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咳咳」镜陌阴森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即刻演变成间歇剧咳,咳嗽声短而急促,喉咙似被一只大手生生扼住,才会发出这般声音。
「……嘟嘟嘟……」电话断线了,听筒里只剩下一连串忙音。
「我是一个死人!」梨殇对于电话另一端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一点也不在意。他空洞洞的眼神未流露一丝情绪。掌心的手机无声从耳旁滑落,跌落在脚边床垫上,弹跳几下,屏幕瞬间就黑了,便没了声息,也不知是否进入了待机状态。
房间内的空气中依旧流淌着音响的轻音乐。不远处,细碎的月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渗着令人心慌的惨白色,月光打在了那摊帘布之上,反射着同样的惨白色,惨白得如同医院停尸房里的裹尸布!
天花板上的豪华吊灯,带着挂在上面的衣服轻微摇晃,时不时吱吱作响,响声穿插入空气中,与轻音乐打着鼓点的节拍,却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和谐。
突然,「咔嚓」一声,是落地窗响了一下。梨殇猛地一抬头,微微侧目,那里没有人。但是望着空无一物的落地窗,梨殇眉头剧烈一跳。
落地窗正在被缓慢被推开,它推开得很慢、很慢,似是被均匀的力道所推动,伴随着「咔嚓、咔嚓」刺耳的响声,顺着同一个方向,沿着同样个轨迹,落地窗就这般被缓缓推开了。
梨殇冷冷的看着,突然诡异一笑,脸上没有一丝惊慌,似一切理应如此这般。
窗外的猎风灌了进来,夹杂着惨白月光席卷而来,地上散落的书籍「哗啦啦」翻动书页,哗啦作响。窗外卷入的粉尘开始飞舞,融入惨白色的月光中,给光线填充了一丝实质感。
就在这时!
「滋」的一声,卧室内的灯突然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停电?这是不可能的!梨殇知道此时没有停电,因为别墅内不可能存在停电这种可能性,这座别墅区区有着能供电一周以上的备用电源,遇到停电就会自动启动,更何况身旁的音响它还在响着!
此时的房间内只有两道光源,一道是梨殇身旁的淡蓝色的音响指示灯,还有一道就是从窗外碎落一地的惨白月光。
「噗嗵」正前方响起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声音很轻,有空气被挤压出来,气流攒动的感觉,许是那吊灯上的衣服落地了吧。梨殇大气不敢出,不是刻意的压制,这是属于这具躯体的本能反应。脑袋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坚定而有力,很有节奏。
「谁!」梨殇低颤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中回响,没有人回答他,但他知道:有人来了,来的人很慢,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就在卧室反锁的门外,正朝自己一步步走来。近了、五米、三米……更近了、他停住了。
一阵停顿
「咚咚咚」卧室的门被叩响了。梨殇蜷在床角没有动,只是呼吸更为急促了一些。
门外除了响起了这一阵叩门声之后,再也没响起其他任何的声音,梨殇在黑暗之中死死地盯着卧室的门,他能感受到,真的能感受到,那里有一种足以致命的威胁,这许是一种直觉,一种很纯粹的直觉。
但门的另一边似乎陷入了沉寂,之后便再无声息,仿佛什么也没有一般。但梨殇知道他还在,他就站在卧室门外,仅和自己有着一门之隔!
良久
床上的梨殇一直死死的盯着那扇门,突然他瞳孔一缩,顿时瞪大了双睛!因为他看到反锁卧室门的匙孔动了,随着一声轻微的「咔」,门锁已经解除了反锁状态!随即门把手也开始动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梨殇看到它确实在动,尽管它转动得很慢,但它分明在动!
梨殇突然一把抓起脚边的手机,紧紧地握在了手中,视线依旧丝毫不离房门,而他手里的手机,此刻仿佛就是他的护身符一般。
「吱吱」房门带起一阵细碎的响动,被缓缓得推开着,它很轻盈,像是被风不经意吹开的。梨殇后背早已被汗水所湿透,冷汗顺着额头滚落下来,淌进了眼窝,浸得眼睛生疼,这时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抬手迅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也就是这一瞬间,被手阻挡视线的一瞬间,当梨殇再次直视卧室门的时候,那扇门已从半掩状态变成了全开状态!
黑洞洞的门口外面就是客厅,门外同样也是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任何的光线。卧室的黑洞洞的门框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床上的梨殇,像等待着进食。梨殇能感觉到,他还在,而且就正立在门口,隐匿在那黑暗之中。
卧室内气氛很是诡异,更是甚是压抑,梨殇颤栗地坚持着,绷紧了全身每一根神经,但他知道,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啊!」梨殇终于大吼一声,抬起紧握着手机的左手,拼命地把手机朝门口甩了过去。这一击似攒聚了梨殇全身的全部力量,手机扔出之后,他重重的靠倒在床角,口中已气喘吁吁。
手机带起一阵亮光,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穿门而过,划过门的瞬间,梨殇清晰地看到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而手机它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重重地跌落到了客厅的地上,发出一连串剧烈的碰撞声。它在地面滑行了几米的距离,就不再动了。但它依旧亮着,渗着惨白的光芒,孤零零地躺在了客厅中央。
「那摊灰渍不见了!」梨殇脑海里瞬间划过这个念头,上午那摊灰渍确实不见了,在手机光线的映衬下没有灰渍,也没有椅子。但那里却多了一双鞋,一双复古的绣花鞋!
手机光线灭了,客厅再次恢复到了黑暗状态,梨殇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一波一波的酥麻从脚部袭向头顶。
「哐啷!」一声巨响!卧室门忽然被重重合上了,登时屋内狂风大作,到处是风声,到处是杂音。风在呼啸,惨白的月光席卷了整个卧室,夹杂着各种东西翻动的声音,书页「哗啦啦」的翻个不停,音乐在风声中时隐时现,梨殇像是一页孤舟在黑暗中摇摆。他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深深的恐惧填满了整个心田。他的手死死的抓住身旁的柜角,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情况没有维持片刻
突地,一切都停止了,就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豪华的吊灯重新亮了起来,落地窗郝然是关得严严实实的,屋内的一切重归于平静。衣橱依旧只剩一扇门,书柜也还是横翻在地,散落一地的物件终究还是散落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梨殇冷冷的扫视着这卧室内的混乱场面,身心俱疲,现在只感到好累、好累……只想立刻倒头睡一个大觉,这一切都不用去记起,也许它只是一个梦。
终于,他下意识的伸直了脚,脚趾却触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梨殇一瞥,再次屏住了呼吸。是那摊帘布!它怎么会在床上!
「来啊!来啊!来继续吓我啊!」梨殇像发了疯,忽然猛地就扑向身前的那摊帘布,抬手抓起帘布用力一甩,帘布顺势就飞了出去,而帘布之下的床上什么都没有!
梨殇颤抖的站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木然扫过屋内一地的杂乱,在收回目光的同时,他看到床沿下面却是多了一双鞋!是那双复古的绣花鞋!也只有站在床上的这个角度,才会发现它的存在!
终于梨殇重重地倒在了床上,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真的太累了,一切的一切已不那么重要了,现在的他只想休息。
「铛铛铛」客厅的摆钟响了,梨殇躺在床上,知道应该是九点了吧,躺在床上的他嘴角拉出一道安详的弧线,心里静默的数着这摆钟的钟声。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但没有他预想中的第五声!更没有余下的几声!梨殇「豁」的睁开了眼睛,但又缓缓的闭上了,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这是一个梦……这是一个梦……睡醒了就好了。」
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吸收一切的黑洞,它吸扯这房间内的一切,梨殇真的睡着了,他睁眼的瞬间也看到了这一切,但他只想着这一切只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不用苏醒的梦。
一切都结束了,这难道只是一个梦吗?
第二天
「咚咚咚」老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梨殇,大清早的,就驱车赶了过来。他如往常一样叩响了别墅外的门,老二竟发现门没锁,面对这种异常,老二心间一股警觉顿生,手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把尺来长的短刃。
他轻轻的靠在墙角,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什么声音也没有,这更显得不正常。如果屋内有人,等待自己的极有可能就是致命一击!
老二把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充分的调动起来,身体随时保持这闪避姿态,他才缓缓触动了那扇房门。
门缓缓的打开了,老二也再一次绷紧了每一寸肌肉,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门终于全部打开了,空旷的客厅摆在了眼前,并没有预想中的突袭。老二身体没有放松一丝,反而眼中锐芒更盛,杀机顿显。
终究老二还是如履薄冰地探了进去。这时,「铛」的一声响!老二杀手的本能暴显,一个闪身,背已贴墙面,这样做是为了给自己减少一面防御的空档。
依旧没有预料中突袭,老二心里暗骂一声晦气,原来是墙上的摆钟响了,但他敏锐的察觉到,摆钟只响了五声而已。
「现在绝对不止是五点呀?」老二不禁疑惑的抬起头,望向墙上的摆钟,时针并非指向五点,而是九点。
太诡异了!
老二四处打量了客厅里的一切,终于适时解除了防御姿态,客厅很空旷,一眼就能企及到任何一个角落。同时老二也发现了客厅中央,地上梨殇的手机,也便不再去关心这钟声的问题,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划过。
「老七!老七!」老二捡起地上的手机,站在屋内低呼几声,却始终未得到应答。
老二缓缓而动,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迹象,只有卧室的门是关着的,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他很快也发现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也就是说梨殇肯定就在里面了。
「不会还在睡觉吧?」老二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毫不迟疑,短刃再次闪现,已至老二右手中,他轻轻的在钥匙孔内一戳,门「咔」的一声就解除了反锁。
握着门把手,微微发力,门就推开了,推开的同时老二身形突然一阵暴退,因为他感到有一股异常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警兆突生。
静待良久,老二缓缓地挪动脚步再次朝卧室靠近,目光所及,屋内不大却很乱,但光线充足,一眼就能扫视到全貌。进入屋内,那股冰冷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屋子,老二额头的汗水已经从额头丝丝渗透了出来。
梨殇绝对不在屋内,尽管周身不舒服,老二也把屋内的一切探查了一遍。顿时疑点重重,窗户、房门都是从里反锁的,但梨殇却不在屋内。
「乌啦啦,乌啦啦,啦啦啦……」忽然屋内的音响自动响了,顿时把老二吓了一跳。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把音响关上。
这一切太不正常了,老二心里直冒寒气,特别是周围包裹自己的那股气息,很不舒服。既然梨殇不再,老二觉得还是先离开为妙。
一路退出来,并没有任何的情况发生,老二松了一口气,此时站在太阳底下背后竟然还在直冒冷汗。一个能让银牌杀手冒冷汗的地方,这地方绝对能称之为禁地。
掏出梨殇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果然如预想中的那般,他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了镜陌,通话时间只有4分钟。想到镜陌,老二觉得还是应该去找镜陌问问比较好,再说镜陌其实也就住在这个别墅区内,路程并不是太远。
可是当老二找到镜陌的时候,他却沉寂了。
镜陌死了!她静静地躺在地上,安详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而双手却是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她手腕上有着一道细细的血线。
老二发现她的时候,她已死去多时,但手腕上的血线还在淌着血。
樱红的血液覆盖了房间内的整个地板,很难想象一个人的鲜血能覆盖住偌大的整个房间,但它确实还在淌着,似乎永不停歇。房间内很整齐,地上只散落了一个破碎的龟壳和几枚铜钱。她嘴角挂着微笑,邪邪的微笑,诡异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