被刚刚说话的人踢了一脚,我顺势抓住他的脚往地上一摔,然后狼狈的站起来,哥肯定是被这帮人弄成那样的。心里一股火升起来,很快又跟那帮人扭打起来,可惜对方人太多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一人一棍子打在头上。扶着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地上嘴里一股血腥味,没准我今天会有跟舅舅一样的下场呢。莫名其妙的突然很想笑,眼神已经开始没有焦距,一个人影蹲下来看了看我说:“再给你一天时间,把江晓风交出来,不要动逃跑的心思,从今天起你会二十四小时被人监视。”说着那群人就离开了,躺在地上,看见一旁惊恐的流浪汉,尝试着发力,但不论怎么样都站不起来了。
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隐约间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