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宰予一直牵着她,偶尔侧过头对她微微笑,像饮醉在湖中的春风一样。弄玉发现她很恋爱他的笑,看他笑,总有种身心都迷醉的感觉,好像有两个自己一样,一个站在原地看着另个自己往漆黑万丈的深洞里下坠,却有种万劫不复却迷恋那落下的自由肆意的感觉。他应该是自己一个非常重要地人吧,要不然自己的怀中为什么会抱着他的画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却独独记得他身上的味道,那么他呢?在他心中她是一个重要地人吗?
弄玉不明白,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开出花吗?”宰予感觉到她的眼光,停住脚步,侧过身子看她,顺手牵过她另只手拢进自己的袖中,温暖一下子蹿过来,撞进她心里。
弄玉有些羞赧,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又贪恋这份温暖,舍不得离开,因而就垂下头,想要遮住自己羞红的脸。
宰予看着好笑又隐隐有些失落和自责,原先的他总是笑她吵吵闹闹,大大咧咧的没个女生的形态,现在看她红透的耳根,羞赧的像个闺中小姐,却心里忍不住自责,那么多年自以为自己对她照顾有加,却从不清楚的了解她,又有些失落,她以前的她对他从来不见外,和他相处这么多年,犹如这般接触也不是没有过,怎么现在就突然害羞和陌生起来。
他抬起她的头,眼睛锁住她的脸。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不习惯我牵你吗?”
弄玉根本不敢看他的脸,眼睛飘来飘去,听他这么说,急忙抽出手直摆。
“不是,我只是……只是……只是看到你的鞋子很漂亮,做工精巧。想要问你在哪买的,以后我也去那家做。”
他被她的话惊到,眉毛忍不住的想要抽动。她可真能扯。
弄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就把自己的手又伸进他的衣袖里,握住他的手,仰着头看他,眼里真诚的都快泛出泪花。
“真的,我没不习惯。”然后垂下头,“只是你的鞋真的很好看。”挑着眉,认真的膜拜了他的鞋。
宰予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然后看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和动作,心又一颤,一抽,微疼,牵着她的手又往前走。
他不说话,弄玉也不敢说话,默默的跟着他。只是到了门口,看到烫金的红色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飞羽山庄”脚步微顿,拉着他不肯再向前走。
他回过头,问道:“怎么了?不想回去吗?”
“不是,只是……她们说这不是我的家,你们只是看我可怜才收留我的,说……说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我总是给你们惹麻烦,让你们为难,所以你们都不喜欢我。这里人都不喜欢我。”
宰予脸色微变,白玉般的脸上纠缠着愤怒和愧疚,恨的是他一直悉心保护照顾的人竟一次次的让人欺负,不说在他因事外出而对她下毒手,让她的记忆的时间越来越短。现在自己就在这里,竟还有宵小在放肆,敢如此对她。可是看她眼里的陌生,他心又一紧,原先她只是会忘记一部分东西,现在竟然只有一天的记忆,并且看起来还有继续恶化的趋势,他恼恨,早知道她乞求他带她一起去吴地的时候,他就不该百般不许让留她一人在这里。
他凑近她,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笑着说:“傻瓜,她们只是在和你开玩笑,在恼你不记得她们了,她们以前可都是你的好朋友,你突然不记得她们,她们肯定伤心了。”
弄玉眉头紧锁,歪着头满脸疑惑的问:“是这样吗?那我为什么会失忆?出了什么事吗?我醒的时候怀里搂着你的画像,看起来就像是早知道自己会忘记你一样,你说是我大哥,可是画像上写你的名字叫宰予,而我叫弄玉,你怎么会是我哥哥?”
宰予耐心的听她一句一句的问完,静静的,微笑着,站在那里安谧的像一湖柔和月光。然后,牵着她慢慢往山庄走。
重重的猩红铁铸门打开又合上,陈旧而笨重地门轴发出沉郁的“吱嘎”声,就像这吞噬光亮的黑洞的一声声低吼。削薄的光披在他们牵着的背影上,仿佛夜里高僧的宝袈裟,宁和,神圣。
“起风了,回家了。”
烛光越近了,暮色愈厚,牵手的人没有发现墙角的阴影里的一双嫉妒和凶狠的眼睛。一阵风刮过,“嘎吱”什么东西破开的声音。
所以,幸福的时候应该小声点,因为太大声幸福也会被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