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皇城竞赛(4)
大家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纷纷跟着到后花园围观,只有少数人想起应该去通知老爷。
夜山河正专心至致地给一棵玉兰树嫁接枝叶,对涌进来的人视若无睹。
小毛领着两名武士耀武扬威地走近夜山河,怒喝:“臭小子,你竟敢藏在我们府上,别以为你刮了毛我就不认得,哼,竟敢伤我,今天就要你加倍偿还。”他一直对那天被一个野兽一般的人一招击倒耿耿于怀,他认为那是野人出其不意的偷袭才会得逞。
可是能一拳将自己打晕,也是不简单,所以他才带上帮手助阵。
两名武士一个虎背熊腰,面肉横生,看起来孔武有力,背着一个铁锤;另一个瘦削如猴,却比同伴还要高半个头,手长脚长,腰间挂着个长约一尺的黑皮袋,看不出用什么武器。
刚开始,两武士看到穿着仆装两只光脚沾满泥巴,头发蓬乱,看起来就一乡下农民,不禁对小毛投出鄙视之色。当时邀请他们的时候,小毛着实将夜山河浮夸了一番。
可当他们发现夜山河被这方三人围起来,明明他们的气势都快吓死狗,寻常人估计会两腿发软,至少也会防备地望住他们,可夜山河依然气定神闲地在绑扎花枝。
高瘦的武士登时收起轻视之心,盯着夜山河的双手。熊般壮的武士可没多想,被夜山河的无视激怒:“你这乡巴佬,敢小看我,找死!”
他大喝一声,竟就甩出铁锤,举起布满尖刺的圆锤以开山劈石之势砸向夜山河,把小毛也吓了一跳,本想请来帮手助下威增加气势然后亲自打倒夜山河报仇,岂料这同伴如此残暴一出手就致命打击。
果然人如其命,在皇城的武士圈子里被称为“嗜命狼”奔雄。
铁锤离头只有几寸时,夜山河左手似乎很随意的一挥,撞到铁锤上,“叮”的一声,铁锤偏了方向,从夜山河后背划过,落向地面,击出一个泥坑。
有的围观者窃笑,奔雄看起来攻势凌厉,却连那么大的人都打不中,太差劲了。高瘦的武士和小毛却看清楚夜山河左手握着一把园艺师常用的小刀,这把只能削削树皮割枝采花的刀竟把重达近百斤的铁锤荡开。
那是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可是能奔雄的速度极快力量巨大的一击中使得如此漂亮,手段实为高超,小毛倒吸一口凉,再不敢跨前一步。高瘦的武士却露出一丝冷笑,探手解开腰间的黑布袋。
此时夜山河一脚踏在奔雄的铁锤上,任对方如何用力也收不回自己的武器。奔雄暴喝一声,发狠一抬,“卡!”锤柄应声而折。在场的人都看傻了,上等红杉木制成的木柄,刀剑都难以砍烂,如此折断,需要多大的力量。
奔雄愣了一下,发出近乎熊怒般的咆哮,扑向夜山河,右拳直挥对方面门。
夜山河双脚轻移,略摆马步,左拳击出,正正打在奔雄的右拳上。两拳相撞,骨析声起,奔雄杀猪般惨叫,捂着右手跪倒地上。
“果然有点道行,嘿嘿。”高瘦的武士冷笑着,慢慢抬起左手,手上已装上了一把铁爪,爪尖闪烁着暗绿之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小毛一看脸色大变,失声喊道:“杨基兄弟,这事不至于闹太大,请留手啊。”他很清楚这位外号“鬼手”的武士手中毒爪有多厉害,只要被那爪尖碰到,一刻功夫就死翘翘。
搞出人命,他可麻烦大了,毕竟主子是堂堂侯爵,要治他罪易如反掌。
杨基将手中毒爪往晃动一下,吓得小毛连退三步,他得意地笑着缓步而行,眼神忽地变得凌厉,如看猎物般注视着夜山河双脚。
夜山河感觉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从对方的铁爪上散发出的气味更像是毒液,他明白稍不小心就会遭到致命袭击。他稳如磐石地站着,表面上很平静,右手迅速地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段树枝,连枝带叶握在手中。
难道想用这么一段树技就对付我?这是艺高胆大还是个疯子?杨基脸色发青,一咬牙,铁爪挥出,以狂风扫落叶之势攻向夜山河。
爪子似幻化出数十道绿影笼罩住夜山河的四周,还散出阵阵绿色雾气,令人眩晕,这是杨基的得意绝技“漫天夺魂爪”,大多倒在爪下的人是受毒雾影响,被爪子所伤而毒发身亡。
小毛看得冷汗直冒,几乎能看到夜山河如何惨死这一招下,即使恨夜山河,此时此刻也感到杨基的阴毒令人颤栗。
只见夜山河挥动了两次的树枝,每一次刚好让枝头茂盛的叶子迎上杨基的实招,直打得碎叶纷飞,可爪子就是碰不到夜山河,气得杨基将爪子越挥越猛,第三次打中树枝时,他奋力一刺,决心要握树枝的手。
岂料将树枝破碎才发现,后面空无一物,杨基心里一惊,霎时明白夜山河是把树枝抛起来诱他将招式用老,他立马沉气蹲步,身形往下压,爪子翻转,以备对方的发招。
这是多少次战斗换来的快速变招,杨基却见一道黑影出其不意由左侧闪电般击中了左肩,赫然是夜山河的大脚丫,巨大无匹的力量涌来使他跌坐到地上。
此时杨基的左手笔直地举在半空,夜山河朝他的左肘劈了一掌,清脆的骨析声起,他的手便软垂下去。
杨基连翻三滚,远离敌手,站起来的时候已痛得满头大汗,但闷声不吭。
胜负立分,夜山河很随意地站立着,冷眼望着小毛。看到自己带来的好手架不住几招便断手惑乱败,夜山河的凶狠使小毛骇得浑身颤抖,连话语都不出半句。
后花园更是沉寂得落针有声,一些也曾想过教训夜山河的仆人看得汗流浃背,女婢们刚两眼发亮,脸上泛出沉醉之色。
“好,精彩,精彩!”人群后方响起鼓掌声,把所有人目光聚集过去,看到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轻轻拍手,一身天蓝长挂衫,腰板挺直,双目锐利有神,不怒而威,让油然生敬。
旁边还站着个驼背老人,正是何东先,众人登时散开,让出道路。两老缓步踏进花园里,何东先冷望着小毛和三个闹事者,小毛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地站着,另两个武士均捂着手,痛得面目抽搐。
何东先沉声骂道:“混蛋,还不带两位客人去医治!”这话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要不是他认出那两个武士的来历,早就喊人将他们轰出去了。
小毛如遭当头棍喝,马上扶着同伴离开,临走一刹那,杨基怨毒无比地瞄了夜山河一眼,甩开小毛的手,大步离去。
夜山河看到何东先,想起当初的约定,略感不好意思:“抱歉,我……”
何东先挥挥手,止住他的话,抬头吼了一声:“你们快给我滚回去,该干嘛就干嘛!”站在四周的家仆卫兵如梦初醒似的散去,刚才所发生那一幕已足够他们议论好多天了。
何东先对满脸歉意的夜山河说:“这不是你的错,过程我们都看到了,他们哪是来打架,简直是来杀人的,小毛那丫的,我一定要好好惩治他。”
“这位是通神塔的司晨长老,他是来安排你进宫参加园艺师的选拔赛。”何东先介绍。
司晨长老微笑着对夜山河扫视一番,语重深长地说:“我拒绝。”
“什么——”何东先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你这老鬼,明明答应了啊,而且我就是说过他是三公主的朋友……”
司晨长老打断道:“老化石,莫急,听我说,我是觉得去参加园艺师的选拔,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何东先登时没了脾气:“快说,快说。”
“园艺师的选拔即使能成功进皇宫内,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即使进了皇宫,以园艺师的身份想碰到三公主,亦不容易。可是如果参加皇城竞赛,只要进入复赛阶段,不但能进皇宫里比赛,三公主还会参与观摩赛事,与她碰面的机会就更多。”
“你说得可轻巧,我们都很明白,这次竞赛几乎是七大宗门门徒的天下,想进复赛谈何容易,而且让他进宫办的事我不想张扬引人注意。”
“很遗憾啊,就凭这小伙子刚才那两招漂亮的四两拨千斤和引蛇出洞,将皇城里两个好勇斗狠爱闹事的家伙打倒,明天就会有大堆人知道他的存在,既然无法避免,何不顺水推舟让他在竞赛台上好好展示自己的武技。”
何东先还在纠结的时候,司晨长老围着夜山河看了又看,忽地一拍他的肩膀,一股无形内劲直奔他的五脏六腑。
夜山河吓一跳,神龙教导的内息立即反应,迅速抵御,将司晨长老的内劲推出体外,甚至把他的手掌弹开。
司晨长老震惊不己:“你在哪里学的武技,哪门哪派?”
“没什么门派,爸爸教的。”
“你父亲是夜明,我认识他,可他的武技走刚猛搏击一路,并没有你身这种内劲,而且以你的年纪,怎会有如此强的内劲,你给我老实交待!”司晨长老脸色一沉。
夜山河与何东先皆愕然。
何东先一生专注于考古学世界,对武学不感兴趣,而通神塔的五个长老,无一不是武学修为极的人,本以为战胜小毛和那两个武士是因为夜山力气大,可司晨长老这么一说看来不简单了。
夜山河则惊讶于想不到自己父亲如此有名,英龙、何东先和眼前这通神塔里的老前悲竟都认识他,高兴之余,对司晨长老顿生敬意:“我曾遇到一位老人,他教我打坐练气,教了两年,我想内劲就是那时候学到的。”
“那老人叫什么?”
“不知道。”
司晨长老盯着夜山河的双目,从那平静的眼神里看不出异样,才问:“那老人什么模样?”
“白发白须白长袍,又高又瘦,样子记不清了。”
夜山河所说的话,每一话非虚言,只是隐藏了部分真相,司晨长老思量片刻才对何东先说:“老化石,看来夜明的儿子运气不错,就凭他这身奇遇而来的内劲,我敢保证他必能进入复赛,你还犹豫什么?”
“虽说竞赛是对外开放,但是为免蛇匪鼠贼都来凑热闹,报名者得要有一定的武学背景,夜山河无门无派的怎么报?”何东先强调。
“有我的推荐信,你还怕什么?”
“那也得问一下夜山河愿不愿意。”
何东先还未转向夜山河便听到很确凿有力的回应:“我愿意,只要能快点见到三公主,无论什么方法,我都一定办到。”
“事不宜迟,今天已是报名的最后一日,拿笔墨来!”司晨长老快人快语。
带上推荐信,夜山河几乎是狂奔而去。
待他身影从门外消失,司晨长老才喃喃自语:“不可能,他的内息怎会跟神龙之气有点相似,难道……”
他摇摇头再次否定自己想法,何东先自以为是的说:“老鬼,别担心,夜山河我从小认识,单纯正直、有勇有智,他一定能帮我们办好那件事。”
“你说英龙……”司晨长老叹了口气,默言止语,神色刹那间变得哀伤,使他看起来只是个憔悴的老人。
时近黄昏,皇城竞赛的平台正在拆卸,报名的盛况已一去不回。三位负责登记的长官聊天的聊天,打盹的打盹,当夜山河如疾风般跑到他们面前,几乎将登记台撞倒,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哪来的野小子,滚!”被闹醒的是主管官员,生气地叫起来。
夜山河把信放到他们面前说:“我来报名的。”
主官没好气地摆摆手:“时间过了,回去吧。”他看到夜山河光着脚丫,一身仆人装扮,嘀咕:“什么人啊,还敢来报名。”
旁边的副官一看那信上的名号,惊呼:“是司晨大人的推荐信!”
“什么?”主官差点惊得从椅子上滚下去,急匆匆打开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即使不认得司晨大人的字迹,那个末尾印章是假不了的。
他这才重新审视夜山河,整理一下衣服,坐稳,取来登记本,发问:“叫什么名字?”
“夜山河。”
“师承何人,什么门派?”
“夜明,磐山自野派。”
这是何东先教导,遇上这问题,让无论如何都要报个名号充当一下。
“什么自野派,没听说过。”主官和副官们面面相觑,但还是填了上去。
“学的什么武技?”
这问题何东先没提起过,夜山河冲口而出:“不知道。”
主官一征,又问:“那精通什么武器?”
“不知道。”
夜山河很诚实,他确实没学过任何武器的一招半式。
“那还报名来混屁啊——”主官忍不住咆哮。
副官按耐住主官:“也许他只用拳头,在山里打野猪的呢。”这话惹来一阵爆笑,吵闹还吸引了拆台的工人们注意,他们都停下工作,饶有兴趣的望将过来。
“是的,我确实这么做过,你怎么知道?”
夜山河也笑着说,那名副官却笑不出了,刚才只是随意说说,但真可以赤手口拳打死野猪,那一点都不好笑。
望着夜山河一身结实如铁的肌肉和高壮如熊的身型,主官认真起来:“那你展现一下吧,至少让我们知道你不会一进比赛就被人轻易干掉,那可是给司晨大人丢脸的事。”
“好!”夜山河沉气挥拳,打在登记台上。
那张由上等柚木再加铁支架砌成的登记台“哗啦”碎成一堆豆腐渣,把三个长官吓得瞠目结舌,这张登记台即使让三个铁匠用铁锤敲打一天,也不可能砸得这么粉碎。
如果那一拳打在人身上……主官打了个冷颤,颤声宣告:“通……通过……”副官则抖着手给他递出获准参赛的挂牌。
另一个副官则咽了喉咙,壮着胆子说:“但……但是你破坏公物,要……要赔钱!”
“哈哈,不好意思。”夜山河把身上所有钱掏出来,放到那副官手中,取过挂牌乐呵呵的走了。
老半天,抓着钱的副官才反应过来大叫:“你娘的,这只有几十个铜板啊!”
“天啊,这台子少说也要十两银板,台脚都不够赔,你竟让他走了?在你粮饷里面扣!”主官骂骂咧咧,那抓着钱的副官快要哭出来。
其实,那几十个铜板已是夜山河干了一个月园丁,所得到的全部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