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仅知道了东辰九夜宿徐子嫣处,而且还知道了众人找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有找到东辰九与徐子嫣,只剩下徐子嫣的卧房还没有找。可是徐子嫣还没有起床。
皇帝忍不住跟徐公公说道:“九弟竟然歇在了徐子嫣的房里?是这样的吗?”皇帝犹自不太相信,那个传说中不近女色、排斥他人亲近的东辰九,竟然会与徐子嫣同榻而眠?而且,会发生其他的事情吗?
徐公公嘴角一抽,心道:“我哪里知道?九王爷那人的性子怎么会歇在别人那里?”但是这话不能说,徐公公只得说:“回皇上,侍卫是这样说的。”
皇帝其实也没指望徐公公能说出什么来,可是他还是想象不出来东辰九与女子歇在一起的画面,徐子嫣不会被东辰九踢飞吗?皇帝一边想一边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九弟与徐子嫣真的能和平共处一室?不是听说九弟不喜欢人近身服侍吗?想要爬床的女人全都被他杀了,难道徐子嫣也被他杀了?”
徐公公听得心肝直颤,心道:“皇上啊,您能默默地想吗?这些问题不应该说出来的呀。皇上,奴才禁不起这样的问题啊。”
不知皇上是不是听到徐公公的心声,还是想到了其他的事,突然又转了一方向,说道:“难道九弟一直都在伪装?”这个问题是出自皇帝天生的警觉心。身为帝王,皇帝的智慧即使算不上千古明君,但统治东辰国近二十年,斗败了那么多皇兄皇弟,警觉心自然极强。虽然最后做了皇帝,自以为安枕无忧,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但却又有多了一个东辰九这个硕果仅存的皇弟,还没有完全放下的警觉心又一次提了起来。只是平时还有几个成年的儿子,儿子们之间的争斗他自然清楚,但儿子们与东辰九之间的争斗他更是乐观其成,平时还极乐意儿子们给这个小皇叔添点堵。不过,这些事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皇帝是不会允许有任何事脱离自己的掌控的。
可是今天的这件事,让皇帝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那个传说中不近女色的九弟竟然宿在了徐子嫣的卧房里。是在伪装?还是故意为之?他是为了什么,皇位还是其他?
皇帝想不明白,便又来问徐公公:“小徐子,你说九弟是什么意思呢?他为什么要伪装成不近女色呢?”
徐公公已经多年没听到有人叫自己小徐子了,乍然一听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好在这毕竟是自己年少时的名号,很快地就反应过来了。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徐公公就宁愿自己一直反应不过来了,因为皇帝的问题实在是太有难度了,也太有深度了。作为太监,他不能妄议朝政的啊,尤其不能妄议与九王爷相关的朝政,不然谁知道他明天会不会倒霉?
可是皇帝的问题不容拒绝,他必须回答。好在徐公公听多了类似的问题,回答起来也特别圆滑。徐公公说道:“奴才可不敢乱说。九王爷平时看起来的确是不近女色,不像是装的。”
看起来像与不像很重要吗?当然不重要,因为那只是看起来,而不是本质上。所以皇帝有些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所以又追问道:“那么实际上呢?九弟也的确不近女色吗?”
徐公公听到后腿有点打颤,整个人都想下跪求饶了。但是他了解皇帝,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下跪,更不能求饶不答,不然皇帝一定会震怒。这也是皇帝的一个坏习惯:任何关于九王爷的问题,一定要回答,不然就是包庇九王爷,罪同谋反。这个坏习惯当然是私下的,不然整个天下都会知道皇帝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了,有损龙威。但是后宫所有人与前朝的大臣们都知道,皇帝的这个关于九王爷的坏习惯。
故而徐公公只得强撑着双腿答道:“皇上,奴才不知。”这是真的不知道,为了证明自己的确不知,徐公公开始摆证据:“奴才只听说九王爷不喜女子近身服侍,不喜与女子亲近。至于是真是假,奴才并没有听说。”
这些事,皇帝自然也听说了。不仅皇帝,整个天下的人都听说了:东辰国的九王爷不喜女子近身服侍,不喜与女子亲近,还一度有关于九王爷是否好男风的争论。但几乎见过九王爷的女子都想与他亲近,不论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多少“离我远点”的寒风,都挡不住女子们的亲近之心。
可是九王爷却与徐子嫣同宿了,这是为什么呢?
皇帝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又问了徐公公:“那九弟为什么要与徐子嫣同宿呢?”
徐公公很想哭:“我又不是九王爷,我怎么会知道?”但他还是谨慎地回答:“这个……奴才不知。”
皇帝很明白徐公公的心思,敷衍,推脱,可是也是真的不知。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不觉得他不知道的东西徐公公会知道,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徐公公会想明白。所以他很淡定地忽略了徐公公的敷衍与推脱,开始苦思冥想。
想不明白的问题,皇帝会去苦思冥想。而苦思冥想的问题,皇帝的跳跃一般都很大。
所以,皇帝又开始在想:“九弟若是一直都在伪装,为什么现在却不伪装了呢?如果九弟真的不近女子,怎么会与徐子嫣亲近呢?”
徐公公本来看到皇帝苦思冥想,以为自己解脱了,暗暗松了口气。没料到皇帝又不知不觉地将话问了出来,徐公公听到后差点吓傻,心里哭道:“皇上,想问题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出来?”可是看到皇帝还是苦苦思索,徐公公觉得皇帝并未发觉把话说了出来,心中又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他还是躲过了这一劫。”
可是皇帝思索了许久都不得要领,少不得又打上了徐公公的主意:“小徐子,你说九弟为什么会与徐子嫣亲近?”
徐公公差点泪奔:“皇上,你就不能忘了奴才吗?”可是面上却还是笑着道:“皇上,也许九王爷只是觉得年纪大了,想要娶妻了。而皇上又恰好指了一门亲,所以就……”
皇上眼睛一亮:“你是说九弟想女人了?”
徐公公压住心中想哭的冲动,道:“皇上,徐姑娘正是皇上赐给九王爷的未婚妻。”
皇上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徐公公见皇上的思维终于正常了,不由得暗赞自己聪明机智,伸手轻拭着额角的冷汗,心中轻快了不少。
可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突然就气愤地猛拍了一下桌子:“混账,简直是胡闹,竟然婚前不检,将皇室的脸面都丢尽了。真是气死朕了!”
徐公公早在皇帝拍桌子的时候就跪了下去,心惊胆战地听着皇帝骂着九王爷混账。
皇帝生气的时候就会忘记一切,自顾自地骂道:“还有那个徐子嫣,竟然敢真的将九王爷留宿,真是……真是……真是丢尽了东辰国的脸面。”
皇帝在“真是”了三次之后,居然接了“东辰国的脸面”,这让徐公公有些震惊。徐子嫣虽然是被赐婚给九王爷,但两人尚未成亲,还承担不了“东辰国的脸面”。可是皇帝正在生气,还是暂且听着吧。生完气就不会有事了,徐公公想着。
皇帝又继续骂道:“竟然如此不注意闺誉,还是怪医娘子,竟然如此伤风败俗。她是哪儿的人?华夏村?对,华夏村!堂堂华夏村竟然都是如此不要脸面的女子,真是……真是……真是有伤风化。”
徐公公听到皇帝又开始转而骂华夏村,还有伤风化,知道皇帝的发泄口转移了。转移了好啊,转移了到了一个根本就不知所谓的华夏村就更好了。徐公公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今天安全了。
果然听到皇帝又骂道:“朕本来还以华夏村是世外之地,定有高人隐居,才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医术。没想到竟然教养出如此不顾名声的女子,果然是乡野村夫,不知礼教。”
徐公公听到这里就更安心了,皇帝的怒火已经差不多了,下面就该作结了。
然后就听到皇帝又骂道:“如此不知礼教的乡野丫头,九弟若是教不好礼仪,可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见事情又绕到九王爷身上,而且还找到了一个可以让皇帝教训九王爷的绝佳理由,徐公公就知道皇帝的怒火发泄完了,而且现在已经非常高兴了。毕竟要想找一个落九王爷面子的机会可不多,而现在却可以借机大煞九王爷的威风,连带着九王爷献三国国宝的功劳就可以完全抹去了,又安了一个可以随时给九王爷制造麻烦的徐子嫣,皇帝觉得简直犹如天助,真是太顺心了。
顺心的皇帝一瞬间便冷静下来,而且得意地笑了一声,便叫来了侍卫长,吩咐道:“去传朕口谕,让九弟与徐子嫣尽快前来见朕。”
侍卫长想到九王爷与徐子嫣歇在了一处,顿时觉得九王爷有了麻烦。而九王爷有了麻烦,皇帝就高兴。皇帝高兴,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侍卫长还在路上的时候,南宫瑾与上官鹤就听说了东辰九与徐子嫣的事,两人不约而同地几乎同时到了徐子嫣小宅子。而此时的沐宇还在跟秦勇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这只是秦勇的感觉。秦勇觉得九王爷竟然能歇在徐子嫣处,自然已经搞定了徐子嫣。而九王爷搞定了徐子嫣,那么他就能拿到徐子嫣所说的可以在战争中快速抢救伤员的方法。这样,他的兵将们的作战能力将大大提高,伤亡也将大大减小。秦勇仿佛看到了不损一兵一将就大败敌军的场景,所以便乐滋滋地喝着茶。
而沐宇则在一旁苦着脸,因为他知道东辰九昨天没有来这里。他到这里来只是想要转移众人的视线,九王爷沉溺在温柔乡里,比九王爷突然不知所踪,对九王爷的影响力要小得多。可是他知道这样对徐子嫣不公平,徐子嫣被自己害惨了。他现在可以预想到徐子嫣发现被自己算计时,自己会死得有多惨了。他虽然帮了九王爷,而九王爷却绝对不会帮他抵御徐子嫣的怒火。但是这是他唯一能想得到的办法。现在他只希望九王爷赶紧现身,不论是在徐子嫣的房里,还是在九王爷的行馆。
其实,沐宇心里也有一个期盼,那就是希望九王爷真的在这里。按照他的预计,九王爷现在还不现身,昨夜的经历一定非常凶险。也许九王爷受了伤,正在徐子嫣这里疗伤呢?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九王爷受了伤,不想被人知道,就来徐子嫣这里疗伤。而徐子嫣一定不会出卖九王爷。
抱着这样一丝丝的期待,沐宇强作镇定实则极度不安地坐在客厅里。
偏秦勇还嘿嘿地笑着道:“我说沐宇,九王爷真的开窍了?九王爷可是一直都不近女子的,现在竟然光明正大地住在徐姑娘这里了。你说九王爷是不是突然想通了,想娶亲了?”随后又故作正义地道,“可是也不能这样啊。这两人还没成亲呢,虽然已经赐了婚,可是有损名声啊。九王爷怎么就等不及了呢。”
沐宇十分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说话就会把秦勇狂骂一顿,然后忍不住说出九王爷可能不在这里的事。若真的说了出去,皇帝那边可就难交待了。
可是秦勇没有看懂沐宇的眼神,以为沐宇怪自己太保守了,急忙道:“不过也没什么,反正已经赐婚了,早晚的事儿。既然徐姑娘不反对,提前洞房也挺好的。既然已经洞房了,九王爷是不是打算回京以后就完婚?看来我们终于等到九王爷的喜酒了。”
沐宇刚想叫秦勇住口,猛然听到空中传来一道唰唰地剑声,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秦勇却是凌空跃起,狼狈不堪地东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