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的简单,今年年夜,我和福临一起跟着群臣用宴。
我在安静的生活中,淹没自己。
年后更是如此,连门都懒得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个月就连福临都只见了两回。
“临儿最近做什么呢?”我问。
“昨日五台山请来的方丈已经来了,下午为皇上讲了讲佛法,皇上似乎很开心呢,昨晚也用的是斋菜,还没有传嫔妃侍寝。”浣璧一边说着,一边吃着瓜子。“姐姐,杯子里的水洒了,格格,怎么了”浣璧说着站起来拿丝帕帮我擦拭。
方丈,五台山,讲佛法?野史上不就是这么说的么,现在却只是顺治十四年,离顺治十六年还有两年啊,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就这么不安,就连手都冰凉。
“去,去把方丈请过来,去!”我第一次用这么重的口吻说话,浣璧和洛鸿都吓了一跳,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出去。
洛阳锦棉黑色素袍,寻常的如意发髻,插着一只碧色的玉钗,煮了玄米茶,焚了檀香,正坐在前殿,等着方丈的到来。
“老衲见过格格,阿弥陀佛”老方丈大概六十多岁,长得弥勒佛一样,倒是喜气。
“阿弥陀佛”我也站起让方丈坐下。
“格格想和老衲聊些什么?”方丈笑问我。
“我想知道,方丈和皇上说了什么”我问到。
“那格格要去问皇上,老衲只是皇上为结识佛缘的有缘人之一,并未曾刻意记着说着了么。”
我看着方丈,手里握了拳,可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那就请方丈和我也聊聊那些和皇上聊过的话题吧,方丈总再聊,不会不记得吧。”
“阿弥陀佛,老衲记着,”方丈说着,“格格是很有佛缘的,而且不仅此一生,格格平日是行善的。”
我内心白了他一眼,废话,这就是方丈的水平,我也能看得出来,两个人整了半个小时的虚话以后我再也忍不住了让方丈先出去,我还有事。不至于啊,福临是我培养的,这么个没深度的人不可能打的动福临啊,福临怎么还会被他说动呢?
“格格”惜之站在门口,说着,“刚才来的方丈并不是见皇上的那个,见皇上的方丈历经今天早晨就离开了。”
我忍了一口气没忍住,一拳打在桌子上。
方丈已经走了,回了五台山,我也没再寻来,只能在下次小心一些。
天稍稍回暖,我依旧捧着手炉坐在桌前,左思右想不知到底想些什么。
“姑姑,康妃来报,三阿哥得了天花,皇上刚把三阿哥送到宫外静养去了。”兰心说着,跑了进来。
我站起来,吸了口气,有些摇晃,历史上曾记载,苏茉儿之所以被康熙敬仰,就是因为在康熙的天花的时候有苏茉儿的医治。
我面无表情的对浣璧说,“浣璧,把我的日常衣服收拾了,把康妃和接触过三阿哥的人都隔离了,把三阿哥的衣服焚了,让淳儿准备些孩子用的衣服,我们准备出宫。
随手批了件轻裘向庄妃的永寿宫去。
“你说什么”庄妃惊讶道,“茉儿,我底下的孙子不是只有这一个,我虽喜欢,但是哀家更珍惜你,这次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去。”庄妃听闻我要出宫照顾得了天花的玄烨吓得要命。
“姐姐,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带回健康的玄烨”我安慰着。
“茉儿”庄妃拉着我的手,“因为鳌拜,因为哀家让你你没了孩子我已经很愧疚了,哀家不能让你因为我的一个孙子再没命,茉儿啊。”
“姐姐”我握着庄妃的手说,“我心意已决。”
“为什么?茉儿,为什么?”庄妃问我。
我笑笑,“为什么,因为命如此”因为历史是这么写的,苏茉儿苏麻拉姑救了得了天花的玄烨。
庄妃不再阻拦,说,“好,哀家拦不住你,那辛苦你了,你为了爱新觉罗做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哀家会日日给你祈福的。”
我点头,“等我走了再告诉福临吧,否则他肯定不依”我吩咐着,带着若尘姐,惜之,洛鸿,浣璧,还有曾经照顾玄烨的兰心出了宫,又带两个随行的侍卫保护安全,也虽是熟悉的老面孔萧大哥和安侍卫。
有多久没有这样出宫了,还是应该说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离宫了,庄妃依旧送着我就像很多年前我带着福临离宫避难一样。那次有多尔衮和他的妃子带我走,这次却只有我带着下人,果真人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瞬而逝的涟漪,曾经再辉煌闪耀,都会被历史的长河无声吞没。
“惜之,等下,飞鸽传书让长歌倒城边上的灵隐寺找我们”我说着,马车慢慢地继续前行。
天花得了在古代就等于死了,而在现代的时候天花病毒也是被隔离的。这也是为什么庄妃不让我来医治玄烨的原因,存活几乎是奇迹,但我不想违背历史,既然历史上说苏茉儿救活了玄烨,那我就尝试的去救救他。
灵隐寺算不上大,遣走了奶妈,分三层守卫,第一层是萧大哥和安侍卫守在最外,第二层是洛鸿和浣璧负责整日的饮食和煎药,第三层是兰心,若尘姐和惜之来传递日常用品,最后一层就是我留在玄烨身边,照顾玄烨。
进了屋子,玄烨高烧不止,脸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起了疱疹,我为他敷着毛巾,退着烧。天花怎么治来着?我苦思冥想,可以种牛痘,然后,开窗通风,补充高蛋白,多吃富含维生素的蔬果增强免疫力,好像只有这么多了。
疗养一个漫长的过程,除了这些,我又配了一些能增强免疫力的药给玄烨,半个月后玄烨不那么烧了,脸上起得疱疹也退了下去,就是留了些结痂在脸上。
消息传到宫中福临和庄妃听了也很开心,当玄烨烧退下去时,我又把他和我分开来。因为我最近总是累,加上一个人照顾玄烨,不免疲惫了些,虽我也有服用增强免疫力的药,但总觉不妥。
后来便让兰心照顾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玄烨不烧了,饭也正常吃,似乎一切都好了。这成了一个奇迹传到宫里,玄烨被先送了回去,同时回去的还有兰心。
而我在玄烨进宫时却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的我也不敢让浣璧她们进来,我怕她们也染上病。
而自己就一个人,躺在最后的屋子里。
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可以,就让我死了吧,因为,生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吸引我的东西了。
我的身体再也忍受不住,开始容易变得昏昏沉沉。
“好渴,好渴啊”睡梦中有人给我递了水,我勉强的睁开眼。
“鳌拜”鳌拜抱着我,手里拿着水,四周依旧是灵隐寺的那个屋子。“你来做什么”我看着鳌拜说。
“我来照顾你”鳌拜微笑着看我。
“你走啊,你走,我不要你照顾,你走啊”我说道。
鳌拜抓着我的手,说“我不离开你,不会离开,快喝点水,休息吧,我在你身边。”
“我染了天花,你会死的”我大声说着。
“那就一起死好了”鳌拜说着。
我看着鳌拜,他的眼神执着,那样的感觉把我带到曾经还小的时候。良久,我点头,说“我喝的药你也要喝,但是要和我分开用碗,你睡觉的时候也要离我远一些,蔬果也要多吃。”
鳌拜温柔的点头,说,“快睡吧。”
我闭上眼,是梦么?鳌拜就在我身边,有多久没有和他这么的在一起,像梦一般,而我因为梦中有鳌拜的身影,睡得无比的安稳
睁开眼,鳌拜睡在我的身边,当发觉不是梦时,我的泪立刻湿润了眼。鳌拜在我眼前闭着眼,多久违的感觉,温暖的感觉,我又和这样躺在一起。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安逸的感觉,泪湿润了我的枕,咬紧唇,手想要像原来那样轻抚鳌拜,手却停在半空,迟迟不动。
缓缓的,时光似流转,鳌拜睁开眼,我恍惚看到他像曾今我和他新婚后,他狡猾的睁眼,笑看我,而现在他只是睁开眼,带着我读不懂的眼神,看着我,提醒着我今非昔比。
“好些了么?”鳌拜轻声的说。
头不烧了,脸也不烫了,我看看手上也没有长疱疹,“我是怎么了?”我问鳌拜。
“没什么,昨天太医来过,说你只是感冒,估计是照顾阿哥太累了,现在烧退了,再养养就可以了。”鳌拜看着我,我点点头,原来是虚惊一场。
两个人就这么相聚老远的坐着,彼此躲避着目光,我想起了某年的春天,我还在永福宫,还在盛京城,我在满眼的桃红中,乞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而如今算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可是我和鳌拜再不能像很多年前那样,拥有当时一起的感觉了。
原来是真真的,有些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回不来。
第二日一早,我和鳌拜都收拾好了,我下定决心合上眼。
“鳌拜,你离开吧,我收拾收拾就要回宫了”我对鳌拜说着。
鳌拜看我,无奈的叹叹气良久,笑笑说,“好,你注意身体,我,走了。”
然后鳌拜起身收拾东西,最后把一杯水递到我手里,“多喝些水。”
我点头,接过了水。
“我走了,一会儿会让惜之他们进来,照顾好自己,已经都是格格了,怎么说出宫就出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把身体养好,我,走了”鳌拜站在门口,冲我淡淡一笑,关门出去,我仿佛听到一声叹息,被门无情的隔绝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