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雅兰从此大病一场,接连昏睡了三四天。醒来时,已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终日以泪洗面,沉默不语。周桦和米佳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陪护着。在他亲眼见到廖雅兰满身鲜血的抱着萧朗失声痛哭的那一刻,他也终于知道,他深爱着的,做梦都想在一起的米佳,竟然就是廖家二小姐。巨大的心理落差侵袭着他,他有些心灰意冷的收起了之前那些非分的念头。一个是一无所有的打工仔,一个是江城首富的掌上千金,意外邂逅,一见钟情。这样的情节,只该电影里、小说里才有。
吴妈每天都带着各式各样煲好的汤来医院看廖雅兰。廖雅兰曾经特别喜欢喝吴妈煲的汤,说里面有一种妈妈的味道。可如今,任凭吴妈怎么变着花样把汤做的色泽艳丽、味道鲜美,廖雅兰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自从她醒过来,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米佳每天帮她把头发梳好,画上淡妆,依旧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她,还是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不做任何动作,还是一言不发。周桦知道,她,已经全然不是以前那个冷艳干练的廖雅兰了,她的心,已随着萧朗一起死掉了。
在廖雅兰依旧一言不发,依旧不进食的第三天夜里,趁着她睡着了,有吴妈值夜班,周桦带着米佳到医院门口的地摊上吃了点儿夜宵。米佳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连日来萧朗的去世,连续的劳累和廖雅兰现在的状态,让她本来稚嫩的肩膀上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每天在姐姐面前,她是个开心的精灵,说着她能想到的所有好玩儿的事逗姐姐开心。可是出了病房的门,周桦多少次见她偷偷的掩面而泣。她原本有着令多少人羡慕的家庭,事业有成的父亲,从小带她长大的哥哥——也是未来的姐夫,以及她深爱着的姐姐。可是就在这么一瞬间,就是萧朗像树叶一样飘落的一瞬间,她的生活从天堂降到了地狱。
“周桦。”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她也同样深爱的男子,坚定的问:“那天在波尔多酒庄,你对我说的话,还算吗?”
周桦冷不防她会问起这个,有些慌乱的说:“米佳,你就是廖家二小姐,对吗?可我……”
“这很重要吗?”米佳突然冷冷的看着他,“周桦,我一直没跟你提过我的身世,就是怕你有压力有负担。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你善良、坦诚,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我从小没了妈妈,十五岁独自一人到英国留学。你知道安全感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米佳眼眶有些湿润了,她的眼神让周桦不敢正视。
“廖家二小姐!我是!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一生出来就是!我能选择吗?廖家二小姐,多光鲜的称呼,就真的像你想象的那么幸福吗?那天在机场,你递给我一瓶水,我看着你拧开了瓶盖才递给我的,你不知道你的这个动作,我看的有多舒服!那天我问你,你想要的生活是怎样的,你没有正面回答我,可是你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清晰记得。我要是能跟我爱的人像那样过一辈子,该是有多幸福!”米佳越说越激动,任凭泪水不住的往下流。
“米佳,不要再说了!”周桦起身狠狠的抱住她,“那天在酒庄说的话,我一辈子都会记得的!米佳,我爱你!我会用尽我的一生,倾尽我的所有,给你我所能给的所有快乐和幸福!米佳,天塌下来,我顶着!”
米佳在周桦的怀里,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把这些天,这些年压抑的情感一瞬间全部宣泄出来。
雨后的南岭公墓,显得格外肃杀和凄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泥泞的道路上呼啸而过,道路中间未干的积水中散着飘落的黄叶。偶尔一只乌鸦快速的从天空飞过,留下一声凄厉的哀鸣。一身黑色风衣的萧长天从车上下来,一夜之间,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像经了风霜一样变得花白凌乱。他步履沉重的走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墓地里,在一块新增的墓碑前站定,深深的三鞠躬。继而定睛看着墓碑上萧朗的照片。萧朗英俊、帅气,也满含微笑的看着他。
萧长天再也忍不住,“扑通”的一声跪倒在萧朗的墓前。
“朗朗!我的儿子!你怎么不跟你老爸打声招呼你就走啊!”萧长天放声痛哭,“你们留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活啊!”
良久,他站起身,刀刻般的脸上老泪纵横。他走向隔壁的墓地,三鞠躬,然后“扑通”一声跪倒。
“凤琴,我对不起你呀凤琴!我没把咱儿子照顾好!我该死!我该死呀!”
“凤琴,你在那边照顾好朗朗。”他的眼神中突然充满杀气,近乎咆哮的喊道:“杀人者必须偿命!我一定会替朗朗报仇!我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