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饭后鳌拜牵着我的手带我散步,握着他的手我莫名的安心,心情自是很好,似乎怀有宝宝之后,这真的是少有的快乐。
两个人手牵手在花园看着潺潺的溪水,鳌拜问我,“冷不冷。”
我摇摇头,笑看着他,“如今京城真的是比盛京好了很多,十月多的天气,也没有很冷。”
鳌拜笑笑说,“这是天还早,暑气没散,等的早晚天还是很冷的,一会儿让惜之把你的大氅取来。”
我笑着点头。
就看到了匆匆过来的莞尔,莞尔看着我俩,强摆出微笑。
那日和莞尔的下人发生不愉快之后这也是第一次见她,她把鳌拜叫走,说有话要讲。
我一个人孤单的站在花园。
没有多久,鳌拜匆忙的过来说,“莞尔说府里的账簿少了一本,我去取来,你等我一刻钟好么?”
我点头,说,“好,你快些来就是了。”
鳌拜摸摸我的头笑着离开。
而我坐在那里,凝视着鳌拜离开的方向。
从黄昏,到落日,到傍晚,到黄昏晓变得明亮,到入夜,到夜深。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后来觉得冷,便站了起来。
只觉得手凉,脚凉,腿也凉,身子凉,心最凉。
我就着这么问我自己:苏茉儿,你试试,你试试鳌拜究竟能让你心凉到什么地步。
这么想着,也不觉得冷了。
夜有些深了,我都忘了时辰,鳌拜才风尘仆仆的过来。
“我以为你等我等不到就回屋了,这么冷的天,怎么你还在这里?怎么不懂得走呢?”鳌拜问我。
“你走之前说让我等你的,你说你一刻钟回来”我冰冷的说,就像我手中的温度一样,冷冰冰。
“是我不好,忘了告诉陈管家先来知会你一声。”鳌拜说着牵着我离开园子。
一路,我不语。
“莞尔把账簿拿来,我一看就……”鳌拜解释着。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没有力气的说着,感觉身子发软。
鳌拜怔了怔握着我的手,带我回了最近的他的寝殿。
“要不要洗个热水澡?”鳌拜问我。
“没事,我缓缓就好了”我回到,坐在他寝室角落的凳子上。
“晚上在这里睡吧”鳌拜对我说,我强忍住心底的厌恶。安然无恙的躺倒他的床上去。
“要不要洗个澡?”鳌拜问我。
我摇摇头,“不了,我好累。”
鳌拜躺下,把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我身上。
吹熄了蜡烛,手握着我,黑暗中,他的唇吻上我“你为什么那么傻得等我?”
我没有注意他说的话,只是恍惚的在想,是不是这张床上也曾躺过莞尔,而他们是不是就在这里有的小宝宝,想到此,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厌恶,一把推开鳌拜,扑到床边干呕了起来。
本就没吃多少的东西,甚至胆汁都吐了出来,下人忙进来打扫,鳌拜扶着我,我不着痕迹的的推开,难受的靠在床边。
“我送你回瑾花阁吧”鳌拜说着。
我点点头。
一回锦花阁,若尘姐便冲了上来,拉着我的手说,“茉儿,怎么手这么凉,脸这么白,你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有力气说话。
洛鸿她们搀着我,着急的问我,“姑娘,你是怎么了?怎么手脚凉成这样?”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感觉天地一悬,我倒在了杜若的芬芳里。
旁边是洛鸿和浣壁的呼唤声,“格格,格格,传太医……”
“快传太医……”
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觉得冷,好冷,好冷,冷到我想回家,冷到我想回到现代,我想睡在桑拿房里。
再睁开眼,只觉得全身疲惫,眼睛都好沉重。
“好些了么?”鳌拜问我。
我看着鳌拜,手摸上小腹,有些吃力的问鳌拜,“孩子,孩子怎么样?”
“孩子没事,孩子没事”鳌拜握上我的手说着。
我努力的把手从鳌拜的手里拿开。
是啊,我不想看到他,险些,因为他,我的孩子又命悬一线。
鳌拜坐在我床边,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我,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雕刻的浮雕,心中想着那夜我孤单等候的寒冷。
这样想着,便感同身受的再来了一次,只觉得骨子里发凉。
“茉儿,你怎么出汗了?”鳌拜把手覆在我的头上,“惜之,让王太医来一趟。”
“茉儿,你又烧了。”鳌拜说着,让若尘姐进来,在我的额头上放着冰手帕,手帕的寒意从头上渗到脚底。
我又想到了那晚的寒意,那晚的孤单,泪不自觉地横流。
“茉儿”鳌拜看着我,不动声色的流泪,忙问我,着急的帮我擦着泪水。
“鳌拜,究竟那晚,我在那里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看着鳌拜的目光,流着泪问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苏茉儿,那晚是我不好,可是你不要在想那晚的事情了,你的身子已经不允许你在胡思乱想折磨自己了。”鳌拜看着我说着,他的眼眶,有些红。
我轻轻地动了一下头,看向墙壁,避开鳌拜。
“福晋吉祥”门外传来惜之他们的声音。
我皱着眉,听到莞尔的脚步声。
“给爷请安,侧福晋身子怎样了?”莞尔轻声的问鳌拜。
鳌拜冷冰冰的说着,“无恙。”
“那就好,可要好好养着,我在派几个下人来伺候着”莞尔说着,声音甜美。
鳌拜没有说话。
“爷,那晚你在我寝屋走的匆忙,把里面的腰带落在屋子里了,我一会让揽卿给爷送过去。”莞尔说着。
鳌拜不语。
我睁开眼,冷眼看向鳌拜。
“妹妹没事了?”莞尔笑着看我。
我闭上了眼,用尽力气大声说道,“来人,请瓜尔佳福晋离开这屋。”
只听见小碎步的声音进了屋,是若尘姐的声音,“请福晋离开吧,我们苏麻拉姑格格不舒服。”
然后听到,莞尔有些犹豫的声音,“哦,是,好,那姐姐先离开了,爷臣妾先走了。”
然后屋子安静。
我的泪流着,安静的留着,我合着眼,安静的流着泪,泪水汩汩得留着,就如我心中流血的声音。
“那夜,你是去了莞尔的寝宫?”良久,我睁开眼,看着鳌拜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鳌拜说着,难以继续。
“说啊,我给你时间,我让你解释,你说啊,那晚你不是去对账么?不是在书房么?”我大声的问着鳌拜,死死地盯着鳌拜。
“对不起,茉儿,但是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鳌拜说着。
我看着鳌拜,冷笑着,说,“是,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过是在我等你,我的孩子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苏茉儿,我没有。”鳌拜大声地说着。
“你没有”我叹息,“记得把你的腰带拿回去”我说完,苦笑绵延到我的心底。
我痛得揪着床单,让自己忍下心中的苦。
忽然胸口一热,喉咙间像是呛了水一般,我一咳嗽,一股血腥的味道从我喉间涌出,一口血吐在粉色被子上,绽放着鲜红的色泽。
“太医,快叫太医”鳌拜大喊着,手撑着我,着急的对我说,“茉儿,是我不好,我一会儿给你慢慢解释,求你了,不要动气,求你了。”
鳌拜说着,话语颤抖,表情痛楚,他是怕,可我能相信么?
我看着鳌拜,冷笑,他把我放在他的怀里,我又闻到他的杜若香。
“是不是莞尔也曾躺在你的怀抱里……”我没有力气的说着。
“什么?茉儿?”鳌拜问我。
“是不是,她也在你的怀抱里,闻着你的味道,是不是你也这样的抱着她,对她说着你对我说过的话。前一秒和我风花雪月,后一秒和她翻云覆雨,你真让我恶心。”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地,声嘶力竭的问鳌拜。
鳌拜刚要张口,我只觉得我的胃翻江倒海的恶心,我推开鳌拜,靠在床边,一张口,血混着我喝过的补药,一起吐了出来。
“姑娘,这可怎么好?”这时我才看见站在床前流着泪的洛鸿,浣壁,若尘姐。
“小姐,奴婢求您了,别动气了”洛鸿说着,跪在地上,浣壁也跟着跪了下来。
我头躺在床边上,鳌拜不敢去碰我,我看着她们,心疼的流出泪来。
“太医来了,王太医来了”惜之冲进来说着,王太医看到我,站在门口停了一下。
然后反应过来大步到我床前,说,“格格学过医,急火攻心万万要不得,可格格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是何苦呢?”
我笑笑,眼睛就一寸寸的闭上,终于,我连最后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越发的冷冽了,一日一场雪,一天一寸寒。
外面是银光素裹的世界,屋里是温暖的春色满园。
我的桌子上摆着梅花,倒是开的美好。
一个多月的调养下来,我的身子在好转,我的孩子,还在。
他在我一开始的抑郁下,寒冷下,病痛下,折磨下,还好好的活在我的小腹里。倒是让我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那日晕过去之后,当我醒来,就再没见过鳌拜。
不见也好,省的见了他,见多了,平白的恶心。
两天前我才有力气出院子走走,前些日子连地都没力气下,便也不曾进宫,庄妃把小义子支到我身边,有事就让他在中间来回传递。
不停的发凉,不停的体虚,偶尔会头晕,整日躺在瑾花阁,是不是我的孩子知道我嫌弃他,在我狠狠伤害他时,也这么狠狠的折磨我。
就连若尘姐都看不过眼,每日不是劝我早些休息,就是让惜之和洛鸿一起给我讲笑话。现在小义子在宫中倒是有总管太监的样子,平日也不多说一句话,但是每每看到惜之的笑话总是陪着笑。
若尘姐陪在我身边,伴着我,每日叮嘱我用膳,催促着我睡觉,服侍着我喝茶。
我总觉得愧对于若尘姐,让她和我出宫是和我享福了,而如今她却过得更苦。
而当我这么说的时候,若尘姐只是笑笑,说,“我以为,女人的生活就是在一方小院子里争长短,是姑娘你把我带出那个地方,让我体验了新的生活,让我知道用自己的力量去存活。你,是我的恩人,我愿意跟在你身边,一点也没受过苦。只是希望姑娘看开些,不要当局者迷,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