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几乎已经暗了下来,于是我和小兰便去学校附近的小吃摊上吃起了麻辣烫。大概是因为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小兰几乎把摊位上的每样东西都点了一份,而我却是专挑辣的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左易呢?”小兰一边往嘴里塞着各种食物,一边看着我问道。
我没有回答小兰的话,而是拿起一串蘸满辣椒油的鱼丸,咬了一个在嘴里,喉咙立刻被呛得火烧一般。尽管如此,仍没有阻止我吃那一串比一串辣的食物。当我吃了一串烤青红椒后,猛咳一阵,眼泪再也制止不住簌簌地往下掉了起来。
“伊人?你怎么了?”小兰一边给我递纸巾,一边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我就是辣的……呵…..”我强扯着笑容,眼泪却兀自流个不停,而手中的麻辣串仍是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直逼得自己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伊人,你?”小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哭什么呀?”小兰也蹲了下来,拿着纸巾替我擦着眼泪,只是那眼泪便像是源源不断的泉水一般,越流越多。而周围的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一时间,我和小兰便被众人包围在中间。
“呜….没事……呜…..就是太辣了!呵呵,小吃阿姨做的东西太辣了!哈哈!”我又哭又笑起来,更是弄得小兰一头雾水。
“真的是因为太辣了?”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还是你在那个地方中了什么邪啊?”
“你才中邪了呢,我真的没事!”我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鼻涕,然后拼命地扯出一个微笑。
“真的没事?”小兰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
“嗯!”我点点头,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像是忽然被推倒的城墙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陷。而那片废墟中,左易的脸赫然地印在那里。
回到宿舍后,我洗漱好后便早早地钻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住头。当全身陷在一片漆黑中的时候,我又开始想在墓地时表妹的种种反应。她那样愧疚地跪在左易爸爸墓碑前到底在赎什么罪?舅舅又究竟做了什么?而过去那不为人知的一切究竟给左易带来了怎样的伤害,才会让他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一想到左易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总是沉默寡言的时候,我的内心就泛起一阵阵酸楚。
一整晚,我就这样蜷缩在被子里,想着左易,一夜未眠。第二天醒来便顶着一对熊猫去教室,小兰见了直说见鬼了,而一上午的课自然是在迷迷糊糊中上渡过的。
中午的时候,韩俊打电话来说已经在食堂帮我们打好饭了,于是下课后,小兰便拽着神志不清的我往食堂走去。
“她这是怎么了?”韩俊看着趴在桌上、两眼无神地盯着饭菜发呆的我问小兰。
“八成是中邪了!”小兰煞有介事地说道,“你不知道,昨天从墓地回来后,在小吃摊上,这丫头吃着吃着竟然哭了起来。”
“哭了?为什么?”韩俊虽然是问小兰,眼睛却是一眨i不眨地盯着我。
“还不是因为在墓地看到左易他………唔!”小兰没能继续往下说,因为我忽然扑到他身上,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呵呵……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就是吃东西吃辣了!嘿嘿~”我看着韩俊,有点点头哈腰地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提起左易,我整个人便会觉得矮了一截,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那种感觉既古怪又愧疚。
“是吗?”韩俊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吃起饭来。我正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又听见他说道:“丫头,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到大都有一个习惯?”
“什么?”我和小兰诧异地看着他,异口同声地说道。
韩俊足足盯着我看了一分钟才缓缓地说道:“每次遇到想哭的事,就跑去吃辣的,等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就傻傻地告诉别人自己是被辣成那样的,可是真的是那样吗?你的眼泪真的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流下来的吗?”
我听着韩俊的话,脑子竟一片空白起来,别说是回答他的问题,就连呼吸都几乎忘记了。而小兰似乎也惊住了,呆呆地看着韩俊。
“我吃完了,还约了人打球,先走了!”说完,韩俊也不等我们说什么,站起来便转身离开了。
“韩俊!你…….”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口,我才愣愣地看着小兰问道:“这位大爷又发什么疯呢?”
“你真的不知道么?”小兰忽然表情凝重地看着我,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应该知道什么么?”我不不解地问道。
“伊人,我到底是该说你迟钝还是该说你太冷酷呢?”她的声音忽然疲倦起来,“韩俊为什么会忽然生气?在什么时候生气?对谁生气?连我们这些后来认识他的人都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一直呆在他身边你不明白呢?”说到这,她的眼里竟渐渐湿润起来。
“小兰,你怎么了?”我呆呆地看着她眼里的泪花,轻轻地问道。心里却是莫名的一惊:小兰为什么要哭,因为…….因为韩俊么?
“我没事!”她又忽然微微笑起来,“快吃吧,吃完去找左易!”说完,她便低头大口大口地扒起饭来。
“好!”我也低头吃起饭,却是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