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宁本能地想反抗,却被他的眼神提示,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彼时,江家饭厅。
“瞧着这小宸同从前还真是不一样了。”江妈妈一边端出汤来,一边说道,“也还稳重。这么多年了,他倒还记着这个地方。”
“是他和宁宁的缘分吧。”罗姨道,“怎么还不下来?”
“来啦!”莞宁闻言回应,终于还是在门口放开了他的手。
六人的方桌,罗姨边上的位置空着,还留下了两个并排的位置,莞宁和子宸分别拉开椅子坐下。
“罗叔呢?”方才进门时光顾着和父母及罗姨寒暄了,以为罗叔在忙,现在却不见他来吃饭,莞宁疑惑。
“你罗叔他进货去了。”罗姨匆忙答道,“吃饭吧。”却还是让莞宁捕捉到了一丝惊慌与忧伤。
“哦。”
这一餐吃得颇为愉快。江爸爸问起两人如何重逢,又如何一起到忆安。莞宁和子宸配合得十分默契,有问有答。
江妈妈客气地招呼子宸吃菜,始终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饭毕。子宸陪着江父江母在客厅看电视谈天,莞宁在厨房帮着罗姨收拾。
“罗姨,”莞宁试探性地拿捏着说话的力度,却还是克制不住直白地问了出来,“我罗叔到底哪儿去了?”
只见罗姨动作一滞。“他进货去了啊。”漫不经心。
“平常不都是我爸去的么。他到底去哪儿了?”莞宁深信罗姨不该对此有所隐瞒。
罗姨擦干了手,因为刚用冷水洗完碗的缘故它还有些微颤抖,她缓缓地说:“宁宁,你罗叔,他去别的地方了。他不会再回来了。”说罢掩饰似的转开头。
“什么意思?”莞宁更是一头雾水,“他去哪里了?”
“他走了快一年了。我们离婚了。”罗姨像是被揭开了伤疤,神情仿佛饱受折磨。“还是我的问题。谁让我没有一个女人该有的呢?”
“早些年他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我是不能给他的。他装作不在意,我就信了。我怎么那么傻?”
“罗姨。”这些情况,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罗叔竟然是这样的人。
“所以,宁宁啊,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能包容你一切缺点的人,这是罗姨的前车之鉴。”她吸了吸鼻子,“好了,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快去跟你爸妈说说话。”她没等莞宁发话便把她推出了厨房。
“宁宁,来坐。”江妈妈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妈妈说说?”
可怜的莞宁再次一头雾水了。
“幸好这小宸是个明白人。爸爸妈妈都知道了。是不是该给你们留点独处空间?”江妈妈用眼神示意江爸爸,两人于是一起起身招呼客人去了。小旅馆的生意一直不错,礼节性地陪了小宸一会儿,他们也该去忙活了。
莞宁没反应过来,客厅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你说什么了?”莞宁猛地瞪了子宸一眼。
“我只说了五个字。”“什么?”“我们在一起。”“……”
莞宁又是叹气又是抚额,“你干嘛乱讲?!”
“是谁说‘以主观意志服从我的做法’的,嗯?”他的嗓音带着一种魅惑的感觉,却又似乎在挑逗。
“好吧好吧。我认了。”对于已经发生并且已知无法挽回的事情,莞宁向来不做无谓的挣扎。
半晌,莞宁轻轻地开口,“回房。”并潇洒地先走一步。
子宸勾了勾嘴角,跟上去。
莞宁坐在书桌前,支着脑袋胡思乱想。
谁让我没有一个女人该有的呢,这或许是罗姨生理上永远的痛楚吧,要是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流掉,那么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罗叔也不会离开,罗姨不会伤心,大家还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可命运总是这样,让人不得安宁。从前,他们是那样相爱,他们结婚的时候,全镇的人都说他们多么般配,莞宁虽小,可也依稀记得。现在呢,就因为孩子,罗叔无情地选择另一个女人,并如愿地有了自己的骨肉。
莞宁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件事深深地震撼了。世上并没有一成不变的感情,并没有永恒的爱情,并没有牢靠的另一半。一旦利益得不到满足,谁都有离开的理由。罗叔错了吗,或许也没有吧。
莞宁把头埋进臂弯,紧闭了一下眼。
罗姨说,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能包容你一切缺点的人,这样的人,要到何处去寻呢?莞宁想想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莫大婶家的女儿比她小好几岁,都已经结婚好几年,再过几年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自己还什么情况都没有呢。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莞宁晃晃头,对于他,只希望此生不再见。
天空的一角现出大片烟花,年里荡漾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旅游业的发展多多少少带给小镇一些变化,但最传统的终究没有变。
她起身,躺到自己久违的温床,一股倦意袭来,家的味道满满溢在心口,转而又起身简单洗漱,早早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