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看看么?”王健悄悄的问了一下小木头,骆宇点了点头,如今,骆于己经可以通过简单的音节和手势与王健交流了,不得不说,这比小木头六岁那年的境况比起来,可谓天壤之别。两个小家伙,就这样往巨石上爬,而那个在火堆旁烤东西的人,头都没有回。
那人是一位约四十来岁的胖道人,面色盈润无须,头发油亮凌乱,一身灰色的道袍,上面的点点油污在火光的照耀下,像眼睛一样,腰间一个比普通葫芦要小上一号的碧绿的葫芦,一把红色剑柄的宽剑,上面插着一只獾子,那剑像通了灵一样,不需要人把持,自己在火上翻转着,一点点的獾油滴落在火堆上,滋滋地发出响声。
看着如此诡异的情形,小木头两眼放光,可王健则不同,他明白,遇到传说中修真的仙家了,这也是在爷爷回忆当年望海国和流云国的那场大战中提起过的,当年仙人并没有参加凡俗的战争,一直保持着一个超然的地位,据说流云国和十万大山交接处,有一处高塔,上书“镇远”两字,里面住着一群人,进山采药的山民,偶然会看到有人从塔里飞出飞进,当有人接近塔基百步时,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再去试探。
老王头当时和王健说这些的时候,是以正统的儒家思想教导他的,要他既不怪力乱神,又敬鬼神而远之,更是让他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世界有许多为人所不知的,若是遇到,也别奇怪。老王头没想到的是,这事还真让王健给碰上了。
胖道士偶尔眯着一对小眼,扫过两个少年,当他眼光落在小木头身上的时候,总是要多停留一会儿,王健其实很想说:“神仙大爷,您慢用,我们小孩无知,扰了您的雅兴,这就告退。”可是仙人对他来说,毕竟是未知的事物,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间,王健和小木头一样,木然而立。
“两个小娃娃,想不想学让这剑飞起来的本领?”胖道人循循善诱道。王健急忙忙的摇了摇头,心里还牢记着爷爷的教诲:敬鬼神而远之。他和小木头已经上了石台,敬而远之他是没做到了,但是现在胖道人要让他学这个,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胖道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并没有放弃,直截了当的对小木头道:“那俊俏的小哥可想学么?”
王健怎么也没想到,小木头听到这话,两眼放光,拉着王健的衣角,对着王健狠狠的点点头,看的胖道士一愣一愣的,这分明是自己在问他,怎么这娃儿向着别一个娃儿点头,不过这俏娃儿好像很是感兴趣,这就好办:“娃儿,学好了可不止这剑可以飞,人也可以飞,你看那高天,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鸟一样在天上飞翔,岂不惬意?”
骆宇的眼中更亮,连王健也好似被打动了:“道长,我尝闻修仙之人可无中生有,花开顷刻,不知道长可否?”
胖道人眉头一皱,心道我一修真的修士,现在倒是被你们俩个娃娃当作耍杂耍的来着,看了看小木头,胖道人抹去心里的这点不快,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想看么?”这次小木头和王健齐齐点头,王健虽然觉得爷爷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对于“敬鬼神而远之”却一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有一活生生的“鬼神”在面前,想着爷爷常教导自己要“行识”,不如就让这道士演示一番,也算慕名而知实吧。
胖道士手一翻,手中一点火星,慢慢的变大,不一会儿,变成一拳头般大小的火球,火光映衬着胖道士那快笑的没有了眼睛的一张脸,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似在欢呼舞动。
“啪!啪!啪!”,身边传来三声掌声,第一声掌声响起的时候,就惊动了三人,不知何时,石台上,火堆的对面,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俊美和尚,笑意盈盈的对着胖道士拍手相庆。
“亦非兄的一手赤焰决,玩起杂耍来,还真是很有二分看头啊,尤其是唬这两未经世事的娃娃,那是杀鸡动用牛刀啊,佩服,实在是佩服。”和尚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那道士,嘴里说着佩服,可脸上显现出来的却是带着二分讥诮。
亦非,也就是那道士,眉头一皱,额前黑线满布,连那柄剑似乎都颤动了一下:“谁和你这般淫僧称兄道弟了!快走快走,莫坏了道爷的好事。”
那和尚被称为淫僧也不介意,兀自一脸的笑意道:“世间那么多柔弱的信女,若是不照拂一二,岂不是不显我佛门大慈悲,求平安的冥冥中自有神佛佑护,那求子嗣的,岂可再劳佛驾?小僧虽不才,也知为佛门分忧的道理,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此等大慈悲,岂是你这贩夫能明白的。”
亦非不禁满脸的怒意,却又无法发作:“道爷我做的事总比你磊落!”
“哦?”,那僧人摆出一副迷惘状:“莫非让人骨肉相离,去国万里,也是磊落的事情?”
“我送他们一场修仙长生的造化,前程一片光明,又何不能称得上磊落?”
僧人点点头:“倒也是,但若是从中牟利,却是算不上什么磊落了。”
“你也知道去国万里,难道赶路不需要花费么?”道人怒道:“少罗嗦,若不是怕惊动了盟里的镇抚使,道爷我和你大战大百回合。”
“俗套,开口就是三百回合,没甚新意”,僧人虽然还挂着一副讥笑的表情,但似乎有点怵了亦非道人,往后退了一步:“若要我不说也行,这次你找来的十五岁以上的俏丽女子,匀俩予我,做我的徒弟”。
“这话你已经说了二十三遍,追着我满大陆的跑,我就再回答你一次又如何,这缺德事,道爷我不干!”
那僧人也不气馁,微笑道:“亦非道兄,小僧听闻道兄至今仍是处男之身并引以为骄傲,不知可有此事?”
“干你屁事!”亦非怒骂道。
“小僧虽万花丛中过,却不好龙阳那一口,屁事与小僧却真的是无干的。”那僧人邪笑着说着王健和小木头听不懂的话。
“……”
“亦非兄,若是哪天你开了窍,越过了这一层,便知这乃是天地间最美好的事情,阴阳生造化,男女之间,就是这天地间最大的造化啊,不如亦非兄脱去这身道袍,学着小弟我参一参那欢喜禅可好?”那僧人继续挑逗亦非。
“滚!”亦非终于出离愤怒了,大吼了一声。
“哈哈哈——”那僧人发出三声长笑,站在一巴斗大的木鱼上,破空而去。
亦非的脸上再次挤出了笑意:“刚才那邪僧是修仙界的败类,你们俩娃娃还小,莫听他胡说,我这一手凝火术可好?算得上你说的无中生有了吧?”
亦非兀自说着,却没发现王健此时,嘴张的老大,先是老道的无中生有弄出一团火来,再是那和尚站在木鱼上破空而去,敬鬼神而远之这样的教诲让他无所适从,王健的内心在呼唤:“各位圣人啊,教教我该怎么做吧。”
旋即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还有那个从小至现在唯一生过的一场病中的梦,若是修仙了之后,兴许能溯源寻根,身世大白,心下不知不觉间,将爷爷关于鬼神一套的教诲放至了一边,许久,开口道:“这得问过我爷爷和他父亲,这样的大事,我们做不了主的。”嘴里虽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像一开始那样的紧张了,转眼望向小木头,小木头也在看着他,只见小木头脸上从未有过的显出一丝热切和向往。
亦非笑容舒展,这回是真心的笑了:“也对,修仙岁月漫长,长生之路艰险,,一旦离去,即要割断尘缘,耐得住岁月的寂寞,不过也不要怕,当你们力量强大的达到传说中的大能者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甚至可时光倒溯,扭转乾坤……”,说着,亦非的脸上也充满了向往。
回过神来,亦非对两小道:“就依你们所言,道爷我陪你们两个小娃娃见见你的家人。”
老王头面对亦非时,并没有想像的吃惊,只是向亦非提出了自己的难处: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并无其他亲人,此去不知何时可以相见,一把老骨头,不知何时撒手尘寰,到时连个送终的都没有。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看似无可辩驳,但是这一点也没难得到亦非,亦非的道理大致是:既然你也没几天活头了,留下个孩子守着你的药园子继续为奴有多大出息,苦读做官?笑话,苦读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当了官的只有那么渺渺数人,还是那些统治者做给别人看的,让穷人有一丝希望,别造反,况且就是殿试占了鳌头,也只是许个什么公主郡主的给你当老婆,想当有权的官,门都没有,这种恩庇制下,要是想出头,没个后台难上加难,你觉得你孙子一定行么。
老王头也觉得亦非的话甚是有理,但是并没有继续争论下去,只是死活不松口,亦非也因顾虑什么,不好动粗,老王头似乎也吃准了这点,这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好在年轻的时候,人家也是出身商业世家啊,最后老王头提出两个条件:一是无论怎样,十年后让王健回来看一次,二是既然你是仙家,什么灵丹妙药的总有几颗,给我老人家留点,延年益寿一把。
不愧为都是做生意的,这场奸商与人贩的较量,竟然以双赢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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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北雁网友的建议,我修改了小说的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