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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矛盾公开

盛夏的垌湾村早晚还有丝凉风。

晚饭后聚在晒场聊天是垌湾人的唯一消遣方式,到了一定时间大伙纷纷出门。

有半大小子小年轻穿条短裤就跳进鱼塘玩水。

承包鱼塘的林其山一家早在年后就下了不少鱼苗,大半年过去,开始有鱼儿冒出来吹泡泡,于是就有人趁机摸条鱼藏起来,趁人不注意悄悄带走。

此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往远离人群的角落钻去,今天月亮不亮,站在鱼塘边还真不容易发现,可杜逸飞的眼睛早已非普通人能比,要看见真是轻而易举。

杜逸飞不但看见了,还清楚看到了那人相貌,于是嘴角一咧,悄悄躲进阴影,快速移动几下就到了那人身后。

“杜四叔你干嘛呢?”

“咚!”杜四叔跳起来,又咚的跌一仰马翻。

“啊,逸飞啊,你去哪?”杜四叔慌忙爬起来,手上的鱼正活蹦乱跳。

杜逸飞突然惊叫道:“咦,这鱼咋跑上来了?我去告诉其山叔。”

杜四叔吓得赶忙拉住杜逸飞,小声叫道:“别喊,逸飞,我把鱼送给你。”

“杜四叔,这鱼是你摸的?不会吧?前段时间其山叔就说有人偷鱼,抓到还要送公安局呢。”

“没有没有,我,不是的……”杜四叔两手抓着鱼乱舞,边说边后退。

杜逸飞嘴角翘了翘,慢腾腾道:“杜四叔啊,其实我也不想啊,就是这几天心里不舒服,你说咋弄好呢?”

“逸飞,你家的事我知道,要是我说了是谁造你家的谣,你会不会不说今天的事?”

杜逸飞连忙点头道:“你说,要是你真知道,我肯定不说出去。”

“真的啊?”

“当然真的,我的话你还不信啊?”

“是你五叔杜建兵说的,他说你们家整天拿蚕豆当零食,包石场赚了很多钱,本来大家不信,他就说是他老子亲口说的,还在你们家亲眼看到一大盆炒好的蚕豆,他老子还吃了几把,说香的很。”

杜逸飞暗恨,牙齿咯咯直响。他不怀疑杜四叔的话,因为杜四叔没必要骗他一个小孩。

“你知不知道谁想包石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估计还是你二爷爷,前几天我听说你二爷爷晚上去找过林其章跟杜华林他们。”

“杜四叔,谢谢了哈,你回去吧,听说四奶奶身体不好,现在好了吗?”

杜四叔原名杜新民,虽然姓杜,但跟他家关系不是很近,只是依照辈分算是他长辈,杜新民的老头子死得早,都二十好几了,因为家里太穷没姑娘愿意嫁给他,家里就母子俩。

杜逸飞对杜新民印象不深,在前世,也只知道没几年他老娘死后就出去了。

杜新民摇摇头,本想离开,但还是回道:“还没呢,我娘想吃肉,家里没钱,所以我就——”

杜逸飞突然感觉心里有点不好受,阻止他继续说,想想建议道:“你知不知道我跟我干妈,就是黄仙婆学医?我家里还有些药,要不我跟你去看看四奶奶?”

杜新民眼中亮光一闪,感激道:“好的,谢谢你啊。”

杜新民家在半山坡上,一路都是羊肠小道,跟着杜新民进了他家,杜逸飞闻到一股霉味,皱着眉头说:“杜四叔,你家里空气不好,咋不通风?”

“我娘怕冷,一直很少开门。”

杜新民点上煤油灯,杜逸飞才看见床上的四奶奶,满脸皱褶,头发花白无光,搭在床边的手臂干瘦如枯。

杜逸飞忍住异味把把脉,根据医书记载一一对应,再听到偶尔几声干咳,心里有了些把握,拉着杜新民出去后说道:“一会儿跟我去我家,我煎副药你带回来喂四奶奶,看看效果,要是行你再找我。”

杜新民紧紧抓住杜逸飞,几次想说话,最后还是重重点点头,但杜逸飞清晰看见挂在他脸上的泪水,心里有些激动道:“杜四叔,我还有些零用钱,一块借给你。”

“谢,谢——”杜新民的声音嘶哑。

“走吧。”

杜逸飞如今煎药早就熟练无比,配药煎药很快就做完,杜新民把药带走了,但钱最终还是没要,杜逸飞也没坚持。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但绝对不做烂好人。

这段时间的谣言对他的影响可谓深远。世上固然好人多,但带给人伤害的却永远是那些少数人。

虽然是短短接触,他也知道杜新民不是坏人,能为了老娘吃一口肉而不惜铤而走险的人,远远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高尚。这一点,杜新民跟黑牛同类人,说不上好人,但绝对是孝子。

弄清了风波源头,杜逸飞一时不知怎么办,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二爷爷,算得上很亲近那种。可一想到这事给家里带来的伤害,杜逸飞决定交给老爷子处理。

而这时,杜锡忠也在皱眉头。坐在他前面的是他快满十六的儿子杜建兵。

“爸,大哥下午说的是真的?”杜建兵口中的大哥正是杜水文,杜水文下午就找到二叔说了老爷子的意思,明天就公开石场承包协议,并宣布石场重新承包。

杜锡忠吧嗒吸口烟,慢腾腾道:“看他的意思不像假的。”

“要是我们承包,又该报多少承包费呢?”

“你跟你大伯时间也不短了,能学到手艺吗?”

杜建兵就有些脸红,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会开一般的石头,花岗石还开不好。”

“这事不好办啊,林其章几个不答应帮我们,要是承包下来找不到人有啥用。”

杜锡忠皱着眉头又吧嗒几口。

“可是石场真的能赚不少钱,上次我偷偷听到城里来的那个女的跟大哥说,要是花岗石能开成几公分厚的板子可以给十五块一方,石场一天能开好几方,就是好几十块。”

“真没想到你大哥还找了个好买主,要不是你还没人晓得。”杜锡忠眼神极为复杂,一边是自己亲大哥,一边是一天好几十块钱收入。

“二叔,二叔——”

门外传来杜水明喊叫声。

杜锡忠心里咯噔一下,连续吧嗒几口才走出去,问道:“水明啊,啥事?”

“我爸叫你去一趟说个事。”

“说啥事你知道不?”

“就叫你去,二叔你就来啊,我先回去了。”

杜锡忠一路思索着走进大哥家门,见大哥一家都面带怒色。

“老二,我叫你来你晓得是啥事?”老爷子压住怒气开口道。

“大哥,你不说我哪晓得。”杜锡忠见没人招呼自己,找个座位坐下。

“你杜锡忠肚子里有几根弯弯老子都晓得,说吧,老子哪儿对不起你,你要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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