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戳的热感阵阵刺痛着正流,他猛地一个翻身,昨晚如此恐怖的经历是梦吗?抑或从来就是梦?
抬眼望去,面前竟然唯剩片片叹息。
他拾起熏得乌黑的破瓦,久违的热泪在眼眶中翻滚着,父亲呢?
刚想站起来,脚还没稳住却往前跌了下去。
他再也坚持不住了,趴在地上抓起泥土失声痛哭。
一切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他还想着能这样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他差点想放弃爷爷交代的事情。
有太多的如果,可是过去的事已经没有如果。
不知道爷爷是否早已料到这一幕?险些送命的正流爬起来抱膝坐着,痛心疾首叹道:“爷爷,这是对我意图放弃你意愿的惩罚吗?”
突然胸口一阵压迫,一口稠密的黑血从他口中喷出。对了,不是中毒了?
此时,一阵阵炽热的暖流又在他身子流遍。
正流俯身一看,发现自己并没穿上衣,寒风飕飕,他却感觉不到半些寒意。那个叫艺术家的为什么不杀他?又在他身上弄了什么?摸着身上密密麻麻的针口,正流好生疑惑。
不过他知道,这所有的答案都在未来的日子。
断正流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是穆题里派来的人吧?他咬了咬牙,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乘着热流散开,他感觉身体正在快速地恢复。
正流拍了拍身上的泥垢,往昔日的乐园行了进去。冒烟的破瓦中正散发着阵阵焦味,他翻了好久,终于,一具无头焦尸呈现眼前。
父亲!断正流跪倒在前痛哭流涕。眼泪霎时如缺堤的河水,涌流不止。
时光静止了,天地空洞,这里只有透彻心扉的悲伤。
他沉浸在里面不能自已。
狂嚎,痛哭,低泣,直至无声。
此刻,他希望能停住思考,哪里有救赎,便往哪里去。
他抱起父亲的遗体,举步维艰地走着。
沉重的脚步,落寞的背影,直至夕阳西下。
“我们到了。”正流放下断臣风低泣道。
这个名叫血泉的地方,离断府有三公里远,山中竹林遍布,小溪流水,鸟语花香,因山泉汇聚在大片红铜色鹅卵石上而得名。以往他喜欢和父亲漫步到这里,听父亲唠叨,跟父亲学习武功,如今,却相去成永远。
他在溪边扒了个坑,抱了很久才肯把遗体安葬下去。
“父亲,你休息一下。这里是一片净土,不会有官场政治的黑暗,也没有尘世的烦嚣。”说着说着眼泪又从他脸颊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对着苍天狂嚎,那拳头一个个挥到地下,沙石掺杂,血肉模糊。
天若有情天亦老,苍天又怎懂他内心的痛苦。
正流掩埋好泥土,不时对着坟墓说起以往和父亲的话题,偶尔傻笑,偶尔哭泣。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对着坟墓自言自语着。
“你不用劝我,我一定要为你报这个仇。”
“什么?我斗不过他们?不,父亲你有所不知,我将会一统天下。”
“是的,是的,我现在还太弱,这个我知道,我会勤练武功。”
“嗯,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多久?五年吧。五年后我必须下山,爷爷说那个时候是所有事件的切入口。”
“相信我。到时候,我要拿他们的人头来慰藉你的在天之灵。”
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晨光照在正流苍凉的面容上。
他站起来喝了口溪水,那面容映在小溪上好不憔悴。
“父亲。”正流转身对坟墓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振作起来的。”
他脱掉身上的衣服,噗通一声跳到血泉里。
被冰凉的泉水包围着,那强烈的情绪渐渐降了温。
他浮在水面上,看着蓝天,听着溪涧流水,呼吸着大自然的气息。
这一切,让他的心灵得到了平静。
他用手拨开披眼的长发,一个后跃潜到泉底畅游着。
“父亲,我抓到你喜欢吃的大草鱼。”正流笑着从泉里走了出来。
他知道,父亲听不到,只是这样,他的心才不会那么难过。
干柴燃起高高的火焰,正流静静烤着大鱼,吃罢便跑到林间对树木拳打脚踢,他在宣泄着内心的愤恨,在这渺无人烟的孤山里,练习武艺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白天习武,夜晚陪在父亲坟前。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山上过着孤独而坚忍的生活。
他每天都会打断一棵树,借以记录日子的流逝。
春雨夏阳,秋风冬雪,日月轮换,季节更替。
五年了。树林倒了一大片,他脏兮兮的裤子也短了一截。
正流摸了摸满脸的胡渣子,看着溪水上迥然不同的自己。
“父亲,孩儿好像长大了。”
“也对,已经五年了。”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你保重,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正流从坟前站了起来,往出城的方向行了去。
白昼下,城门前,每隔五百米都有十人一班的守兵。
守兵们正对想出门的百姓拳脚相加,断正流在旁冷冷看着。
“喂!看这边!说的就是你,你老就想这样走出去吗?出示出城证!”城门的两个守兵用兵器交叉挡住了断正流的去路。
“没有。”
“没证也可以,那留下过关钱。”
“以前往返那么多次怎么没听过这个规矩。”
“臭乞丐,你以为是以前啊!?风帝国现在谁有钱就是爹!谁有权就是爷!两样都没有就给我滚一边去,你以为我们帮你推开门不用力气吗?别阻着大爷们干活!”
断正流的心里像在燃烧着什么东西,自然自语道:“如果父亲还在,就不会这样子了。”
“呢喃什么呢?不走找死啊?!”
“是你们这种人应该死。”
“好大的狗胆!”右守兵举着长翦向他挥了过来。
断正流一个踏地后闪接住长翦冷道:“你要把你的命送给我吗?”
“臭乞丐——”右守兵话没说完已经被一个后踹放倒在地。
左守兵见状大惊,正想提着大刀向断正流扑去,长翦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呲”,左守兵双目圆瞪,喉间喷出一条血柱跌倒在地。
正流一个华丽转身,长翦顺着他的方向挥去,惊魂未定的右守兵已经身首异处。
“呜哇哇!杀人啦!杀人啦!!”等待出城的群众恐慌大叫着。城墙上的八个守兵闻声纷纷从上面跑下来。
断正流心内像是有填不完的愤怒,望着来者冷道:“是你们自寻死路!”
话音刚落,只见他抓起长翦一手投了过去,唰,正中跑在前头的倒霉蛋。这守兵的尸体从楼梯上跌下霎那,余下的七个守兵开始慌乱了。此时断正流已拾起大刀向楼梯冲了上去,那敏捷的身姿在七人中间游走,待他转身行回,七人早已命丧黄泉。
远处的巡逻的兵士已经接到警报,正不断向城门涌来。正流却不慌不忙,自个儿提着刀回到城门前,挥刀把那右守兵的手砍掉。
出城的百姓惊慌地向城外涌动,他却鹤立于城门逗留。待到其他守兵来到时,正流已经消失在散乱的人群中。
城门前用同语写着一排血字:
“穆提里,我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