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南宫瑾的贴身护卫阮小二回来了。阮小二是阮小一的亲弟弟,性格上也有几分相似,此时见到院子里围了这么多人,尤其还看到凌烟儿,下意识地便住了脚,用眼神询问着南宫瑾。
南宫瑾还未说话,凌烟儿便嘻笑着上前招呼上了:“哟,阮小二回来了?我已经全都禀报过了,瑾少爷也知道了,你可以到那边坐着喝茶了。”说着,便要将阮小二拉到旁边的桌子上去。
徐子嫣觉得这两人定然很熟,她倒是有些好奇阮小二的反应。
阮小二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皮抬了一下,任凭凌烟儿一拉二拽三推的,就是站在原地半点未动。
凌烟儿觉得面子受损严重,有些不高兴,语气也便有些不善:“我说阮小二,你到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瑾少爷全都已经听说了,我全都说过了,一句也没落下。你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可以回去了。”
徐子嫣更加断定这两人说不准有些过节,不然也不至于凌烟儿也不至于这么拆阮小二的台。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阮小二只是未动,眼睛看着南宫瑾。
南宫瑾知道凌烟儿拉不走阮小二,也不阻拦,只是问道:“可有事?”
凌烟儿一听刚想上前献媚几句,猛然收到上官鹤警告的眼神,便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阮小二见终于清静了,才上前道:“回三少爷,珩少爷刚去了东辰皇帝行馆,说他以南宫世家未来家主的身份保证,南宫世家将不会承认三少爷与徐姑娘的结拜,也永远不会跟任何人结盟,不会过问皇家之事。”
气氛一点点冷凝下来。
连凌烟儿都察觉到了异样,不敢再多说话。
徐子嫣皱了皱眉,她虽然不知道南宫珩是不是真的是南宫世家未来的家主,但只这一件事,便可以确定南宫瑾在家族中的地位并未受到重视,甚至是处处受到打压。她又想起自己在初临异世时听到的那个声音,更加相信南宫瑾与南宫燕兄妹平时必然受到他的欺压。之前南宫燕被赶出南宫世家时,南宫瑾还在隐忍,现在呢,南宫瑾还会隐忍吗?徐子嫣突然很期待南宫瑾的表现。
却见南宫瑾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捏紧,好半天才稍显放松,说道:“吩咐下去,南宫七小姐南宫燕,乃是被南宫四小姐、五小姐和四少爷陷害,才被逐出家族的,顺便把我们查到的证据和疑点都放出去。南宫珩离开东辰皇帝的行馆时,就要让他听到这个消息。”
阮小二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瑾。
上官鹤也有些皱眉,他知道这事并不小,而且那些证据并不充分,忍不住问道:“瑾兄,这事是不是再缓缓?”
南宫瑾怅然道:“燕儿已经死了,我还忍着这口气做什么?再者,我若一直隐忍,只会让他们更加忌惮我。我若在此时将这些事全都放出去,他们必然会以为我别无他法,放下心来。只有他们放松,才有可能找到他们的破绽,我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可惜了小燕。”说着又看了看徐子嫣,坚定地道“当日我本来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能救下小燕的,却不想他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翠秀浑身一哆嗦,感觉有些冷,脚步微微移了移,远离南宫瑾。
徐子嫣却更加不解,她当时在南宫燕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看到有人去救她,连挨打时都拦不住,她实在想不到南宫瑾“万全的准备”指的是什么,如果全都被人破了,那么这南宫瑾也太逊了吧。一瞬间,徐子嫣有些看不起南宫瑾了,万全的准备之下,还能让自己的亲妹妹被打死,若不是万全的准备,岂不是连他自己都死了?
上官鹤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徐子嫣疑惑不解的样子,又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南宫瑾长叹一声,又道:“有些事大家都知道,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有些事大家都不知道,又不好查出来,总要给人一些去查的理由。这么浑的水,也不怕再搅这么一下。”然后对阮小二道,“你先下去吧,把这件事办好。”
阮小二只得领命下去。凌烟儿看着阮小二的身影若有所思,嘴角悄悄地泛起一丝笑意,见上官鹤三人又在煮茶聊天,便悄悄地下去了。
凌烟儿出得小院,直奔茶馆,恰逢阮小二刚出茶馆。两人也假装不认识,擦肩错过。
凌烟儿大摇大摆地叫着:“小二,上茶。”
正陀螺一般转个不停地小二急忙转了个身,一路小跑了过来,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道:“客官,佻喝点什么?”
凌烟儿道:“上好的茶来一壶。”
小二叫了一声:“得嘞!”便跑到柜台前,端了一茶壶、一个茶碗,又陀螺一般地转了个圈,急匆匆地跑回来了,布碗倒茶,果然麻利的人儿。
凌烟儿叫了声“好”,瞥了一眼茶馆中正交头接耳的茶客,问小二道:“今儿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热闹?比前几天斗文会还要热闹一些。”
小二一听就知道这是个来打听消息的小厮,仿佛见到了银子向自己招手一般,忙回道:“小哥儿,您听说了嘛,南宫世家的三公子跟未来的九王妃结拜了。”
凌烟儿听到一脸失望,兴致缺缺地道:“这事不是过了两三个时辰了吗?怎么这会儿还说着呢?我还以为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小二见凌烟儿不感兴趣,怎忍见到手的银子飞走了?忙又道:“不是这事儿,不过跟这事儿有关。”
凌烟儿耐着性子道:“能有什么事儿比这么事儿还新鲜?”
小二道:“还真是件挺新鲜的事儿。今儿突然有人说徐姑娘嫁给九王爷是一个阴谋,一会儿说要推翻了东辰国,一会儿说要一统武林,正吵闹不休呢。”
凌烟儿的兴致又聊了下来,道:“这事儿也早就传开了,不那么新鲜了。”
小二眼睛一转,笑道:“小哥儿,您消息真灵通。这两件事儿前后也不过两个多时辰,您竟然全都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刚刚这事儿您知不知道。”
凌烟儿瞥了一眼小二,道:“刚刚又有什么事儿?”
小二道:“听说,这徐姑娘正是南宫七小姐,当日乃是被南宫家的四少爷、四小姐与六小姐合谋陷害,逐出南宫家。徐姑娘嫁入九王府,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哥哥南宫三少爷谋个前程,好脱离南宫家。”
凌烟儿将满口的茶喷了出来,他明明记得南宫瑾不是这样说的。好吧,谣言总会有很多版本的,他懂得。深吸了一口气,凌烟儿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这是真的?”
小二见凌烟儿一降到底的兴致终于又提了起来,兴奋得了不得,看到那刚刚飞走了银子又飞了回来,急忙笑道:“这事儿我也不信,大家伙都在说呢。有人说,徐姑娘嫁入九王府,是为了帮自己的南宫三少爷把整个南宫家都夺回来。还有人说……”小二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四处瞅了瞅。
凌烟儿见状忙凑过去低声问道:“还有人怎么说?”
小二低声道:“刚刚南宫四少爷去了东辰皇帝的行馆,小哥儿您肯定知道吧?”
凌烟儿点了点头,不解地问道:“知道,怎么,跟这事儿还有关系?”
小二道:“关系大了去了。有人说,这四少爷是想把四小姐送进宫去。三少爷不愿意,才起了矛盾。四少爷恼了,设计要把三少爷和七小姐都赶出去,只是最后计谋没成,只赶走了七小姐。谁曾想七小姐又要嫁给九王爷。四少爷心思又动了,刚刚去东辰皇帝的行馆就是为了把四小姐送进宫去。”
凌烟儿激动得一拍桌子:“南宫菡要进宫为妃?”凌烟儿一向知道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多彩的,可是没想到竟然会丰富多彩到这般田地。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他本来是想加点料的,现在还需要加料吗?凌烟儿第一次有了为难的事。
小二见凌烟儿如此激动,便知道银子可以放心地揣怀里了。不行,现在还在凌烟儿手里呢,应该不会赖账吧。
凌烟儿还在纠结为难之中,小二还在惦记着那未见面的银子,当此之时,只听得一阵娇喝:“谁要进宫为妃?”随声而来的是一道曼妙的身影,直扑向凌烟儿。
这身影正是南宫菡,南宫菡自然认识凌烟儿,一把抓过凌烟儿,又惊又怒地问道:“你说谁要入宫为妃?”
凌烟儿看到南宫菡,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适中的凌烟儿几乎没有半刻的停顿,张口便答:“他们说菡小姐你要入宫为妃,刚刚珩少爷去东辰皇帝的行馆就是为了这事。”
南宫菡拽着凌烟儿的衣领,手中又用了几分力,瞪大眼睛怒火冲天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凌烟儿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却清醒了不少,看到南宫菡的神情,便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想着她已经听到了,只得又道:“珩少爷去皇帝行馆,要将菡小姐送进宫。”
南宫菡将凌烟儿一把推开,大叫着:“你胡说!”
凌烟儿被南宫菡用力一推,脚下不稳,连撞了几个桌子,翻了几个滚,最后摔在地上。
小二早就被南宫菡的样子吓住了,连未到手的银子也给吓没了,急忙退到一边去,唯恐这愤怒的小姐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那边的茶客也早就暗暗打量着南宫菡,临近的几桌也识相地避开了,悄悄坐到了别的桌前,静悄悄地看着。现在正是斗文会刚过,南宫世家这一次因徐子嫣的关系又有别样的风头。人群中有一半倒是认得南宫菡,不认识的现在也猜到了。一时间,众人又要猜测着:难道南宫珩没有告诉南宫菡?看来这又是一条劲爆的消息,南宫家可真是热闹呢。
南宫翠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南宫菡恶狠狠地瞪着摔在地上的凌烟儿,似乎要把凌烟儿身上瞪出几个洞来。小二与掌柜有些畏惧地缩在柜台前,不敢上前。食客们则静悄悄地暗自兴奋着,要从南宫菡身上看出几朵花来。
南宫翠虽然有些头脑简单,但要店门口时也听到凌烟儿的话,当时脚步便是一顿,震惊不下于南宫菡。而且她也不相信这事是真的。怎么会呢?四哥一直说要把四姐嫁给上官鹤,怎么会突然要送进宫了呢?
南宫翠也不知所以,但看到凌烟儿,眼睛一转,便上前劝着南宫菡:“四姐,你先消消火,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过是别人的谣传罢了。四哥哥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先回去等四哥哥吧。”说着又对凌烟儿道,“凌烟儿,你先回去吧,告诉鹤哥哥,事情不是真的,四姐姐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宫。四姐姐喜欢的从来都是……”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南宫翠的话。紧接着,南宫翠也摔在了地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菡,嘴角泛出一丝血迹。
南宫菡眼光凌厉地射向南宫翠:“我是应该回去好好问问四哥,事情怎么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声音中带着丝丝冷意,让南宫翠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凌烟儿在心底冷笑:就这样狠毒的心肠,也妄想嫁给我们家少爷,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天做梦呢。
而众食客与店小二则因为没有听到“四姐姐喜欢的人从来都是”谁的答案,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是谁呢?是谁呢?到底是谁呢?怎么样才能让那个知道是谁的五小姐说出来呢?心中猫抓一般,一边热切期待五小姐将答案公布出来,一边又惋惜五小姐胆量太小、不敢反抗四小姐,一边又猜测着四小姐会不会因为那个人而放弃进宫呢?生生地将食欲都给吊没了。
南宫菡在说完话之后心中便冷静了,觉察出事情不对,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名声必然受损,便要想办法弥补。看到南宫翠躺在地上,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便要弯腰扶起她来。
谁知,这个时候,凌烟儿却突然叫了一句:“珩少爷,菡小姐不想入宫为妃,就打了翠小姐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