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可眼睛闭的死死的。
可想象中撞的头破血流、狼狈不堪的情形却没有出现,冯大可没有感受到半点儿阻力,身体如御空飞行一般轻松自然的向下坠着。
除了那一点儿点儿的窒息感,全部正常。
冯大可在适应了之后睁开了眼。
四周只是一片黑暗,除此之外不见一物,但是泥土特有的芬香还是存在着,这也让冯大可肯定自己是在地下。
不过是片刻功夫,冯大可眼前突然就亮了起来,坠落感也终于出现在了他身上。
一直拽着他的谢雄飞在下坠过程中松开了他的手臂,自行快速翻了几下,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之上;冯大可可没有他那个本事,还不等反应过来就四肢着地、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疼啊!
冯大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股阴冷的感觉顺着他这口冷气迅速的贯穿了他周身。
过了好半晌,冯大可才在谢雄飞的笑看下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他也懒得跟‘纯爷们儿’计较,自顾着先去扫了一下周围。
八根柱子撑起了一片宽阔的空间,四周尽头每隔个几十米便有一团微弱火光亮着,也不知道散着光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宽阔的空间内仅仅是排列着十几具散布着阴森之气的石质棺木。
饶是冯大可胆大心细,可乍然间进了这满是棺木的地方,还是觉得头皮一阵紧着一阵的发麻发紧。
“这是开天王最后的避难之所。”沿着十几具棺木沉默走着,谢雄飞的手掌轻轻抚摸了过去,“为了我们这些兄弟们能重见天日,开天王死时自任魂飞魄散、许下了永世不得超生的恶誓。”
开天王到底是谁?
冯大可从谢雄飞身上感觉到了浓郁的悲痛,这也使得他相信,谢雄飞确实对所谓的什么‘开天王’充满了敬重之意。
可问题是,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感念开天王这份情谊,我没有选择再生,而是找了这极阴之地蛰伏隐忍,等着新一任开天王再生之日的到来;今日是开天王忌日,你恰好也就到了,所以我才有机会救下了你。”谢雄飞继续低声说着,在最大那座棺木前停了下来,“都说开天王天生反骨,人鬼神三界不容;可。。若非天道不公,哪里会有什么天生反骨之人降世?统领三界的上人们会闲着没事儿搅乱人间玩儿吗?”
冯大可目瞪口呆。
谢雄飞所说的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让他如遭雷噬。
人神鬼三界?统领三界的上人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冯大可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必须接受。
“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救你吗?”谢雄飞转回身来望着冯大可,手掌却是更加用力的握在了棺木的边缘。
冯大可吞了口唾沫;“因为我也是天生反骨之人?”
粗眉一展,谢雄飞仰天笑了起来,神态豪迈可却仍带了份难言的娇柔,但是现在冯大可却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好笑的,反而从心底涌上了股敬佩之意。
本就如此,难道纤瘦柔弱之人就永失了豪迈爽气吗?这可不是定理。
仰天大笑中,谢雄飞握住棺木边缘的手掌猛然用力,厚重无比的棺盖竟然被他给平推了开去。
缝隙中,一声充满烦躁的鸣叫之声猛然传了出来。
冯大可被那声鸣叫震得一阵眩晕,可心底却是突然涌上了股亲近,如同漂泊了多年的游子猛然见到了亲人。
黑光大盛,如同实质般的黑色从谢雄飞手下巨大棺木之中迸射而出、四散离去,欲直抵苍穹一般。
鸣叫依旧,迸射而出的黑色光芒在鸣叫声中聚拢、翻转,逐渐形成了一只黑色的巨鸟形状;眸子幽深,它歪着头,在鸣叫声中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底下的冯大可身上。
这一盯之下,冯大可觉得自己后脑勺有点儿发痒,不由得抬起手掌啪啪打了几下。
顶空上那黑色大鸟扑棱了几下,随着冯大可的动作一个猛子又扎了下来,轻飘飘落地之后,烦躁的跺起了鸟步;它一直看着冯大可,就是不肯如他所想那般走上前来。
冯大可想要上去,可刚一迈步那大鸟就贼精贼精的立即退出了相应的距离。
看着面前那大鸟,冯大可突然觉得它很粗鲁。
跟精明啦、优雅啦、之类的毫无关系,冯大可就是觉得它粗鲁,粗鲁中还有些不可一世。
怎么会在只鸟身上产生这种感觉?冯大可不知道,他只是自然而然的对着那鸟竖起了中指,“去你大爷的!”
谢雄飞目瞪口呆。
‘去你大爷的!’
随着冯大可这一骂出口,那大鸟似乎被激怒了,开始急速奔跑,对着冯大可撞了过来,硕大身形竟然在瞬间就化作了一颗黑色的流星般,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虚影。
乖乖!这速度。。还不得给撞死啊!
冯大可拼命扭了下身子,想要躲过去,可那虚影的速度着实太快,不管不顾的就上来了。
如被大石当胸砸上,冯大可一声闷哼,噗通一声被撞倒在了地上,口中喷出的血液在暗空中开了朵璀璨的花儿。
大鸟所化的虚影成了戏花的蝶,围着它快速的转了几圈之后,冯大可创造出的璀璨血花已经尽数被它给吸入了进去。
可这犹自不够,那团虚影在行进途中逐渐幻化成了柄小剑模样,对着冯大可狠狠扎了过来。
不就是骂一句吗,又不掉肉、又不觉得疼,至于这样吗?就为了这么句就跟老子没完没了了?还想扎死我不成!
冯大可瘫坐在地,看着如九幽天外凌空扎来的小剑,心中狠性被激了出来。
“你大爷!”
冯大可蒲扇般的大手对着那小剑就攥了上去。
不得不说,冯大可还是有点儿本事的,一把竟然把那小剑抓了个正着,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那小剑就在他手里嗡嗡震了起来,体形更是在瞬间就缩小到了肉眼难见的程度。
一阵剧痛,还不等冯大可松手,体形再涨的小剑已经穿透了他的手掌疾飞而去。
一丝血线缀在剑尾,煞是惹眼。
“你大爷!”
嘴上继续凶狠,可冯大可却真有些傻眼,他没想到那破鸟竟跟通灵似得,这么难对付。
破空而去的小剑转了个圈之后又折了回来,欢畅中对着冯大可再次扎下。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冯大可双臂抱头,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一看他那无赖相,谢雄飞忍不住啐了一口,可他也不管冯大可怎么着,白眼一翻后自顾自的扣弄指甲去了,“真脏唉,臭男人就不能给人家留个干净点儿的身子吗,真是。”
毫无还手之力、亦无招架之功的冯大可被扎惨了。
身上的小伤口里极其缓慢的向外渗着血珠,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衣物经这一劫也跟块破麻袋片子似得了,勉强将就着遮体、避羞。
冯大可哼哼唧唧的趴在那儿,屁股厥得老高,死活不愿意起来。
小剑扎了自己一百零八下,包括肝啊、肺啊、脾啊、心啊哪的一处没拉,悉数照顾了个遍。
可很神奇的是,自己竟然还活着!
心肝脾脏肾、眼鼻口耳脑儿都被扎了个遍的人竟然还能活着?这说明什么?反正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死身;冯大可自己就先死了一遍了。
那只能说明,这大鸟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不要自己的命,又玩儿命的扎来扎去的,您到底想干嘛啊?
抻了好一会儿再没动静了,冯大可瞅了瞅四下后,微颤颤的站了起来。
纯爷们儿谢雄飞依旧在扣着指甲,脸上挂着份欠揍的笑含情脉脉的看着冯大可;被他这怎么看着的冯大可差点儿再摔下去。
那大鸟昂首挺胸、傲然站在谢雄飞身边,本来黝黑的身体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暗红。
“行了,别装了!”谢雄飞啪一下拍了那大鸟的头一巴掌,大鸟恼怒的看着他,在不甘中重新变成了把小剑的模样。
“凤鸣剑;以后它是你的了。”随着谢雄飞这句话,一直滴溜溜在他身前转着的小剑嗡一声轻响,倏然便出现在了冯大可眼前。
毫无准备的冯大可被吓了一跳,刷一下后跳了出去。
他被扎怕了。
“它扎了你一百零八下吧?那是取你周身血液完成认主哪;好事儿。人家就算是想它都不搭理。”谢雄飞轻声笑着,“这可是开天王手中的兵器之一,灵性十足;如果不是认了你的天反之命,打死它都不会离开开天王的棺木。”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谢雄飞摇头苦笑道,“开天王的棺木?其实这就是凤鸣剑给自己用的棺木;开天王死的连点儿渣儿都没剩下,棺木有什么用?”
一声悲鸣,冯大可身前的凤鸣剑化作一团暗红之气,急速钻入了冯大可的右臂之中。
冯大可愣了下;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凤鸣剑钻入的右臂处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跟平常一般无二;这就完了?就这么着,自己身上就多了把剑?还是什么开天王的。。
冯大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
梦境总是走的太快,就在冯大可迷糊着的时候,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你大爷的!没事儿别来烦老子!”
冯大可愣住了。
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无赖大鸟的模样。
歪着的鸟头、嘲弄的眼神、不屑的姿态,这是凤吗?
还是说,所谓的‘凤’就该这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