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光束围绕着白隐缓慢流动,白隐渐渐变得透明。
“切记不可以流血,流出的血液是没办法隐身的,在车里别出声。”白隐点了点头,一想流风看不见他,就嗯了一声,爬上马车,看见马车里披着虎皮的座椅愣了一下,旁边的小矮几上放着一套翠色的茶具,玲珑剔透很是漂亮,矮几是由墨绿色的琉璃制作而成。让人觉得心神宁静,琉璃上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骨朵,矮几上放着几本书,看来是为了消除路上烦闷而摆的,马车的外表虽然普通,但马车里面该少的一样没少,白隐坐在虎皮上,虎皮异常柔软,很舒服。奇怪的是不管多么颠簸的路,马车里面竟然感觉不到剧烈的摇晃,门口是红色流苏做的吊帘,随着马车的摇晃,有规律的摇摆,流苏上的风铃偶尔发出丁玲丁玲的声音,马车里的环境一瞬间就像圣都的竹林一样幽静。特别显眼的是,马车的后壁正中间,画着一个半人半兽的骑士,赤裸着上体的骑士肌肉精壮,手里握着长枪,而下身是一匹狼的下半身,猛一看有些不协调,但仔细看来,又觉得很是威武。这个车一看就是贵族用的车,还不是一般的贵族,可流风一个混血种为什么能驾驭这样的车?不行,不能好奇,如果怀疑和调查流风让他失去流风的话,他可一点都不想冒这个险。顺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都是一些关于四周地形和族类分布的地理书,许多山壑聚集的地方被标了出来,还有一本是已经被焚烧禁止传播的《种族起源》,白隐惊讶的张大了嘴,漂亮的金眸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看到里面还有很多地方被标注和勾画,看来这个车的主人一直在钻研这本书,这本书白隐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正是白隐,当时打压种族平等思想非常严重,所以并没有标注作者名,以匿名的形式散播这本书,最后还是被安插在人民里的探子发现。下焚烧令的就是季如风。‘哼,自己是混血种,却处处维护纯血种。’白隐想到自己要向那样的人谈判,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白隐在圣都是出了名的神秘,从来不参加那些贵族举办的宴会,别人都认为是他高贵罕见的血族血统,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他的能量,他的异能,许多人很忌惮他,惧怕他,他从来没有被真心邀请去参加宴会过。而他与那些贵族在一起,忍受不了那些人谈论混血种的种种,实在不愿意与践踏他人尊严,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贵族同流合污。坐在舒服的虎皮软椅上,白隐的思绪早已经飘到很远,好看的眉头皱了皱。
在圣都,白隐还是有一些至交好友的,例如豹月。豹月是祭司坛的祭司,每次白隐心情烦躁的时候,都会去圣坛静一静,那里的建筑与其他地方不同,柔和的弧度,却有着不容亵渎的坚毅,在那样纯洁神圣的地方,心就会不由自主的静下来,而就是在那里认识了豹月。豹月也算是圣都长相最为美丽的男人,眼睛细长有几分像白隐,所以白隐对他有一种熟悉感,穿着一身洁白的宽大法袍,腰间系着红色的流云腰带,腰间还别着一个白红相间的玉笛,那样的风度翩翩,就连当初第一次见到豹月的白隐,都有些失神。豹月是豹猫族,举止投足间流露出豹猫族的高贵的典雅。简直就是一个人看人羡慕,神见神嫉妒的人。过去在圣都的岁月,两人总是喝着桃花酒谈论着,有时候只是静坐,沉默不语,有时候来了兴致就会畅所欲言,一开始习惯找豹月喝酒聊天,只不过是想找个人陪自己而已,时间越久就渐渐的熟悉可,要说什么时候成为至交的呢。记得那天白隐如往常一样去找豹月喝酒,走遍祭坛,却不见豹月踪影,偶然听到祭司的小侍童讨论着豹月私放混血种被,长老大怒,正在被处罚的事情。白隐闻着血腥味赶到的时候,豹月已经遍体鳞伤,银白的长发全是血迹,已经奄奄一息,细长的凤眼完全没有平时的淡然,反而充满了愤怒和伤痛,他为之卖命的祭坛,狠狠的刺伤了他。白隐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某处轻颤,平生第一次激发出了体内的能量,论辈分,白隐和那些长老真是不差多少,气息一放已经镇住当场所有人,二话不说就上去与侍卫缠斗起来,白隐一个文人,根本不会打架,但白隐是血族,怎么打都打不死,拼着小强的精神就出了豹月。就出豹月后,两个血人倒在白隐的小宅里望着天大笑。白隐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豹月,他见过的豹月一向是淡然,温和,可那一天,豹月的笑声里是洒脱和豪放,温和的性格也变得相当尖锐。他知道那天发生的一切代表什么,长老们是想杀了豹月,被无情的抛弃的豹月虽然有些伤心,但似乎得到了自由般轻松。“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谢谢你救了我。但你不能救我一辈子。”“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我的交情。”“真看不出,白隐竟是如此薄情之人。”豹月玩笑似的笑道。“你救了混血种。”豹月立马坐了起来,惊讶的看着白隐。这人隐藏的太深了,“你竟然……”“我知道你救他们是因为心软,不代表什么,你替我守好秘密就行了。”豹月认真的看着白隐,这个白隐完全不是平时冷淡,只知谈天说地的无聊学士。“有意思。”豹月仰天长啸,这回换白隐郁闷了,你是让打傻了么,“我在做的事足以你死一百次了,有什么意思。”“现在我没什么留恋的,死了就死了吧,死前,让我做些我想做的事情吧。”白隐坐起来,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你想加入?”豹月微微点了点头,眼里的最后一抹担忧也随之而去。见到豹月坚定的眼神,白隐沉思片刻。“既然如此,咱们就不止是朋友了,看来不能放任你让他们活活打死了。”白隐沉思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利用我?”豹月眯起眼睛一笑,“怎么,我把命交给你,怎么成利用你了。”你……你这个险恶的小人!拿我来保命。感情刚刚那都是装的。“不管如何,你知道咱们俩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当然。”没想到白隐被利用的这么心甘情愿,白隐的确需要一个伙伴。白隐为了能保住豹月的命可真是绞尽脑汁。但奇怪的是接连几天祭坛都没有任何消息,时间长也就渐渐淡忘了,最后才听说是圣都之王季如风大怒,责备祭坛长老随意处置贵族,得知道,各族的贵族们是达成协议共同生存在圣都,没有那个族类可以随意处置其他族类,这是违背条约的。白隐只能说,这个季如风终于干了一件让人看得顺眼的事情。侧躺在软椅上,白隐一只手支着太阳穴,眼神空洞的看着一晃一晃的流苏。这姿势,有够……咳咳
“喂,流风。”流风听见白隐唤他,就放慢速度与马车并行,白隐拉起侧窗户的纱帘,流风暂时消除了隐身咒,看到面前出现的充满忧伤的眸子,流风一愣。
“你怎么了?”流风问。
“季如风……是怎样一个人?”流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不是见过他吗,怎么问起我。”看见流风一副不想谈及他的表情,白隐奇怪的坐正了身子,半个身子爬在窗户上。
“马车里那本书……不是禁书吗?”流风瞥了一眼矮几上的书,
“这是我朋友的车,我不知道。咳咳!”流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已经出卖他了。白隐翻了个白眼,流风看向别处。
虽然满腹疑问,但白隐还是忍住了,他不想他和流风之间的那层纸被捅破。“不过你长得真的很想季如风。”白隐还是忍不住道。“要我说,祭司豹月和你长得也有几分像,那你们就是有血缘关系了?”
“怎么可能,我们……”白隐突然停住,然后睁着大眼睛撇撇嘴“你的意思是你和季如风没有关系了?”
“正是如此。”流风随意一笑,从容和淡定让白隐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次谈判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如果失败的话我恐怕也不能活着离开圣都了。白隐想到。看着流风竟有些不舍,他从来不怕死,因为他从来没有留恋的东西。
“季如风……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谈判一定会成功的。”流风竟然控制不住的安慰起白隐来。白隐脸突然冷了下来。“你知道?我来圣都的目的”流风点了点头。“我是奉命来接你密见他的”“你是说!季如风也想见我?”“嗯”白隐仿佛突然看到了希望一般振作了起来。
“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和目的,这样我也能没有负担的去未知的前方了。”流风久久没有再说话,伸出手拉下了纱帘,然后又回到马车前面带路。白隐也缩回身子,蜷缩在软椅上,下巴担在膝盖上不再出声。他刚刚明明看见流风眼里的难过,好像有泪光一眼,流风也知道我们可能再也不能见面了吧。
“停车,检查。”士兵的吼声传来,白隐紧张的用双臂抱住膝盖,关节泛白,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呼啦’门帘被掀开,白隐睁着大眼睛惊慌的看着面前的士兵,与士兵几乎是脸对脸了,白隐差点惊呼出声,他似乎忘了自己已经隐身的事实,看见士兵那一刹那心脏好像停止跳动了一样。士兵上下看了看,正准备走,白隐忍不住想打喷嚏,忍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士兵转身跳下马车,白隐这才小声打了个喷嚏,刚摸摸鼻子,门帘又被拉开,士兵掏出剑,仔细的环视着每个角落,举起剑,刚要劈下来,眼神突然定格在后壁的画上,‘咣当’剑掉在地上,嘴里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张但没发出声音,踉踉跄跄的从梯子上咕噜下去,扑通跪在地上,“我……我……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走。”流风低沉的声音仿佛一剂安定药,白隐轻呼一口气,门帘被掀起来,露出来的是流风得意的面孔,看到这张脸,心也马上归于平静。
“先去季如风的府邸住一宿,他要明天才回来”
“嗯!”白隐的眼里好像划过什么,那是志在必得的自信和一个男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