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会第二天,当柳静和唐箐来到会场的时候,看到陆平川在西擂上仗剑而立,脸色阴沉,就像天下人都欠了他钱不还一样。而西擂周围则奇怪地空出了一片没有人的空地。
“这位陆师兄心情似乎很不好啊。”柳静道。
陆平川的心情的确很不好,所以吃过早饭就匆匆上了擂台,想要找人痛痛快快打一场,发泄一下郁闷。
然而大家都知道他是衡山派高手,武功了得,又见他一副想找人麻烦的样子,谁还会想要在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先前倒是还有一两个不长眼的上去挑战,但是被陆平川很粗暴地三招两式打败,一脚踢下擂台后,就没有人上去找不自在了。
不过总体来说,第二天的比武还是要比头一天精彩的,所以虽然西擂那边没什么可看,其他几个擂台还是打得有声有色,柳静和唐箐倒也不怕无聊。
“快看,有人上西擂了。”看了一会儿后,忽听有人道。
柳静和唐箐急忙看向西擂,果见一个五短身材,手持一把比匕首长不了多少的短剑的人上了擂台。仔细一看却是认识的人,正是那个讨厌“高人”的鲁洪。
鲁洪早就看陆平川不顺眼,想要教训他一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头一天陆平川虽然上了台,不过打完那个狐步女孩就下来了,所以没能交上手。今早他过来得稍晚,一看陆平川正在擂台上耀武扬威,当即高兴非常,上台挑战。
“这位是赤铜派的‘专赢高手’鲁洪鲁少侠。赤铜派不是什么大派,派中武功也不见得高明,但是这位鲁少侠的武功却是非同一般……”万事通蒋朋的解说还是一如既往地详尽,比之华山派那个笑脸的简介要翔实得多,“……不过,据说鲁少侠嘴擅长的武功却不是赤铜派嫡传,而是他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猴剑剑法……”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过礼,交上了手。果然,鲁洪的武功纵跃来去之际,出招收招之间,活泼灵动,颇见猿猴之形。
“猴剑?只听说过猴拳,这猴剑不会是从猴拳变化来的吧?”唐箐怪道。
这个问题,蒋朋就答不出来了。他对武林人物知之甚多,但对于武功一道,却不怎么精通。
“箐姐姐,你说反了,这猴剑不是从猴拳化来;相反,猴拳却是由猴剑化来的。”蒋朋答不上来,倒是柳静开始了解说,“这位鲁兄的剑法正式的名字是‘猿公剑法’,传自春秋吴越争衡之时,迄今已有一千数百年了。越王勾践生聚教训之后,欲要伐吴,不过越国的剑士不敌吴国的剑士,于是越王求贤天下,有少女应募,剑法卓绝,天下无双,问之,则云……”
“停!停!停!妹子,能不能不要之乎者也的,很难懂啊。”唐箐打断柳静道。
柳静一怔,微觉好笑,估摸着前面的唐箐应该都听懂了,于是续道:“这个少女的剑法是在山中同一只白猿对练练出来的,于是在越军中传下来两套剑法,一套是越女剑法,另一套就是现在台上鲁兄施展的猿公剑法了。”
唐箐点头,蒋朋却向柳静道:“呃……这位小姐,越女剑法在下倒是听过,越女剑派也算是江南武林中的一个大派,很多人都知道;可为什么同时传下来的猿公剑法却是声名不显呢?”
“因为猿公剑法失传了啊。”柳静道。“其实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唐箐奇怪了。
“是啊,大家都知道,就是箐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柳静微笑,看唐箐一副不解的样子,解释道:“这两套剑法传到前朝时,传下来两个大名鼎鼎的传人,一个是越女剑传人聂隐娘前辈,另一个是——”
“妙手空空儿?”唐箐和蒋朋齐声道。
柳静点头,道:“对,就是他了。越女剑法与猿公剑法互为生克,——这一点倒是和我家的三段剑法和玲珑剑相似——在加上这两家渊源极深,所以两种剑法的传人也一直都在比试。空空儿前辈是猿公剑法传人,他与聂隐娘前辈赌斗,当时他的武功还在聂隐娘前辈之上,但却不小心输了。空空儿前辈一气之下远走西域,从此不知所踪,而他的师弟精精儿在还没有找到传人的时候就身亡了,于是猿公剑法也就此失传。”
唐箐点头,接着又疑惑道:“猿公剑法既然已经失传,你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呢?而且听起来你好像很熟悉这套剑法……啊,我明白了,一定是三段剑法,对吧?”
柳静摇头,道:“三段剑法里面的确有好几招是从猿公剑法和越女剑发来的,不过我之所以认识猿公剑法,却是因为我曾见过猿公剑法的剑谱。”
“剑谱?”唐箐奇道,蒋朋却是听得心中一动,立刻全神贯注——武林中人的通病了,一听到什么“剑谱”,什么“秘籍”,就会十分注意。
“嗯,现在应该还在我家吧,那些所谓的……武功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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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赤铜派都是个不怎么被江湖中人看重的门派,可以说,连三流门派都算不上,大致上跟蒋朋的九星帮算是同一地位——都处在被人遗忘的角落。但是鲁洪本人,却是武林中备受关注的新人,因为他的关系,很多前辈人物现在都高看赤铜派一眼,毕竟照鲁洪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在来日武林中,他必定是一个不能被忽视的角色。
赤铜派地位的这种变化,都是因为鲁洪的猴剑,啊,不对,现在该说是猿公剑法的原因。
但是这猿公剑法在柳静这里却成了……
‘所谓的’……好像还是‘那些’之一……
“……”蒋朋彻底无语了,“这个丫头,真是好大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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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猿公剑法失传已久,你家却有剑谱,而这蒋朋的现在却会猿公剑法。妹子,该不会他的猿公剑法是从你家……”唐箐忽然道。
柳静一怔,摇了摇头:“不是!我家的猿公剑谱是古本,与前朝失传时候的猿公剑法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了。看这位鲁兄的猿公剑法,更像是前朝的猿公剑法。”
“前朝的……古本……到底是什么意思?”唐箐完全糊涂了。
柳静无奈,想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才道:“越女剑和猿公剑这两套剑法,传自春秋战国之时,现存我家的剑谱就是那时候辑录的——据我爹说,一开始的时候那两套剑法是书写在绢帛上的,后来绢帛逐渐腐坏,于是在南北朝时候又重新原原本本誊录了一遍,注意,是‘原原本本’的誊录。所以说,现存我家的这两本剑谱上记录的剑法和吴越争霸时候的剑法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就是所谓的古本;但是这两套剑法在越女剑派和猿公剑派中流传了千多年了,这千年之间,不断有两派高手对这两套剑法做出改动完善,到了今天,这两套剑法和千年前已是大有不同。”
唐箐点点头,道:“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家的猿公剑法是一千多年前春秋时候的‘正宗’猿公剑法,而鲁洪用的是大约一百年前唐朝时候变化过的猿公剑法……咦,这么说来,你见过的就是古本猿公剑法;那你是怎么认出鲁洪用的是唐朝时候的猿公剑法的呢?”
柳静笑起来:“我爹在跟我讲解猿公剑法的时候跟我说的。”
“……你们家祖上跟这猿公剑派还有越女剑派很熟么?”
“嗯,算是世交——事实上当年空空儿前辈和聂隐娘前辈赌斗的时候,家祖是见证之一。”
“哇……你们家祖上还真是不得了。”唐箐赞叹一声。
柳静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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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妹子,我有一个问题。”
看了好一会儿,发觉鲁洪和陆平川依然难分高下——呃,该说是难分胜负,唐箐便向柳静道。
“什么问题?”
“为什么猿公剑派的人要改动猿公剑法呢?武功什么的不是越古久越厉害么?”
“谁告诉你的?”柳静怪道。
唐箐抓抓头,道:“难道不是么?听他们讲武林中的故事,总是说某某少侠有了奇遇,得到武林中失传几百年上千年的绝学,然后就成了一代高手,这岂不是说武功越古久越厉害?”
柳静轻轻叹了口气,道:“照你这么说法,意思就是我们不如以前的人,而以前的人又不如更以前的人,岂非一代不如一代?真要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话,子孙万代之后,世界上岂不是所有的人都成了废物?”
唐箐一怔,抓抓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柳静道:“所以说,这个想法是错的。人们只会一代比一代强,绝对不会一代不如一代,武功也是这样,现在要胜于过去,将来也必定胜于现在。至于说武功越古久越厉害,这个说法倒也不错——但那是因为武功越是古久,也就意味着改动和完善越多的关系。归根结底来说,其实还是现在的要胜于以前的。”
唐箐点了点头——她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柳静的话,但是柳静这话也明显反驳不得,所以就当自己这个妹妹说的是正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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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一些事情,更新会有一段时间的不正常,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