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月色如水。我们顺着大路慢慢地走,表姐忽然说:“嘿,水老二,想不想看姐表演个节目?”。不用说,不想。樱子说:“姐,我想....”。
长得难看也表示想看,我嗤之以鼻:“她逗你们呢!她最拿手的节目是表演猫洗脸”。
樱子说:“什么是猫洗脸?”。我用手比了个伸出舌头洗脸的样子,喏,就是这样。
长得那看和重樱都笑,说:“这样就不看了”。
表姐伸出手,在我头上打个爆傈骂道:“嘿,水老二,别用老眼光看人嘛!姐今天给你玩个好的”。
“敢玩猫洗脸我就跑掉”。
我们走到离路不远的一处空旷地,月亮又大又圆,略呈乳黄色,表姐站在场地中间,我们几个都围着她坐着。
“看着哈,别眨眼啊!等会找不见我,不准哭......”。
“嘁,还当我们小孩子呢......”。
“哟哬,你以为你很大,你现在犯了事都得我顶着,你和那精神病也没多大区别.....”。
“行啦,光练嘴啦”。
表姐大喊道:“注意哈,我要变形啦.......”。
我们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她,她表情严肃的瞪着远处,嘴里喊道:“哟——————嗬——————........我先上个厕所.......”。
我们全躺在草地上。奶奶地,象话吗这个,逗我们玩儿呢!
樱子笑的前仰后合,长得难看光会嘿嘿傻笑,都说:“我爱你,姐.......”。
“爱个球,我回家了”,我翻身站起就走:“我晓得你就会拿我们开心”。
“水老二,站着........”,表姐在后面喊道,几乎同时,我感觉后面闪过一阵强光——当我转过身来,表姐已不见踪影,长得难看呆呆的站了一会,跳起来喊说:“嘿,咱姐呢?真的不见了........嘿,好玩,嘿嘿.......这怎么弄的.......”。
樱子刚才捂住了眼睛,我让她打开吧!什么也没有了。
“嘿,这家伙,我还从没见过”,我有点佩服了。
重樱挽住了我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咱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心里也忐忑起来,但不便表露,只是安慰她说:“不会的,不会的,是她自己弄的,自己把自己弄出事啦?不可能的......”。
“难看,你刚才看见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就见一道光闪了一下........睁开眼睛就不见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表姐演习武技,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当时天色已晚,天上已可见繁星闪烁,我们绕着那空地转了个大圈,一面走一面喊,但表姐始终没出现。我被巨大的恐惧感震撼了,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说不见了就不见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掠过心头,我担心起来。我们三个跑步回了村子,约翰大伯的杂货铺还点着灯,他还没睡觉,见到我们跑的气喘吁吁,问说:“嘿,你们几个,水老二,杂地啦,见到部落啦?”。
“大伯,见到我姐回村子了么”。
“见啦,她还找我买了二个箱子.......”。
好你个水慧秀,我们三个互相对看一眼,心里放下一块大石,也有被愚弄的不快,我们一气跑回了家。
表姐坐在桌旁,上面泡好了一壶茶,她正低头帮我缝裤子,听见我们呯呯嘭嘭的上了楼。头也不抬的说:“水老二,才吃过饭,不要跑那么快.......”。
“姐........”,我们三个围着她又跳又叫,笑声,喊声,泪水包围了我们。
我发现我是那么地依恋她,有她在,仿佛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自己也很满意这个恶作剧,笑说:“看吧!叫你不要哭的.......”。之前眼泪只是在眼睛里打转,但听了这句话,我的眼泪唰的流下来了。
表姐第二天把商行的工作推了,那家商行专门经营魔法师用品,花二个金币请表姐帮他们缝制月布法袍。她说,得好好监督我练功,以前老是随着我,以后打战了,看你怎么办?我也辞了丹尼叔叔的那份差事,一心一意的跟着表姐练起功来。
射箭,讲究心静——表姐说,要象天空一样安静,我不好理解什么叫象天空一样安静——所有的箭射出去之后,都是呈抛物线,弓越强,那么这个近似直线的距离就会越长,速度也会越快。所以,我每天做的大量的练习,就是做大量的俯卧撑,和引体向上。表姐说,这是最基础的训练,半点玩不得假的,射箭的技巧呢!以后可以自己慢慢领会,我觉得枯燥,而且又很累。但表姐这次很严厉,她说,这次我必须听她的——我觉得她变了,但我会听她的话。
联盟警卫队的人押了二个盗窃犯来村子里游街,这二个人基本看不清长相——他们浑身被涂满了柏油,只露出二只眼睛,在骨辘辘打转。他们应该走了很远的路,每当有人经过的时候,他们就用沙哑的喉咙在喊,给口水喝吧!给口水喝吧!唉,你们这些人呐.......。
我把这事告诉了表姐,她想了一想站起来说:“进去,不要看”。我喜欢看,就趴在楼上的栏杆上看他们,表姐提了一桶水出来,看见我还站在那里,就骂我:“滚进去,这有什么好看?”。我嘟着嘴蹲下了,我喜欢看嘛!她不理我了,把水哗的倒在那二个游街人的头上,骂说:“扒手们,叫你们偷东西........”。
那二个人根本不理会表姐的叫骂,贪婪的用舌头舔去脸上的水珠,表姐对着他们又跳又骂,我都看楞了,至于吗?有这么大的火气?警卫队的那二个士兵伸手制止了表姐,劝道:“女士,够了,回家去.......”。表姐又骂了好一阵,才气鼓鼓的回来了。我问她:“你认识他们”?
“不,没见过”。
“那你这么恨他们”。
表姐平静的说:“我不恨他们.......”。
“他们只是偷了东西,但受的惩罚却太重了,再这么闹下去,我们也得去偷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表姐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女王不愿意再参加联盟和部落的战争,但怎么说呢?她可能顾及铁炉堡公爵和暴风国王的面子,
就提出支援他们军费,那是很大的一笔钱,女王就对我们征收很重的军费税。大人10个金币,孩子减半。这一来,一个村子里只怕有半个村子交不出这钱,长得难看他叔叔成天愁眉苦脸的,老约翰彻底破产了——他那个小杂货铺本来就只够日常开销而已。他搬走了,厄,准确的说,是他逃走了,他连夜带着老婆孩子不知去向,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他可能已经死了吧!
联盟警卫处接管了他家的房子和土地,土地只拍卖回来二个多金币,房子只能做旧材料拆掉零卖。那些人都是些精壮的年轻人,神情冷漠而严峻,只听那个领头的一声令下,他们排成一队,发一声喊,那房子被拉倒了,我曾经爬过的烟囱也轰隆一声,摔成几段。
安娜阿姨也无法交出这笔巨款,她含着一泡眼泪来和表姐借钱,表姐很为难,她交掉我们的钱之后。也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了,那个存钱的小罐现在摇起来真是叮铛做声,安娜阿姨流着眼泪说:“那我们怎么办呢?天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啊!..........”。
我默默的转身出去,我简直没法面对这一切。
樱子坐在家门口,她知道她妈妈来这干什么,我尴尬的招呼她说:“嗨”。
“......嗨......”。
“樱子,我还有一个金币,丹尼叔叔还没给我,等我去拿给你.......”。
樱子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倒把我搞的手足无措:“别哭啊!这怎么弄的,樱子,听我说,我表姐常说,自做孽,不可活,天作孽,还有办法,厄,我可能说反了......”。
樱子扑哧一声,又笑了,但楞了一会,她又开始哭,我简直没招,丢下句:“等着我啊!”。就跑了;
丹尼叔叔准备把长得难看送去军队了,虽然岁数刚好小一岁,但丹尼叔叔神通广大。居然把长得难看的岁数加了一岁,达到16岁的入役年龄——这样他就可以省下5个金币了,不过长得难看,也算得偿心愿。二面都满意,我去和丹尼叔叔要钱的时候,哈利看见我,招呼我说:“水老二,你不去参军?乔治.丹尼明天就走了”。
我不想理他,他家里人住在城里,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免役证,哈利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就可以合法的留在后方。
丹尼叔叔听我说来和他要钱,唉声叹气的说:“阿水,你就不能等二天吗?这真是要了老命喽,到处都要钱,我又不会下金蛋......”。
“可是,丹尼叔叔,重樱她家一点钱都没有,我必须帮她......”。
丹尼叔叔对我挤挤眼说:“樱子是你的小媳妇吧!唉,难怪这么上心.......”。
我生气了,红着脸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谁不都这样过来的么,等着,我去拿钱给你......”。他人走远了,嘴里还念叨着说:“人家可是帮媳妇的钱,不想给也得给呀!.......”。
我憋了一肚子气坐着,他们怎么就不能理解友谊这二个字呢?偏偏哈利还凑热闹的说:“你真走运,樱子可是村子里,不,是镇子里最美的姑娘了”。
我捏着二个拳头站起来:“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到屋顶上去.......”。
他吃了一惊,掩饰的微笑起来:“怎么了,我是羡慕你呀,阿水,我们平时不是挺好的么,你今天怎么了?......”。
我大吼道:“好你妹”。
我觉得胸口堵得难受,我一个人跑到小树林里去,什么也不干,什么也没法子想,就在湖边坐了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