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传到皇帝耳中,又是一番犹疑,将九王爷与徐子嫣并东辰睿、东辰行都召到了行宫见驾。九王爷有圣旨特准,可以见驾不跪,但徐子嫣却没有。皇帝冷冷地盯着只是福了福身的徐子嫣,好一阵子才让平身。
皇帝已经有些不悦,道:“九弟,你怎么能把那块扳指和千年人参都拿出来做赌注。那块扳指是父皇亲赐于你的,那株千年人参可是救命的良药。”
九王爷欠了欠身,答道:“臣弟只带了这些东西。”
皇帝一噎,语气更加不悦,问道:“你能保证她赢吗?”
“不能。”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感情。
皇帝见在东辰九这里吃瘪,便大声喝斥徐子嫣:“大胆徐子嫣,竟敢与三国公主比试,还敢找九王爷要赌注。不要以为朕下了赐婚圣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朕来问你,这场比试,你有没有把握赢?”
“没有。我连斗文会比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有把握会赢?”徐子嫣的回答也很干脆。
皇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道:“什么?你连斗文会要比什么都不知道?”
徐子嫣点点头,皇帝气得一抓起茶杯朝徐子嫣扔了过来,徐子嫣轻轻一跳躲开了。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东辰睿与东辰行皆目瞪口呆,东辰九却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不过,皇帝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些小事,向二皇子招了招手。
二皇子会意,向徐子嫣解释道:“斗文会是各国文人才子比试文采之会。共分四天。第一天初赛,比试书法文章,题目自拟,并选出前一百名进入复赛,取书法文章乃文采之基础。第二天复赛,比试诗词,由四国皇室各出一题,文昌书院出一题,共五个题目,选出前十名,进入决赛,取诗词乃文采之华采。第三天决赛,比试对联诗谜等,由各位评委出题,评出前三名,取对联诗谜乃文采之机变。第四天挑战赛,不服前三甲文采者皆可挑战前三名,前评选出新的前三名。”
徐子嫣心中暗叹,古人的玩法真多,这要是当代,估计也就只有古文系的同学们幻想一下了,真心累。看来这几天要背几篇文章诗词了。
东辰睿说完,皇帝的怒气也消了一些,问道:“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把握?”
徐子嫣摇着头说:“不知道,应该没有。”
皇帝的怒火又起,喝道:“大胆,没有把握赢,为什么还要比试?”
徐子嫣老实地回答道:“师父说过,不能被人看扁了。即使比试输了,但是赛前一定不能输掉气势。”
皇帝强压着怒火:“就为了你的气势,就要把我皇家的祖传之物输掉吗?”
九王爷眉头一挑,却没有被人发现。
徐子嫣问道:“什么祖传之物?”
皇帝道:“那块扳指,是我东辰皇室的祖传之物。要是输了,整个东辰就要变天了。”
徐子嫣心中一惊,心想自己真的闹大了,不过还是故作呆傻地问:“一个扳指而已,怎么会变天?”
东辰行凉凉地道:“那个扳指关系着东辰皇室的一个秘密,如果被其他三国知道了,可是会联合起兵的。”
徐子嫣的面色立时端正,又看了一眼东辰九,后者却依然毫不在乎。
东辰睿对九王爷道:“九皇叔,您今天确实有些冲动了。”
九王爷连眼皮也不抬,只饮了一口茶。
皇帝心思一转,也问道:“九弟,莫非你有什么办法?”
九王爷低头答道:“臣弟没有办法。”
皇帝估计看这副表情看得太多了,转头问徐子嫣道:“不论如何,一定要赢。你要是输了,也就不用找你父母了。”
“为什么?”
“朕会送你去地府找他们。”
徐子嫣心道玩笑开大了,便道:“我一块玉佩,应该也值个几十两银子,要么我换一下?”皇帝抽了抽鼻子,徐子嫣又摇着头道,“不过那玉佩是我从一个山洞里得到的,好像有点太晦气了。”
东辰行心中一动,道:“从山洞里得到的?”
徐子嫣道:“是啊。我刚出来时,经过天荡山,一不留神差点跑到人家墓里去了,哎,真是倒霉。”
余人皆心神一荡,定定地看着徐子嫣,皇上也坐正了身子。东辰九端着茶碗的手亦微微一顿,随即便恢复正常。
东辰行又问道:“可是在蛇群旁边?”
徐子嫣立刻寻到了盟友一般,道:“你怎么知道?那里确实有很多蛇,看样子像个蛇窟。里面有一个蛇王,还有一个蛇太子,一个蛇将军……”徐子嫣一边胡扯,一边暗暗回忆,再看几人的表情,便觉得这墓不寻常。
“姑娘可进了墓里?”东辰行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徐子嫣的话。
徐子嫣点点头道:“进了。那些蛇要吃我,我就只好进了山洞。可是山洞里有好多尸体,还有十几个刚死的人,好可怜。”
东辰行眼神一黯,东辰九的嘴角微微一扬,很快便用茶碗挡住了。
东辰睿看到东辰行的表情,故作不知,只皱着眉问:“还有刚死的人?”
徐子嫣道:“对啊,有十几个,都穿着黑衣服,蒙着面,剩下的都是骷髅。”
东辰睿问道:“那你的玉佩?”
徐子嫣欣喜地道:“我看他们身上有玉佩还有银子,心想反正他们也用不到了,就捡了回来。师父说,外面的人买东西都要用银子,玉佩金钗可以换银子用,所以我就捡起来了。其他的全都被我花掉了,只剩下一块玉佩了。玉佩很值钱的,我卖的最便宜的还要五十两一块。”
众人全都语结,看着徐子嫣滔滔不绝的样子,又是震惊又是鄙夷。
东辰睿还是不死心,问道:“那姑娘是怎么出来的?”
徐子嫣道:“走出来的啊。我身上带了好多毒药和驱兽的药,本来不想用,可是那些蛇太可怕了,我在山洞里找不到其他出路,只好将那些蛇全都药倒了。还好我带的药够多,不然就跟那些人一样了。”
东辰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姑娘是路过宝地而不知啊。”
徐子嫣惊道:“宝地?宝地在哪?”
东辰睿道:“那个山洞里有一个墓,墓里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宝贝。”
徐子嫣先是震惊:“有许多值钱的陪葬品?”东辰睿点点头,徐子嫣神往了许久才后怕地说道,“还好我没去,不然我一定会把偷宝贝,师父知道了肯定要骂我。”见诸人不解,又解释道,“师父说过,要尊敬死人,让我千万不要做挖坟掘墓的事。而且死人陪葬品也不吉利,偷了之后会很晦气的。”然后又很庆幸地拍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又对诸人道,“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那些银子是我在山洞里捡的,不是在墓里偷的。”
几人见徐子嫣的思路并非与他们并不一致,也便失了兴趣,但暗下里还是有些疑虑。
皇帝见问不出什么来,厉声道:“要是赢不了,便是要以死谢罪,你好自为之。”
徐子嫣应下,又问道:“若我赢了,皇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皇帝的语气里依然夹杂着怒火。
徐子嫣摇头道:“没想到,不过一定是皇上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而且不违背礼义道德,不损人损己。”
皇上咬牙切齿地道:“若是你能赢,朕可以答应。若是你输了,就到地狱里跟你家人团聚吧。”
不说东辰皇帝这边怒火冲天,却说西辰宇等人回到驿馆,急急地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西辰宇道:“西辰华,你今天实在太冲动了。”
西辰华还在懊恼中,听到西辰宇的批评,当下反驳道:“皇兄,你怎么能怪我?那个徐子嫣实在是太可恶了。”
北辰琴道:“不错,真看不出来,一个村姑也有这么深的心计。”
南辰菲冷笑道:“什么心计,我看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白捡了那么多东西。”
北辰沛道:“不过九王爷对她倒是挺好,竟然连戴了二十几年的扳指都能拿出来。”
南辰彬道:“那株千年人参,关键时候可是一条人命。”
西辰华道:“真看不出来那个村姑有什么值得九王爷这么做的。”
南辰菲笑道:“那就要问九王爷了,反正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西辰华怒目而视。
西辰宇还保存着一些理智道:“那个扳指,我似乎听父皇说过,似乎有什么特殊之处。”
南辰菲不在意地道:“一块扳指而已,不过是玉好一些罢了,还能有什么特殊之处?难不成还能抵得过我的那块暖玉?”想到暖玉,南辰菲又是一阵心疼,将西辰华与徐子嫣都骂了一遍。
西辰华道:“一块暖玉而已,怎么也比不过我的那枚血玉镯。”
南辰菲怒目而视,西辰华冷哼一声,北辰琴冷笑道:“比不比得过都不重要,我们所有人的东西加起来总比一枚扳指要好吧?”
西辰宇笑道:“那却未必,若真是那么块扳指,那我们可就赚了。”众人全都惊讶地看着西辰宇,西辰宇又道,“据我所说,东辰国的先帝曾给过东辰九一枚扳指,而那枚扳指关系到整个东辰国的国运。”
南辰彬恍然大悟,大叫一声:“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听说,若是丢了扳指,东辰国极有可能会亡国。”
北辰沛的眼睛也是一亮,道:“我也恍惚听父皇说过,若真是那个扳指,我们就一定要赢过来。”
三个皇子相视而笑,三个公主却听得懵懂,想要再问,却突然转了话题。
西辰宇道:“现在,我们就来想想怎么才能赢吧。”
西辰华很轻易地便被带入了新话题,道:“我们六个人,难道还没有一个人能赢得了她?”
南辰菲附件道:“就是。今天她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到了斗文会那天,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北辰琴道:“我看过她写的字,真难看,初赛能不能过都不知道呢。”
西辰华道:“看她的字就知道她一定没怎么练过,就算会写几个字,也写不出一篇文章来。”
西辰宇却道:“凡事皆要小心一些,这个徐子嫣并不如外表看到的那般简单。”
诸公主不服,南辰菲道:“那么南辰皇子说说,她到底哪些地方不简单。”
北辰沛道:“我赞成西辰皇子的话,我们要小心应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南辰彬道:“我也赞成。今日看她对句,应当是才思敏捷之人。若是初赛与复赛都被她过了,那就很难赢了。”
北辰沛道:“不错。所以必须要让她在初赛或复赛上落选,这样我们的机会才更大。”
西辰宇道:“初赛我们不知道题目,复赛的题目我们可是能拿得到一些的。”说着看了看其余两位皇子,另两位也是相视一笑,南辰彬道:“那是自然,既然我们合作了,不妨就合作得彻底一些。”
北辰沛亦笑道:“我来之前,我父皇告诉过我,今年的雪来得特别得早。”
南辰彬道:“南辰国今年倒是风调雨顺,只可惜中秋那日竟然下雨了。”
西辰宇道:“又快到重阳了,看来今年要在东辰过了。”
三位公主听后眼睛俱是晶亮,登时眉开眼笑。
暂且不说这几人如是这般地商量对策,且说因徐子嫣与西辰宇等人的比试,而揿起了一场赌局,在赌两方之中谁会赢。虽说文城市风清明,但赌场这种遍及四国的存在,在文城还是占了一间较大的宅子。不过,文城的赌场只此一家,在四国内的风评很好,极少发生因赌博而卖儿卖女或赌场强逼还赌债的事情,因为文城城主明确规定:若要开赌场,一定要查清赌博者的家底,无钱赌博者不得进赌场,否则关闭。不论是赌场还是赌徒,都不希望赌场关闭,所以只能咬牙忍着。
因为只有一家赌场,所以赌局很快便定下了,赌徒们纷纷拿着钱下赌注,还要跟赌友们商量一番。
赌徐子嫣赢的人,说徐子嫣才思敏捷,连文韵楼的对子都能对得出来,关键是还有九王爷支持。九王爷可是文采武功东辰国数一数二的好,还押了那么多宝贝,肯定是有信心的。
但更多的人赌西辰宇等人赢,毕竟几个皇子的才名已经传遍四国,而徐子嫣只是一个刚从某个不知名的村子走出来的野丫头,连字都写不好,说不定初赛都过不了。
大家正在赌局纠结的时候,徐子嫣正在文昌书局买书。文昌书局是文昌书院开办的书局,不仅为书院学生印刷书籍,还会面向社会大众,一直备受瞩目,是四国文化的指向灯。
徐子嫣买的是《四国佳文选》,与一本字帖
沐宇看到徐子嫣手中的书时,有些好奇,问道:“徐姑娘,你怎么买这么两本书?”
徐子嫣记得沐宇,是九王爷身边的人,便答道:“我想看看佳文名作是什么样的,这样就能模仿着写了。”
“你以前没看过?”
“没有,一天里有六个时辰都在看医书。读书写字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
徐子嫣答得爽快,沐宇听得郁闷,又道:“姑娘写可过文章?”
“没有,师父说作为大夫,不需要会写那么漂亮的文章,就没让我学。”
沐宇又看着字帖道:“那字帖呢?你可是会写字的。”
徐子嫣笑道:“师父说作为大夫,字只要写得端正让人认得就可以了,不需要写得那么漂亮。”
沐宇觉得深受打击,又道:“那么写诗作词呢?你师父可曾教过?”
徐子嫣摇头:“没有。师父只让我背过几首最普通的诗。对了,我还要买本诗集。来帮我看看哪本比较好。”徐子嫣对自己终于记起一件重要的事而感到非常开心,但沐宇却差点吐血。
沐宇为徐子嫣挑了一本《名家诗词选集》:“这本书里,上千年来四国最有名的诗词都收录在其中了。”徐子嫣大喜,再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要买的了,便结账出了书局。
徐子嫣刚出了书局,赌场里下赌注的人都毫不犹豫了起来,纷纷买了西辰宇等人赢。开玩笑,一个没写过诗作过文连字都写不漂亮的人,有可能赢了当年文昌书院前三的西辰宇吗?这也造成了徐子嫣的赔率直接上了一比六。
徐子嫣刚出了书局没多久,便贼兮兮地对沐宇道:“怎么样?有钱没?借我一点?”
沐宇讶异地道:“这个时候你不想着怎么赢了比试,还能笑得出来?”
“不笑,难不成要哭?你到底有钱没?没钱我找别人去错。”
“你借钱做什么?”
徐子嫣理所当然地道:“赌啊,买我赢。现在的赔率是一比六,如果你能借我两千两,到时候除去还你的钱,我还能剩一万两。”
沐宇且惊且喜:“你确定你能赢?”
徐子嫣摇头:“不能,但也不能错过不是?西辰宇他们才一比一点二,赚得空间太小了。”
沐宇道:“赚得少,也比赔了好!”
徐子嫣瞥了他一眼:“你不借我,我找九皇叔去借。不对,九皇叔不会借我,我去找苏仁和秦勇借。”
沐宇道:“秦勇没钱,我也没钱,不过苏仁有钱。你确定你能赢吗?”
徐子嫣想了想道:“等我看完这几本书,我就知道了。”
沐宇道:“那你赶紧看,走,我们去文韵楼三楼包厢,你慢慢看。”说完便拉着徐子嫣到了文韵楼上了三楼,当然是徐子嫣猜的谜。
徐子嫣快速地翻完了文选与诗集,对这个时空的文学发展有了一些了解,大约相当于中国古代二流文人的水平。又翻了翻字帖,也大约是中国二三流书法家的水平。心中暗想,电脑里还存了几本诗文集,文集里挑两篇来背即可,诗词集里除了读书时背的,各种题材都要挑几种来背。至于书法,当年被极爱书法的爷爷狂虐了几年也是能混过去的。这样一想,便不觉得难度有多高了。
沐宇不知道徐子嫣心中的盘算,便道:“如何?有几分把握能赢?”
徐子嫣不答,反而问道:“若是你对上西辰宇,有几分把握能赢?”
沐宇老实地答道:“大约六成左右。”
徐子嫣又道:“你写首诗我看。”
沐宇不知徐子嫣为何要他写,见她不答,也只得写了一首。
徐子嫣看了,又问道:“你的字与诗,都能胜过他?”
沐宇道:“若是三年前,我有九成把握,若是现在,据说他的字精进了不少,倒是难说。不过诗,至少也能跟他打成平手。”
徐子嫣道:“其余几人呢?他们与西辰宇相比如何?”
“六人之中,西辰宇文采最好,若能胜过西辰宇,便可赢了此次此试。”说着又问徐子嫣道,“你到底有几分把握能赢?”
徐子嫣笑道:“走吧,我们去问苏仁借钱,姐决定大赚一笔。”
沐宇不知徐子嫣为何突然之间如此狂言,但有钱赚还是要赚的。只是,要买谁赢呢?
当下,秦勇便拿着一万两的金票去了赌场,买了徐子嫣赢。下赌注的人都呆愣愣地看着,直到秦勇要走了方才问道:“秦将军,您确定徐姑娘能赢?”
秦勇照着徐子嫣的吩咐,吼道:“赢了是老子挺九王爷,输了老子陪九王爷一起,怎么,不行吗?”说完也不看其他人,气昂昂地走了。
其他人又左顾右盼,再小心翼翼地商量了许久,最后总算想通了这句话中最关键的一句“输了老子陪王爷一起”,于是坚定地买了西辰宇等人赢。
这可苦了皇帝、东辰睿、西辰宇等人,怎么也想不通秦勇的所为。秦勇是九王爷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秦勇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可是,九王爷真的有把握,这场比试徐子嫣能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