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人大多直爽,最讨厌虚文假礼,长篇大论;而华山武林大会又是历史悠久,所以,连开场白都免了——反正规则大家都知道。
辰时末巳时初,伴随着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虽然不知道唐箐“高手后出场”的依据在哪里,不过仅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倒不能说她说错了——一直在午饭之前,在东南西北四个擂台打擂的人,都没什么可看的,中擂则根本没有人上去。
当然这是在柳静看来,事实上别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从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声就可以听得出来,观众们十分之热情。
包括唐箐也是如此,以至于到了吃饭时间她也还在西擂那边手舞足蹈,大声喝彩。
转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于是柳静又回到唐箐身边,轻轻拉了拉她。
“该回去吃饭了——我们可没钱在这里买东西吃。”
不得不说这华山派对这武林大会准备得实在是周到,连在会场周围的小吃摊子都有——不过因为这些吃食上山不易,所以价钱都贼贵,至少是山脚的十倍以上。华山派会负责客人们的食宿,但总不至于还会负责客人们的零花钱,所以说二女现在依然身无分文;退一步来讲,就算有钱,以柳静节俭的习惯,也不会去买那些东西。
一旁的万事通蒋朋听得打跌,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柳静和唐箐会对花红十分在意。
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蒋朋心中暗道,悄悄走了开去。
“等等,我再看看。”
柳静无奈地苦笑一声——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唐箐能看得那么起劲,擂台上比武的两个人明明都不是她的对手。
转回房间,果然华山派已经派人送了饭食过来。柳静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唐箐踪影,干脆不等了,把饭菜分作两份,自管吃起来。
但是等她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唐箐依然没有回来。柳静叹了口气,检视了一下菜肴,拿了一只烧鸡,用一张纸包好,又拿了一条手巾,重又来到比武会场,果然唐箐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半点没有回去吃饭的意思。
“既然看得这么起劲,为什么不上去试试呢?”柳静来到唐箐身边,也坐了下来,把纸包和手巾一起递了过去,问道。
会场没有准备椅子凳子等坐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单纯的观众,都有参赛的资格;如果某一位坐在大片人群中的英雄好汉忽然间想要上台露两手的话,可是很不方便的。
虽然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坐着——这莲花坪本来就是山间平地,所以在坪地周边,地势较高,要找个可以看到擂台的山石树木之类的东西并不为难。比如现在的唐箐,就坐在山岩上。
“你不是说不参加比武么?”唐箐早就饿了,拿过纸包,打开一看是烧鸡,当即撕了一条鸡腿塞到嘴里。
“没关系,只要你能玩得高兴就好。”
唐箐吞咽的动作停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鸡腿,拿出自己那个标有“玉女八”的铁牌,看了起来。
这个铁牌的作用不只是可以享受华山派礼遇的身份认证,它还是可以上台比武的资格证明。凡是上台比武者,必须出示这个铁牌,胜利者可以保留;倘若失败,则要把铁牌交给擂台上的“裁判”,一名华山派的前辈师长(在比武久拖不决的时候判定胜负,此外,还要负责在可能出人命的时候制止比武)。
当然,把铁牌交出去了也就失去了再次登台比武的资格,就算他再次上台的话,也没有铁牌可以出示了。比武的胜利者也是可以离开擂台休息的,只不过和落败者不一样的是,他依然保有铁牌,换言之他还可以重新登台比武——这样的规则可以避免强者遭遇车轮战。
一般而言,一个人只有一个铁牌,但是也有像衡山派这样很多弟子但只用一个铁牌的情况,这代表本次比武衡山派只有一人会上台——在一开始作登记的时候,那个络腮大胡子就会询问这个事情,有几个人要参加比武,就发给几个铁牌;而如果不作登记的话,比如唐箐和柳静,那就有几个人就发给几个铁牌。
唐箐看了手中的铁牌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不行,等下次吧。”
“为什么呢?”柳静奇怪了,问道。真的是很奇怪,唐箐竟然可以抗得住这种诱惑。
“你会有危险的,对吧?”唐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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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朋回来了,原来刚才他去买吃食去了,他不知道唐箐口味,所以就各种都买了一大堆。
“两位小姐,可愿意赏光么?”
柳静和唐箐对望了一眼,都笑了起来,柳静道:“蒋兄的好意,我姐妹二人心领了。不过我已经吃过了。”说到这里,又看了一样唐箐。
“我也快吃饱了。”唐箐放下铁牌,一扬手中的鸡腿。
打听消息可以,但是接受别人的馈赠,这个就要十分慎重——这一点上,两个女孩都非常自律。
“蒋兄,有一点我很奇怪,按理说擂台上的那些人也都是想要在这里暂露头角,也就是说,这些人都不怎么出名,但是蒋兄你居然可以解说得头头是道。为什么呢?”为免尴尬,柳静急忙岔开了话题。
自比武开始之后,蒋朋就不住为两个女孩解说着上台比武的人物——这中间他也把自己的姓名来历等等都交代清楚了,所以柳静才会称他“蒋兄”
“这不奇怪,这里的好些人都是各自门派中,被誉为天才的人物,在这之前就已经小有名气了;还有一些则不是第一次参加比武,以前在下就见过了;最后,就算是之前完全不出名,初次参加的那些少年人,也可以从他们的武功家数知道很多东西。”
柳静点点头。
这时候蒋朋看到了唐箐没有收起的铁牌,笑道:“小姐准备要露两手了吗?”
唐箐叹口气,摇了摇头,收好铁牌,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
“这两个丫头,该不会光说不练吧……”蒋朋暗暗担心起来。就怕自己的一番苦心,全都付诸东流。
“快看快看,还有梅花桩擂台呢。”唐箐忽然兴奋起来,一指中擂。那里几个华山弟子正在擂台中间打下一根根木桩。
柳静嘴角微微上翘,没说什么。
“六合三阶桩,应该是狐步门的弟子。”蒋朋依然一丝不苟地继续着自己的讲解工作——虽然有些怀疑面前的两个女孩子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但是此时放弃的话,就等于前面做的那么多都白费了。
“什么是六合三阶桩啊?”唐箐问道。
“梅花桩也分很多种,有的比较容易,比如最常见的五五梅花桩;有的则很难,比如飞龙七星桩;这个六合三阶桩是狐步门独有的一种梅花桩,总共有三十六根桩子,不过与别的梅花桩相比,这种桩子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三十六个桩子分成高中低三阶,每一阶的高度相差三寸到一尺左右——这样,在桩上行走的时候,会因为脚下高低不平,而十分的困难。”蒋朋道。
“不知道会是谁来打这个梅花桩擂台?”唐箐惊呼,她也曾走过梅花桩,但仅仅是最简单的五五梅花桩,就伤透了脑筋。因为踩不准位置,没少从桩子上摔下来。一听现在这六合三阶桩这么难,自然是十分佩服,一双眼睛在中擂周围转来转去,寻找着打擂之人:“真是厉害呀!”
“可不是,狐步门本来就是以步法闻名的一个门派。或许他们的武功比不上华山、少林、衡山这些大派,但如果只比步法的话,恐怕还在这些门派之上。这个六合三阶桩在别派看来或许很难,但是在狐步门中,也就是中等水平而已。”蒋朋继续解说着。
说话间,华山弟子已经把桩子打好,然后就见一个女孩子飞身而起,轻轻落在两根桩子上。
“哇……还是个女孩诶!”唐箐更是兴奋起来。
参加比武的人,九成是男子,所以每逢有女孩子上台,唐箐都会十分高兴。
女孩的武功不算很好,但是在梅花桩,尤其是六合三阶桩这样极度特殊的场地里,想要打败她实在是件很难的事;女孩连胜三场,依然没有下台的意思。
好像同样没有别人有上台的意思。
“那个,她好像很厉害诶。”唐箐小声问道:“我想不出赢她的办法;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对付?”
“不必太在意的,”柳静道:“梅花桩其实无非是武林中人练习步法的一种手段而已,把这个作为比武的擂台,我实在是觉得有些不知所谓。”
“为什么这么说呢?”唐箐问道。
柳静道:“我觉得,像这种擂台比武,首先必须要公平,可以发挥双方的真实实力才行。而现在的六合三阶梅花桩擂台,这种地形太过特殊,任何人一上去,可以说首先就被限制了三成的实力;而那个女孩在擂台上,却可以发挥出十二成的实力,这样就破坏了这种公平……”感觉好像还是用类比说明会比较好,想了想,道:“这么说吧,箐姐姐,就好像规定在比武的时候,我必须硬接你的每一招一样,那样的我,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不会连你都赢不了她吧?”唐箐吃惊道:“在那个梅花桩上面。”
柳静想了一会儿,问道:“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