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香气萦绕,宰予清冷俊雅的脸被茶水浮起的烟气熏的模糊起来,百里燕一直盯着他看,眼神痴迷却又有种迷惑,这个俊秀如玉树,淡雅似竹的人明明就坐在自己手边,可是她却觉得他离她很远,他不在这个屋里,不在祈国,甚至不在这个活生生的人世上。
他眼神清冷但看向你的时候却又温温脉脉,进退有致,不温不愠;他对你客气有理,细致关切,却又只是介乎主与客之间的套乎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说话时笑意涟涟,可那笑意连眼波都迈不进,只在嘴角漾开。
她看着他眉头紧锁,和她说话时总是一搭一搭心神不在,眼睛也总向门口方向看,好似在等着什么人回来一样。她心一沉,眉心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什么人竟重要的让他如此担忧?
“宰予,这么多年没见,也没看你有多大的变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独立于世,超然自立,孑然独处,怎么?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自己喜欢的?”
宰予正在担忧弄玉怎么到这个时辰还没回来,盯着门外看了好久也没见她身影,正担心她又出事,准备出去寻她,就听到东西密语传音告诉他弄玉回来了,然后他一个抬头就看见她火爆的立在屋顶上,对着东西离开的地方张扬舞爪,随后偃旗息鼓,无可奈何的鼓着腮离开,不禁莞尔一笑。
百里燕见宰予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莫名其妙笑开,既觉得奇怪也觉得恼火,奇怪的是他以前的时候虽没有现在清冷但也不爱笑,而方才竟盯着空荡荡的屋顶弯唇笑开;恼火的是在他心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分量,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他从不放在心上。这几年她在外地故意假装随便和男子结好,出入热闹场地甚至放出养骈夫的谣言就是希望惹起他的怒意,哪怕是感情的一丝波澜也好,可是他竟还是不管不问,自己肆意游山玩水。她不明白,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他会丝毫不动。在父亲和皇帝伯父在世的时候,就想把她许配给他,一是他本就是人中才俊,后起之秀,二是希望以此来进步笼络宰氏让他们尽心侍主,尽力辅助新皇。本来对于别家大臣都是皇上隆恩,千谢万谢的,可是他偏不答应,害她丢尽脸面。难道自己的姿色和身位配不上他?
“怎么有什么高兴的事吗?”百里燕凑近他,挨着他说道。
等她温热的气扑到他脸上,宰予才回过神听到她的问话,然后远远的拉开距离,收回笑,温润的回答道:“没有什么,这次你这么匆忙的赶回来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百里燕定定的看着他好久,好像想要找到什么却发现他早就恢复玉色温润,谦谦而雅,有些微微的失望,“没什么,只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盛宴的快到了,今年新皇登位,国内本来就不安分,百里增和羽飞那些为祈国重臣也起了异心,皇奶奶担心这次皇家盛宴有人会捣乱,而且凭你的聪明也该知道,这次不仅是皇家人和朝着重臣的聚会,也将会是新皇立威,重新整理礼乐,树立皇威的绝好嘉机。凭我们的关系,我也不瞒你,皇奶奶希望这次宴会你能出席,并且接受上将军的职位,我知道凭你的能力,做将军是屈才了,可是你也该明白,皇奶奶对你的器重,你的未来绝对不会是这样。”她说完,眼光灼灼的看着他,希望他能答应。
宰予静静的听完,脸上表情没变还是带着温暖的笑意,只是手中的白玉折扇轻拍手背,一啪,一合。过了好久,百里燕的眼睛都有些酸涩,他才慢慢开口:“未来是什么样的?头戴乌纱帽,穿官服,在官府里颐指气使?有权有力,宝马香车,珠光宝器,美味佳肴?还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然后呢?人做事总会有个终的,最后的最后是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说,我只是一介草民,心无大志,只求一江明月一江秋,如果公主需要在草民家屈就一晚,草民立刻去安排妥当。天也不早了,公主赶了一天的路,早些休息吧。”说完就向百里燕一躬,然后吆来仆役,交代妥当,又向她轻轻一拜。“请公主早些安歇吧。草民家中有事先行告退,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望公主海涵。”语气疏离却又有理,恭谨却不谦卑,然后跨步出去,朝弄玉的房间走去。
百里燕气的噎住声,想要叫他站住却看他面色上的不耐和厌烦,心一抽,细想现在扰烦了他,他定会厌恶她,因而生着闷气,随着仆役到厢房。一路上,对奴役不住的呵责跟在宰予面前的温柔贤惠完全两样,仆役都忍着气心里不住的骂她,却还是妥妥善善的服侍她。人活着,总有什么需要放下,只不过有钱有势的是金银,是宝马,是玉器,没钱无势的就是自由和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