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真是好茶!”百里相望着淡绿的茶水,连声说道,“这茶竟然有三变,先是入口苦涩难咽,留在口中停顿一会,又变成满口甘甜,而且此种甜令人神清气爽。再后来咽下,虽然茶是热的,竟然有一股凉意,此茶果真怪异!真妙!”
薛玉听着他连身称赞,满脸微笑,说道,“百里大哥如此称赞,小弟粗茶见笑了。既然如此,大家相逢是缘,难得坐一起品茶,那么容小弟请两位吃个晚饭,聊表一点心意!”
“这怎么可以,薛公子是客,我是主,岂有客请主之理。”百里相急忙抢道,望着一旁的伙计,说道,“麻烦你去准备一桌酒菜,去吧!”
“好叻!”伙计满脸堆笑,刚转身想出门,薛玉又在后面喊道:“要一桌上等酒席,酒要三十年陈酿。”
百里相一听,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但薛玉为客,不便说什么,只能照他说的办。
“客官,本店没有三十年陈酿,只有二十年女儿红,行不行?”伙计又转过身,躬身问道。
“二十年女儿红?”薛玉重复了一遍,顿了顿才说道,“也行,你快去将酒菜准备好,速度要快。”
“是”伙计一溜烟下了楼,奔厨房吩咐。
楼上,公孙雪羽打量着薛玉,心中暗想,“这个人穿衣服比我还要破,而且还是这幅摸样,一张口就是上等酒席一桌,这个人该不会是来骗吃骗喝的吧?要是这样的话,百里大哥可就得吃大亏了——”
“公孙小姑娘,有什么指教?”薛玉见公孙雪羽紧盯自己,面含微笑的问道。
公孙雪羽面色一红,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百里相看出了她的心思,抿了口茶,说道,“还不知薛公子家住何处,为何这般摸样?”
“唉”薛玉轻叹一声,眼中露出几许落幕之感,他说道,“小弟是灵州人,家住灵州城东门外不远的定安镇。至于为何沦落成此般摸样,此事说来话长啊!”
百里相点点头,表示安慰,等着他继续说。公孙雪羽坐在对面,也睁着大眼睛等着下文。
可薛玉突兀话锋一转,叹道,“此事不提也罢,有伤此景。”
这么一说,百里相虽心中满肚疑惑,也不好追问。公孙雪羽撅着樱桃小嘴,也是满心好奇。
酒菜很快便上来,冷热酸甜辣咸,烹蒸炒炸煮......一百单八道,那是样样都有。因为桌子太小摆不下,伙计带人从下面搬上来一条长桌,摆的不能再摆。公孙雪羽见到此种场面,并未有什么吃惊。百里相虽是面有忧色,但也不觉得吃惊。这样一桌,若是普通人见到,绝对得吃惊,不睁大眼睛,也得吐舌,可这三人竟全然若无其事。
按宾主落座,二人推杯换盏,公孙雪羽坐在一旁吃菜。
“百里大哥,这杯小弟敬你,千万别推脱。”薛玉端起酒杯,做个请的手势,说道,“难得结交到像百里大哥这么爽快的朋友,小弟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百里相是读书人,平时那是滴酒不沾,今晚被薛玉左一句,右一杯的劝,现在已显得不胜酒力。
薛玉也是酒过三巡,话变的也多了不少。
“如今天下不安,四处盗匪强贼,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百里大哥是读书之人,为何屈在此地?”薛玉替他斟满一杯,放下酒壶说道。
百里相口打叹声,想起身走到窗边,不料双腿发飘,只好扶着长桌。
“读书之人,纵有满腹经纶,治世之道又能怎么样。”百里相冷笑一声,说道,“朝廷奸臣当道,皇帝更是昏庸无能,辅佐这样的朝廷,又有什么用。”
“百里大哥所言甚是啊!”薛玉拍着长桌,面有不忿之色,说道,“就拿灵州灵王来言,任用奸臣赵织,还专门封他为灵侯。朝纲败坏自不必说,而且结党营私,在朝中残害忠臣。灵州各地方也是如此,百姓深受其害啊!”
公孙雪羽听到此处,眼圈显得微红,想说什么但是又不敢,只能憋在心中。
“唉”百里相坐下,端起酒杯望着薛玉说道,“薛公子当着在下的面,能说出这么一番足以杀头的话,在下敬你一杯。”
“难得能对百里大哥吐出心中之事,这杯小弟敬你。”说完举杯一饮而尽,扶着百里相坐好。
......
八盏大腊,已经烧尽一半,长桌之上也是杯盘狼藉。公孙雪羽听着二人谈论,像是在讲神话故事,不过非常难懂。
“不出两年,我敢肯定天下一定会生变数。”薛玉舌如莲开,说到此处眼睛攸的一亮,接着道,“根据小弟夜观天象,有天之四灵守护的四宫开始有所变动。如果不出所料,倘若再无明主出来替天行道,天地将有一场毁灭的浩劫,后果不堪设想。”
“哦”百里相满脸惊讶,他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但天地之间的玄妙,他只略懂皮毛。
“天之四灵,在下略有所知。”百里相说道,“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东宫苍龙,南宫朱雀,西宫白虎,还有北宫玄武。”
“哈哈,百里大哥才高八斗,小弟佩服。”薛玉满脸微笑,又说道,“按照三十六推运法来说,这四只守护灵兽,对天地吉凶难定,而且三十六推运法推断不出。不过具所推的卦面来看,这场浩劫的开端,是从冥府开始。”
“冥府——”
薛玉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微笑着点点头,认真道,“天地分五行阴阳,五行参杂其中,阳为正,阴为邪,冥府属阴为邪。冥府掌握着六道轮回,也就是掌握着六道生死,邪不出,大劫不至。邪若出,大劫定至。”
这些话,对于百里相来讲,仿若是在讲天书。凭他所知的一切,对冥府,阴阳,还有什么六道轮回的感知,那是异常抽象的。但他大概听得懂,天下即将产生变数,与这里面极其相关。
“薛公子,在下才疏学浅,今天你的一番话,令我大开眼界。原来天地之间,还有这等奇事。”
薛玉说道,“我不过是从他人之处听来而已,这些事关天机大事,凭小弟这身庸才,如何知晓。”
二人从天说到地,只说到夜深人静,八盏大腊快尽之时,才各自睡去。百里相从心底,更是对薛玉另眼相看,尤其是他所说的这些所谓的天机,让他不得不去相信。而公孙雪羽与他看法倒不同,因为太难懂,她越发怀疑薛玉,是骗吃骗喝的主,加上这些话说的头头是道,像是事先编好的一般。
次日日上三竿,阳光透过雕花格子窗。因蒙的油纸是红色的,所以屋中尽是红光。二人先后醒来,百里相昨晚酒喝的太多,后面许多话都已记不清,头也挺疼。
百里相待在这地方,时间已经不短,本来打算昨天退房回初纹城,没想到碰到古风。现在知道古风已死,没必要留在此地,并且薛玉也要离开,还有住客栈没钱可不行。
伙计知道百里相要离开,拿着一份清单来到楼上,交给百里相过目。
百里相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见到总计两字,后面写着二十七两九钱八文,顿时傻了眼。
“客官,你们看看谁付这钱。”昨晚那名伙计,满脸堆笑看着三人,说道。
薛玉满脸微笑,将手探入怀中,说道,“昨晚说好的,这顿饭是我请的,该我来,我给你三十两,剩下你留着做赏钱。”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伙计笑开了花,连声说道。他可知道,这一两银子可以买一袋米,能吃多少天呢。
百里相呼了一口气,公孙雪羽也放下心中的想法,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薛玉手在怀中摸了半天,也不拿出来。伙计等了半天,看出端倪,方才开花的笑容一收,脸色一沉。
“你们到底谁付钱,楼下忙的很,可没有时间陪你们耗。要是继续住,这账先不结。”
百里相是个读书人,见到这种情况,满脸通红,急的额头生汗。而且,昨晚他说过,这顿饭该有他请的,怎么能让别人花钱。
“伙计,这钱我来付。”百里相说道。
薛玉一听满脸微笑,空着手抽了出来,说道,“既然百里大哥来付,小弟就不客气了,等日后见面,小弟一定回请。”说完两腿一迈,出门下楼,扬长而去。
公孙雪羽一看,这明显是骗吃骗喝的主,当下一张俏脸,腮帮子变的鼓鼓的。百里相口打叹声,将身上这些天算卦攒下的银子取出来,一看还差将近十两,心中暗暗叫苦。
“怎么办呢?”
公孙雪羽看到银子不够,急忙折回他的房间,取过来一个包裹。这个包裹是古风的,里面放着十几两碎银子,还有几身粗布衣裳,昨晚公孙雪羽打开看过。本想找个地方将这几件衣服,用钱买口棺材,替古风立个衣冠冢,哪知道碰上这档子事情。
“百里大哥,恩人包里面还有点银子,你看够不够。”
Ps:薛玉这个乞丐少年,表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