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先生冷冷道:“表小姐你不是很能猜么,不妨猜猜看啊。”
焦先生之所以不打断钟霞,一来是因为像“阴阳二段击”,“锁拿”这些东西说起来厉害,但像女孩那样的高手只要吃过一两次亏,自然就会想出应对之法;那招解散算盘的杀招虽然厉害,在势却又不能对面前这两个人使用;二来旁边有个知根知底的钟霞在,交手之际,她自然会限制自己的行动,这些妙处能不能用出来都是一回事。既然如此,还不如让钟霞说明了,一来显得大方,二来也可以加重女孩交手之际的心理压力。
事实上,问题的根本症结是焦先生不敢对两个女孩下杀手,否则的话,无论是阴阳击还是锁拿,于交战之际都可以造成对手的忙乱失误;而与实力相当的高手对战,只需要一个失误,就足以决胜负,定生死。
这一番用意自然不好宣之于口,那样会弱了自己气势,而两个女孩却也会少了畏惧顾忌。所以女孩问起,他也只好模糊着回答。
女孩虽然聪慧,然而本质良善,数年来又是一直生活在小镇这种风气纯朴之地,所以对人的看法,不免总是比较偏向于正面——这一点即使对焦一德都一样,鬼宅之战,她觉得焦先生并未做错什么,何况他最后也放过了自己两人——现在对于焦先生这番用意,自然是无从猜起。不猜还好,一猜起来反而得出许多古怪结论,比如焦先生心存悔意,焦先生本性不坏之类……当下点了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女孩的话却又让焦先生沉吟起来:女孩的心计他早在鬼宅时候就已经领略过了,要说女孩猜不准的事,他还真想不出来;而自己的用意真被女孩猜中的话……
不过,这一番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却是引起了好奇宝宝钟霞的注意,急忙问道:“表姐,你都猜出什么来了?”
女孩微笑,道:“人之初,性本善。”
六个字却是让钟霞和焦一德都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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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先生抢先出招,手中算盘一招平正的横扫。出乎钟霞和焦一德的意料,女孩居然用右手剑去挡。
“铮”的一声,女孩手中剑刚一触到算盘,就被弹了开去,紧接着就是“哗啦”一声,算珠滑动,击打在框梁之上。接下来,又出现了出乎钟霞和焦一德意料之外的情况,大受影响的,居然是焦先生。看他变招时候有些慌乱的样子,似乎手中兵器有些拿捏不稳。
女孩得势不饶人,乘势进击,左手剑斜斜斩下;焦一德身子一矮,算盘一倒一扬。两般兵器相撞,又是先“铮”地一响,紧接着“哗啦”一声,焦先生手中算盘抖了一下,似乎因为有所准备而影响不大,但总的来说还是吃亏。
钟霞脚下进步,手中刀中宫直刺,用得招式却是类似于剑术。焦先生在女孩手中两次吃亏,似乎有了点顾忌,把算盘一横,用盘面挡住了单刀,却是把算盘当做盾牌来使了。
钟霞的进攻并不凌厉,甚至可以说有些敷衍了事,却原来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对面焦一德身上。“表姐,刚才那两下是怎么回事?”
女孩道:“也没什么,有法依必有法破,以术成者必以术败罢了。”口中说话,手中不停,避开一记砸击,还了三剑。
钟霞微微一愣,略一回想,当即恍然大悟。原来女孩迎击焦一德时,手指加劲握紧,腕部却稍微放松,两件兵器交击之时,她的剑自然会被弹开。同时焦一德手中的算盘也会因为撞击而减速——算盘会减速,算珠却不会,依然会向前进击,但是因为女孩的剑已经弹开,这算珠的冲撞之力就只能由算盘,进而由他自己来承受了。
这个时候如果他不收招或者变招还好一点。一旦收招变招,则手中新发的变招之力与算珠冲撞之力相拧,这个影响就极大了。可是一击不中,立刻变招是武林中人的正常习惯,一时半会儿想要改变这种习惯谈何容易;而且就算是能改,他焦先生却也不敢去尝试——如果每一次变招都要“等待”算盘上的第二道力的话,那么也就是说每一次自己要变招时都会“慢上一点”,这个结果与新旧力对拧的结果相比,实在很难说清那个更糟糕。
不过这个应对之法也就只有抢攻、或者对攻之时可用,在守御之时却是无法使用的。好在此时的女孩双剑在手,就是不算她很特别的剑法,单位时间内的攻击次数也差不多增加了一倍,再加上表妹钟霞刀法玄妙,是以两个女孩基本上都处于只攻不守的境地,焦一德光是应付两个女孩的攻击就有些应接不暇了,倒也腾不出手来反击。
钟霞想明白这其中关窍,十分欢喜;道:“表姐,真有你的,我也来试试。”
她倒是想试试,只可惜焦一德横挡直击,把砍斩一类的招数全部换成了拍砸,始终让算盘上“档”的方向和算盘的去势不一。这样一来算珠就不会在算盘停住以后继续滑动冲撞,形成第二波冲击。也就是说,钟霞想要“试试”,基本上是没得试了。
这让钟霞有些小郁闷,她对战胜焦一德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只要最终能赢就好,她的兴趣更多的在于能打得有趣好玩。不过对比于焦一德,她的这点小郁闷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焦一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得意了半辈子的阴阳击,居然会成了自己的破绽,他这手功夫除了在面对钟霞父亲的时候吃了亏外,可说是无往不利,实在没想到女孩居然在这么片刻间就想出了应对破解之法,而且破解之法如此简单。无论是谁,一向自豪的得意之技反而成了破绽的时候,只怕都不只是郁闷沮丧那么简单了。
或许,自己应该庆幸,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武林中还没有这个女孩——焦一德于激战之际,心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他久经战阵,心下虽惊,手底不乱,面对两个女孩的不住进攻,虽然处于劣势,但是一招一式应对都十分得法,守御得极其严密。他的阴阳击虽然用不出来,不过女孩和钟霞却也不能不防着这一着,不免有些缚手缚脚;此外,算盘依然可以锁拿,而且这算盘太过长大厚重,很多时候还可以当做盾牌来使,这件外门兵刃的诸般好处,实在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这样下去,焦先生的失败也是可以预见的,所谓久守必失,再怎么严密的守御,被攻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一点激斗中的三人均知。
斗到分际,女孩右手剑刺出——这还是她在这场打斗中第一次用出刺的手法。在此之前,为了避免被算盘锁拿,并且还要克制阴阳击,女孩一直都是用劈砍削划之类的刀招;反倒是钟霞仗着刀身宽大,不易被锁拿,而多用刺击,弥补女孩中宫攻击不力的弱点。两个女孩虽然是第一次联手,但因为对彼此的家传武功都有了解,倒是合作得十分合拍。
焦一德显然是没有细想,见女孩长剑刺来,把算盘一摆,让女孩的长剑刺过算盘中间的空隙,紧接着一扭,女孩的剑便被卡住——这就是所谓的锁拿了,是一种限制长剑一类的兵刃极有效的手段。
要说明的是,锁拿的这种限制其实是相互的,比如现在,焦先生用算盘锁住女孩长剑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自己再想要动算盘的话会受到女孩的牵扯,不再那么自由。
到了这种时候,比拼的就是谁更能控制纠缠在一起的兵器——实际上成了力量的比拼。只不过一般能够锁拿的兵器都比较重,比较短,锁拿者易于发力,可以容易地在争夺中占到优势;最重要的是锁拿者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解开这种纠缠,被锁拿者则没有这种自由,这才让锁拿成为锁拿者很喜欢,而被锁拿者人极力避免的一种情况。
一般来说,锁拿对锁拿者是有利的;但是眼下,焦一德固然锁住了女孩右手长剑,但是女孩左手长剑却依然自由,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钟霞虎视眈眈,这个情况对焦先生就极为不利了。果然,女孩左手长剑倒转,反手刺向焦先生。
焦先生侧身让过女孩的左手剑,同时手中算盘转动,拖着女孩的长剑挡住了钟霞的单刀。女孩身不由己,被焦先生拖着滑开了两步。按说现在应该撒手撤剑,重振态势才对;女孩却死死抓住手中剑没有松手,即使脚步错乱,甚至因而影响到了表妹也在所不惜。
“这种程度的力量么……应该可以!!”
女孩心中估量了一下,右手挺剑再刺,迫使焦一德不敢松开锁拿——如果松开,就会被女孩的右手剑刺伤——左手剑跟着刺出,目标却是焦一德的算盘。
两支长剑都刺入算盘的空隙,交叉用劲,反而咬住了焦一德的算盘。现在即使焦先生是锁拿者,想要自由撤开锁拿也是不行了。没错,女孩就是打着由自己来限制焦一德的算盘,由钟霞来取胜的主意。
如果女孩是和焦先生一对一,她是绝对不会用这一招的,那无异于自寻死路;焦先生是单手持算盘,自己却用双剑去跟他纠缠,等如是焦先生一只手牵制了自己两只手,然后焦先生的另一只手可以随意进攻,自己却不能用手抵挡。
钟霞瞧出便宜,手中刀径奔焦先生脖颈。胜利在望,她也不由得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