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华阳来乐找他帮忙研究大识人与人类文明间关系后,宫之奇就对大识人研究痴迷着魔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本来打算体验完空军骑兵的军事生活就向华阳来乐申请南下征途岛实地研究一两个月,反正研究院也没什么工作,时间很充足。可是西域草原的战争打乱了宫之奇的计划,要屈服于政治而归国,华阳来乐也把他所有的大识人研究资料收走了。没有想到会失去研究资料,且资料繁重浩瀚,无法短时间内完全手抄备份,宫之奇只能粗略整理了一份笔记,以便日后自行研究。队伍中转大宋点燃了宫之奇内心的那团渴望,熊熊燃烧的烈火每天都在煎熬着自己。求知欲望是人类得以进步的源泉,是知识赖以生存的土壤,作为一名立志要在生物学界有番大作为的宫之奇迫切需要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背着行旅包的宫之奇来到提前一天打听清楚位置的铁轨车站,买好中午出发直达爬海的车票,便坐在候车厅等待铁轨车。题州是横穿宋国南北铁轨线上的一个停靠点,车站不大,乘客也不多,安静的候车厅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宫之奇好奇地来回张望了几眼,一股孤胆英雄的悲壮感不免涌上心头。先不论这次冒险独自离队上路会惹多少麻烦,单凭曾经大识研究员的身份不知可否混得进征途岛,就连到时该找哪个部门、找谁通报同样一无所知,宫之奇唯一坚信的是,去到目的地后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但愿征途岛还没有收到大中华的变更信息。
宫之奇还在顾虑着未来,车站门外忽然传来的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喧闹声由远至近,慢慢靠近车站,最终在车站门口达到最大化,旅客和行人堵在门口围观。宫之奇听到有人高喊“反对战乱,和平共处”“抵制战争”“封建政权下台”之类的口号,禁不住好奇,也钻进了围观人群。挤过好几层人,宫之奇终于看到喧闹声的源头。大概百来人散乱地站在车站前的公路上,被手持盾牌的武兵挡住去路。这帮人高举横幅,挥动旗帜,嘴里不停地重复喊着那几句口号,宫之奇认出旗帜中有“反战组”的徽章。“反战组”是有名的跨国民间组织,成立于公元91年,由唐国人比克-波特为反对西域统一战争中的部族屠杀而建立,随后逐渐发展成为专门反对一切军事斗争的常态组织。唐帝国在公元96年认定“反战组”为非法组织,其创始人比克-波特被驱逐出国,“反战组”从而把反战舞台转移到其他国家,大中华圈是该组织的主要活跃阵地。这次西域战争当然少不了“反战组”的身影,只是在宫之奇眼里看来完全变了味的“反战活动”都一文不值。“反战组”已经不是单纯的反战组织了,而是一个具有政治目的“党派”性组织,从“封建政权下台”的主张中可见一斑。宫之奇真正见识“反战组”实力是在太学二年,时值华约成员国公开军事介入西域统一战争,“反战组”在大中华共和国的帝京和华都都组织了大型游行活动,宫之奇当时的同学好多都是“反战”成员,他也“被动参与”了华都的万人大游行,场面之震撼,深觉难忘。现时的这几百号人的松散队伍与之相比,真是小虾米瞄鲸鱼了。宫之奇认为但凡披着羊皮行狼事,名不副实却又美曰其名的,都是无德无能不可信的骗子,“反战组”自然就是个骗子组织。
宫之奇正准备退出围观人群,人群中突然的一阵骚动又拉回了他的脚步。不知是围观人群还是“反战组”的成员,亦或是其他一些人向武兵投掷了木头石块,原本队阵严密的大宋武兵部队开始分批冲入游行队伍,与“反战组”冲突起来。石块木头之类的硬物开始三三两两地袭向大宋武兵,武兵也开始用盾牌连成墙逼退人群,有武兵怒气冲冲地冲入人群中那些有硬物飞出的地点捉拿肇事者,抓到了的瞬间被摞翻在地,然后五六个武兵便围住“罪魁祸首”无死角狂踢猛踹泄愤。宫之奇没想到会出现暴力一幕,虽心有惧意,可底线不容触犯,他对着官兵高喊:“不要打人!不要打人!”
白日明光下的人群中劝阻暴力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只是被硬物砸击而怒火中烧的武兵没有理会劝阻,在连续狂打摁倒抓走了七、八个男女,投掷物不再飞袭后,才停止了拳脚功夫。武兵依旧杀气腾腾地推搡驱散游行队伍,靠近边沿的宫之奇被一名叫喊着“散!散!散!”的武兵用盾牌死命往后推撞。这时在他不远处,一名女孩被一武兵反手抓住,另一武兵嘴里骂骂咧咧,举手要甩女孩耳光。宫之奇见状,不知哪来的勇气,跑上去一把拉住那名武兵的手,说:“不许打人!”宫之奇多少也算是服过兵役的壮汉子,腕力不在这名武兵之下。见自己的手被生生制住,打人的武兵面露凶相,骂道:“操!”“不可打人”还未说出口,宫之奇的后背脊梁就重重挨了一脚势大力沉的踹击。宫之奇借着这记换成文弱人士就能让其肋骨断裂的猛劲,假装被踹到那名女孩跟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拉起女孩的手,把她从毫无防备的武兵怀里顺势拽走。一名武兵反应迅速,试图拉住宫之奇而不得,马上摔出警棍袭之。宫之奇的脊梁背又吃了一记能量巨大的物理打击。
“跑!”没有心思担心自己,反倒害怕女孩不合作而拖了自己的脚步,宫之奇向女孩发出命令式的呐喊。两人像风似的钻入人群闪进人海,武兵追了十几步,见追上无望,便放弃了努力。
连续拐了几条街,确定没有追兵后,宫之奇终于放慢了脚步,那名女孩此时已是累得大口呼气吸气,仿似耽误了一口就要毙命了一样。宫之奇见状,示意到路边休息,自己靠在墙边抚着后背,一脸的痛楚。
“他们……为什么要……要打你?”宫之奇气吁吁地问。
“……不……不关……不关你的……你的事……”女孩的呼吸速率仍然急促。
“总该关我后背这一棍子的事儿吧?”
“……反正……谢谢了……”女孩开始平稳呼吸。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多问。不用谢,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是应该的。”宫之奇像是做了件平常事,没有把它看成有多了不起,说,“你没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还有急事。”
“喂……”女孩喊住欲走的宫之奇,犹豫了片刻,开口说:“帮人帮到底,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绝对不是骗子,我就想要买张铁轨车票。”
看着女孩透着焦虑和诚恳的脸,宫之奇半信半疑,权衡了半刻,说:“行,我就是要去坐铁轨车,我们一起去车站,到哪儿给你买张车票,好不好?”
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女孩有些欣喜若狂,连说了数声“谢谢”。
“你要买哪里的票?”
“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