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毫无拘谨。一顿晚餐丰盛异常,所享受的不仅仅是可口的美味,更为可贵的,是亲情的温馨,让人从心底感到温暖。
秦严世独居上座,如一头雄狮盘踞,相比于杨氏母子,他的身躯堪比巨人。
浅饮一口小酒,他随意的说道:“又要贩卖药材了,过两天要外出一趟。”
“是去城里吗?”秦尚问道,清澈的眼眸中有着期待的神光。
“怎么了?”
“爹,我与你同行。”秦尚久居秦家村,涉足最远也不过附近一两座山头,要说外面的大世界,只是偶尔听外人谈起。虽说尚且年幼,可毕竟是小孩子,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和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对新奇的事物总是很向往。
秦严世一听,愣了愣,并没有作答。
倒是杨氏劝慰道:“尚儿要懂事,爹是出去办正事。”
“无妨。”秦严世像是想通了什么,欣慰的笑了笑。
“尚儿也不小了,也该去见见世面了。”
“是呀是呀,我本来都不小了吗,都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了。”秦尚一听,激动的胡言乱语。无意间生出的的念想得到允可,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从小被无形的牢笼封困在莽荒的山村,他也渴望见识外面的世界,在得知这一念想在不久的将来定会发生时,心绪不禁高涨。
杨氏幽怨的瞟了秦严世一眼,后者一阵干笑道:“小孩子真会打笑。”
……
夜,格外的宁静,可以清晰的听见草丛中的虫鸣。
天空中没有闪耀的繁星,唯有一轮皓月高悬,挥洒圣洁的月光。
秦尚在月光下散步,晚风习习,草丛随风摇摆。他压抑住兴奋的情绪,漫无目的的行走,终于可以见识外界的大世面了,对于这次随父同行,秦尚很是期待,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
谁也无法理解,这名八九岁孩童是如何的激动。他漫不经心的欣赏这朦胧的夜色,同时,略带凉意的晚风也渐渐平复了他的心绪。
不经意间,他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夕阳下那枚如烈火燃烧的红彤彤的果子,那是一枚神奇的果子,拥有使人脱胎换骨的神力。
此时此刻,秦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举手投足间都会牵引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像是被封印在身体中,他并不能灵巧的控制,只能以身体为载体,默默储存,滋养四肢百骸。
夜色下,一道佝偻的身影默默站立,迎着皎洁的月光,看清那是一名如干尸般枯瘦的垂暮老人,面上的肌肤枯燥褶皱不平,深凹的眼眶中有着黯淡的灰色眼眸。他形如干柴,身材佝偻,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他不堪重负的腰背上。头顶雪白的头发稀稀落落,一根根枯燥毫无光泽,整个乱糟糟的。
秦尚向前招呼道:“秦爷爷。”月光下的身影正是夕阳下那名伤感惆怅的老人,此刻,他转过身来,和蔼可亲的打量着前者
一老一小来到两张石凳前,相对而坐。月华似水,倾泻圣洁的银瀑,整个夜色朦胧中带着几分神秘,景还是那景,物还是那物,却有着大不相同的风韵。树影婆娑,房屋像是驻立在一片净地,整个村庄犹如雨后山雾袭来的山谷,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意识格外的冷静,又忍不住迷醉于眼前的美景。
秦尚稚嫩的嗓音响起,他向老人诉说这那枚果子的神奇,询问身体的异样。
老人听罢,微微一笑道:“秦爷爷不会害你。”接着,他又带着回忆的神情说道:“说起来,当年为了采摘这种果子,我曾踏入过不少险地,遭遇过许多强大的妖兽。可惜呀……时间太过漫长,地元果的神性都流失了,不然效果更加奇异。”
“那不是普通的野果吗?”秦尚疑惑的问道:“地元果又是什么?”
“呵呵。”老人面露慈色,伸出枯瘦的手掌摸了摸后者的小脑袋,解惑道:“那也勉强算是一种野果吧。”在秦尚的面前,老人总是极力展现自己慈爱可亲的一面。
“地元果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生长在地岩藤蔓上。地岩藤蔓根系发达,扎根在地底深处,常年汲取地心精华,结出的果实拥有不可思议的神性,蕴含着大地能量的精髓,因此被称作地元果。”老人今夜十分健谈,细心的为秦尚解释。
秦尚人畜无害的笑道:“想不到地元果这么珍贵,秦爷爷真有见识。”他想到了自己在几个时辰前便服食过一枚,正是眼前的老爷子所赠送,思念至此,他观望后者的眼神中多了一种异样的情愫,
“所谓的见识不过是经验的沉淀。”老人谦逊的道:“相比较与整个世界的浩瀚奇妙,秦爷爷的见识不过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整个世界,那好遥远,都触摸不到。”秦尚露出了期待的神情,渴望之色露于表:“秦爷爷讲讲你所知道的世界吧。”
“求学心可贵。”秦老爷子毫不吝啬的赞扬道。
“嘿嘿。”听闻老人的夸奖,秦尚感到一阵尴尬。
老人打开了话匣子,他的声音干哑,蕴含着长辈对后辈的溺爱之情。
“秦爷爷给你讲述一段历史,那个时代太过遥远了,导致事实都已经无法考证,大多数人都已经遗忘……”
秦尚听得如痴如醉,耳旁萦绕的皆是近乎神话的故事。他所热衷的,正是这类恍如天荒夜谈的大陆史。
“在遥远的古代,当时的大陆广袤无垠,若为普通人,穷尽一生也不能行到尽头。那是一个文明辉煌的时代,人类达到一个空前鼎盛的时期,可是,盛极必衰,天灾不可避免,海水淹没了大片土地,结束了当时的辉煌。曾经的大陆不复存在,被海水所掩盖。只剩下两块土地,其中一块正是今日的武神大陆。”秦老爷子唏嘘,感慨历史的悠古。
“那么,在海对岸,还有另外一块大陆了?”秦尚提出疑问。
“不错。”秦老爷子很是欣赏前者的聪慧,他耐心解释道:“在海的对岸确实还有一块大陆,称之为西陆。它的存在并不为多数人所知道,除非踏足一定的领域。西陆同样很繁华,拥有璀璨的文明,并不逊色于武神大陆。两块大陆相隔一望无际的大海,若想横渡,必然会经历无尽的凶险,因此,两块大陆交往并不频繁,普通人不知道西陆的存在也是理所应当了。”
秦尚深思,老人一番言语给他幼小心灵所带来的影响无疑是震撼的,这超脱了他的认知,像是原本的他行走在一条幽暗没有尽头的隧道,突然走了出来,看见绵延起伏的大山,豁然开朗,眼界骤然提高。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认真的问道:“秦爷爷,世上有仙人吗?”
“仙人?”老人一愣。
“是呀,我曾听人谈及天空中翱翔的人类,那不是仙人吗?”秦尚诚实的说道。
秦老爷子一听,不禁释然,了然于胸,他严肃的说道:“其实天能在空中翱翔的并不只有仙人,即便是普通的人,也是有机会在天空中飞翔。”
“尚儿可知武者?”老人问道。
“知道,有的可以掌心碎顽石,洞指穿铜铁。”秦尚神往的说道,显然,他对这种超越普通人的手段很是向往。
“你所说的正是其中的佼佼者,武者以追求强大的力量为目标,当力量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可以打破重力的束缚,翱翔于天地间,这类人超越凡俗,甚至不能以纯粹的武者来概述。他们是令人仰望的的存在,俯瞰苍茫大地,本身的力量便足以表明一切,生男当立志如此。”秦老爷子慷慨激昂的说道,干哑的声音倒别有一番正义凌然的味道。
秦尚听完这一番话,气血翻滚,他的面色憋得通红,心中压抑着昂扬志气。
“秦爷爷,我也能成为强大的武者吗?”
两人目光相对,秦老爷子看见面前那原本纯洁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他肯定的答道:“能,你一定能成为强大的武者。成为万众仰望的存在。”
然而,就在秦尚不经意间,老人的嘴角勾起一缕阴谋得逞的笑意。
宁静的夜晚本该令人心境祥和,然而此时此刻,秦尚热血沸腾,他腰板挺得直直的,小小的身板展现出独挡一方的气概。他握紧拳头,双目直视老人那热切的眼神,面上露出不容更变得坚定,斩钉截铁道:“秦爷爷,我还记得你问我此生追求什么?现在,我要回答,秦尚的志向是成为一名万众敬仰的强大武者。”
秦老爷子伸出枯瘦的双手,他的手掌在颤抖,忽的,他两手一把抓紧秦尚的肩头,激动的道:“你能有高远的志向,秦爷爷由衷的感到高兴。武者一途磨难艰险不绝,希望你将来所向披靡,斩艰险破磨难,高歌前行。”
两人相谈甚是融洽,秦老爷子所吐句句皆是金玉良言,让八九岁的秦尚受益匪浅。
告别了秦老爷子,秦尚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变了,他在秦老爷子的诱导下种下了一颗向武之心,一番聆听,他的眼界开阔了,人渐渐脱离活泼向成熟稳重转变。直到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认知是多么的肤浅,看来我还有要学习的地方呀。他默默地想道。
第二日清晨,曙光透过东窗的缝隙射进房间,秦尚睡觉睡到自然醒。他听见房外喧闹声不绝,全是一些熟悉的声音,那是同一个村庄的村民。
整装一番,秦尚走出房门,只见院中热闹非凡。乡亲们都用麻袋装着药材,委托秦严世售卖。
过两天,村中将有人押送药材卖进城里,同时,购买一些必须的物品。秦严世身为村长,义不容辞,同行的还有秦尚,想到这,秦尚笑了。
秦家村深处大山,与最近的城池也相距近两日的路程,这点,给村人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同时,大自然的优势增加了。大山中人烟稀少,植被繁茂,也存在着不少可入药的植株,村人采摘后进行晾晒,同样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院中,所有人都忙的不亦乐乎,就连杨氏也手执毛笔,做着记录。
秦尚洗簌完毕后来到厨房,吃尽了家母事先备好的早餐,闲来无聊,他便前往秦孝的住处。
秦孝正是秦老爷子的本名,他的住所是一栋木制的楼房,典雅中透着一股书画家的意味。
房门前,一名满脸虬髯的大汉正挥舞着拳脚,他赤裸着上身,胳膊上青筋虬结,每一拳挥出,都能让人从那强劲的拳风中感到这一拳的恐怖。
“秦叔。”秦尚礼貌的喊道。“秦爷爷可在?”
虬髯大汉正是秦孝所收养的义子秦忠,父子两人相依为命,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么回事。听到声音,大汉转过身来,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原来是小尚儿,义父正在内堂。”
秦尚告别秦忠,独身走进木制小楼,一路上,他都在想昨夜告别秦孝时,秦老爷子对他说:“明日若是空闲,来我居所,秦爷爷送你一份大礼。”
地元果随手送出,眉头也不皱一下,那么,这位高深莫测的秦爷爷所言的大礼,又会怎样的惊世骇俗,秦尚有些期待。
也不是第一次来秦孝老爷子的居所了,秦尚轻车熟路,径直走进内堂。
内堂中,秦老爷子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匣子,正襟危坐,看见秦尚来了,他赶忙起身。
“这就是送给你的礼物。”
秦尚接过黑色的匣子,低头一看。
“生死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