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十年,辛酉孟春,在这个九州割据的世界中,征服和臣服,是他们的主旋律。崇尚武力,信奉武力,是他们不变的信仰。
偌大的九州,以临着沂海的初纹州,还有冰漪州为中心。形成四方天下。
这年,位于初纹州以西的雍山州,向初纹州借师,准备攻打初纹州东边的木梁州。
雍山州王主,名叫古诺西,正是三十而立的年纪。因为天下动乱,互相征杀吞并,他考虑到初纹州迟早是个威胁。便想以借兵为由,将威胁清除。
“江王主,如今天下大乱,想洁身自好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初纹州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但战火迟早会烧到此处。因此不如先下手为强,以防万一。”
初纹州王主江箴言,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不过古诺西的野心,江箴言还是有所防备的。
“我与木梁州乃兄弟之邦,岂能自相残杀。就好比你所管制的雍山州一般,与我初纹州,都是兄弟之邦。怎可自相残杀,陷百姓于水火——”
经过江箴言的一番动之以情的说辞,古诺西觉得在理,便断了这个念头。
但九州十五年,丙寅春。战火祸及到三州。当年江箴言,西联雍山州,东结木梁州,以碧城山之隔,沂海之险,伐六州。
初纹州倚三山,临沂海,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更有碧成山门户三山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之地。
当朝丞相贾楚雅,进言先取碧成山之北,灵州。
因雍山州在坪山以动,木梁州在鸠山以西,与初纹州成三足之势。便定计三围灵州。一路攻城拔郡,势如破竹,当年冬,灵州王主察五哈图,降城签约。
九州十六年,丁卯春,三州先伐雍州以南的沂州。沂州联冰漪州,合抗三州。其年,久攻不下。次年夏,冰漪州王主木延去世,其子木修齐继位,宰相沈志谷专权弄政。当年冬,
初纹州丞相贾楚雅献计,收买沈志谷。
九州二十年,沂州王主自缢而死,同年,冰漪州王主木修齐被杀,家破人亡,沈志谷篡权,投降。
九州二十一年,木梁州过漳水,初纹州与雍山州合兵一处,从冰漪州出,两面攻词锦州。
其年,三州以武力统四州。除南边密尔卦州,车仗州,因隔祁水,不宜攻取,天下算是大统。
九州二十二年,结束十二年征伐不休,然遍地皑皑白骨,天地冷清,真是民不聊生。
同年初纹州王主江箴言称帝,号大统,封六州六王。并且各地免税三年,停征兵卒,用来休养生息,恢复国力。
大统三十四年,丙午秋。天东北有赤气,广长十余丈。民间说是天裂,其后地陷东北。当夜,初纹州初纹城中天降一石碑。石碑宽三丈,高约七丈,其上光滑如镜,无字符花纹。
江阁绪命为天石,遂将此石移入碧成山,且修了一座诺大九州天石宫。
九州天石宫,修建于碧成山山腰之处,此处山清水秀,风景极佳。并且东靠坪山,西临鸠山。三山如同一个坐北朝南的太师椅,是一个藏风聚气,辉映天地的吉祥之地。
此宫建成不久,江阁绪与六王,和文武百官前来祭拜。等祭拜仪式结束,石碑之前突然飞来一只白色麒麟。
因白麒麟是上古吉祥之兽,属于瑞兽。所以从江阁绪,至百官随从,又磕头便拜。等江阁绪抬头再看时,白麒麟已经不在,可再看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一只麒麟。有龙的头,健壮凶悍的马身,还有寸大鱼鳞环绕全身。
于是,麒麟就成了守护灵兽,每逢庆典、大事,都前来祭拜。天下间也纷纷传闻,都将麒麟奉为神兽,穷一点的百姓家墙悬麒麟图。官宦有钱人家,便刻麒麟石像。而天下更为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景。比起多年之前,端的是四海升平,一片祥和。
然好景不长,便有怪事而生。
大统四十八年,庚申秋,石碑上麒麟逐渐消失。直至,大统五十一年,癸亥季冬,消失不见,石碑依然光滑如镜,无字符花纹。
就在麒麟残影消失前一天,有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士,出现于江箴言梦中。
他说,“从天地开辟,甲子冬至。日月若悬壁,五星若编珠。然天地转杀,乾坤生劫,加上以往的征杀,实非麒麟之力所能及。”其后又说,“然念及天地苍生,传道法降世,还望好自为之。不过祸福相依,有法必生妖魔。自古邪不胜正,但也因人、因时而议。”
等道人说完飘飘而去之后,江箴言大梦惊醒,天已初明。当下命人前去看石碑是否有恙。等人赶到九州天石宫,一看天石上麒麟残影早已不在,不翼而飞。便禀告江阁绪,江阁绪一听急火攻心,吐血卧床不起。当晚写下遗诏,萧然而去。
也就是太子江乙继位,年号捻尘。他遵从江阁绪遗诏,天下以道法为上,在天下每州每郡设道观,传道法。
就在此事发生后不久,雍山州发生一桩怪事。怪事的主谋,便是白色麒麟。
当年古诺西封王之后,不到五年,便西去了。是他的独生儿子古睿继承。
古睿与他父亲不同,不以国事为重,反倒偏爱围猎。并且将许多事情交与言惠处理。言惠跟随古诺西多年,已经是老臣。但他却是尽功职守,从未怠慢。
就这样到了捻尘二年,就是江箴言死后第二年的这一天。古睿摔随从进雍山狩猎。
就在深入山中的时候,那头白色麒麟,意外的出现在古睿面前。他深知此兽为瑞兽,不敢射杀,便命人围捕。可奇怪的是,麒麟竟然不反抗。古睿没多想,当下带回雍山城中。
古睿身边有不少王妃,但唯宠一人,王袭烟。什么原因,这要从两方面来讲,一是王袭烟生的貌美,而且蕙质兰心。二是她怀着古睿的孩子,眼下已经九月有余,这几天就快临盆。
遇到瑞兽白麒麟,这可是一件大喜事,何况将它带回来。古睿到了王宫,一下马便去看望王袭烟,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王袭烟闻听这样的奇事,便想亲眼看看,连声哀求着古睿。古睿没辙,让她坐着轿子,前去观看。
麒麟从山上一路到这里,出了奇的安静。一般来说,兽类遇到抓捕,通常情况都是反抗的。可这只麒麟却不然。
麒麟没有关押,安静的立在王宫院里面。
古睿带着王袭烟来到此处,让宫女搀扶着她下轿。王袭烟挺着大肚子,行动很不方便,所以下轿便立在原处观望,没有移步。
只见麒麟浑身雪白,与一般的马匹差不多大小,有龙的头,健壮凶悍的马身,还有寸大鱼鳞环绕全身。尤其一双红色的眼睛,似要滴出血来,那种眼神,王袭烟没法形容。不过看了让人心中顿时生寒,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个时候,便有异象发生。
“吼......吼......”
这只麒麟忽然暴躁起来,仰天暴吼。在院里面乱窜起来,与发疯一般,而且速度奇快。
这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古睿担心王袭烟,刚想命人搀她入轿,准备离开。哪知道话没出口,麒麟奔着王袭烟而来。
麒麟的速度,快过了古睿惊诧的速度。而王袭烟吓得早已面色苍白,就这样一惊吓,她突觉下体疼痛难忍,似乎孩子要提前出生了。
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如电光火石般,谁都措手不及。古睿眼看麒麟就要撞到王袭烟,可突兀听到叫喊之声。
“哇哇...哇哇......”
这声音不是成人的喊声,而是婴儿的啼哭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袭烟产下了孩子。
来不及惊讶的古睿,显然更是诧异。只见麒麟出乎意料的竟然停住了,并且不再吼叫。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地上带有血迹的婴儿,若有所思的望着什么。而麒麟身上渐渐泛起白光,越来越刺眼。
王袭烟这时候已经吓得晕了过去,两名宫女也更是吓得躲在一旁。只有古睿怔怔的看着眼前瞬间发生的一切。
随着白光越来越亮,四周也是被照的十分刺眼,根本睁不开眼睛。古睿闭着眼睛,只能听到婴儿的哭声,还有四周无形的威压,差点跪在地上。除了难过的呼吸声,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白光持续将约一盏茶的时间,才散去。等古睿睁开眼,他的脸上显得十分苍白,额头上尽是汗水。可再看麒麟,竟然消失不见。眼前依旧如初,自己的王妃倒在地上,婴儿还是哇哇大哭。
古睿此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如何敢多想,这时候自然救人要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没过多久,便传了出去,好坏众口不一。
“麒麟是上古神兽,雍山王触犯了他,所以动了怒。”
“我看不一定吧?白色麒麟是祥瑞之兽。当年初纹州也出现过一次,后来世道不是变的很安和吗!”
“你懂什么?这可不比那时候。听说麒麟是被雍山王抓捕来的,我看,十足是冒犯到了。”
市井之间,议论纷纷。这些实际倒没有什么,让古睿担忧的是,言惠在这个时候,突然病逝。因为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其实言惠是雍山州的顶梁柱,倘若他跨了,那么古睿的王位便也岌岌可危。最终不出他的所料,雍山州以言折一党的,以三字言惑众:
麒麟现,天下安。甲子年,乾坤转。猎瑞兽,白光及。谁都言,要换王。
最终将古睿逼下王位,自立为王。
言折是言惠的儿子。言惠在世之时,他就结党营私,心图不轨。因为顾忌父亲,一直未敢有所动作。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古睿碰到一位白袍老道,不知什么原因,撇下了王袭烟和孩子,随老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