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终于如纳兰大师说的,回到我想回的地方。
当再我睁开眼,面前的人不是浣璧,不是洛鸿,没有庄妃和玄烨,没有鳌拜和豪格。没有雕花木床,没有玉枕。天花板是雪白的,我躺在学校的上下床上,面前是我的宿舍人同学,我盖得被子是普通的棉被,不是浣璧用西域贡添着虎毛的被子,我眼前的天花板是白色的,不是我自己宫中精心雕琢浮在墙上的木板。
我回来了,我回到现代了,我在古代那二十多年的时间,只是我在现代从晚上十一点多睡到中午十一点而已。
那么多年的时间,那么多春夏秋冬的变迁,苏茉儿长高了,变得有风韵了,变老了的那么多的时间,不过十二个小时。
我不知道我呼出的那一口气,是松一口气,还是叹一口气。
我坐在床上,不知是该哭该笑,是应该开心的不是么?我回来了,但是想到鳌拜,想到这一切,这爱过恨过的一切都是浮生一梦,虚无缥缈的,就想落泪。
不知道是从古代的那一年起,我觉得日子虽然难熬,但还是过得飞快。
可是回来这几天,真的度日如年般难熬。
宿舍人说,我原来是活宝级的人物,可现在,更多时候是没什么表情。
朋友说,我原来是喜欢把喜怒都挂在脸上的,而现在,我都是淡淡的疏离的微笑,她们说我很可怕。而我只是习惯了这样子笑,在皇宫里人形形色色,这样的笑容是一种伪装,而回来之后的笑容,只是一种习惯。
这种习惯在提示我,是真的,在古代的一切,都是真的。
晚上,我会一个人在校园里散步,我看不见月亮,在天空中寻觅良久,那灰色的天和通明的灯火,遮住了月亮,挡住了星辰,什么都没有。
我在夜里静静的走,这里没有太液湖,没有御花园,没有苏茉儿,而我发现已经成了苏茉儿,我习惯了苏茉儿,习惯了她的长相,她的喜好,她的名字,她就是我一样,与我血肉相容了那么多年,反倒现在,我要改变习惯去做夏函茹。
学校食物难以入口,就连水,都因为加了太多化学东西,难以下咽。衣服质地不好,穿上不美观又不舒服,住在宿舍虽和宿舍人感情深,却嫌吵闹。在古代我以为我一直都没有变过,但是,现在却挑剔的不像样子。
在学校一切条件的改变都需要经济来源,而回来的一个月我虽买的东西不多,但是对质量的要求极高,价位也就及贵。终于一千左右的生活费养不起我,我参加了一所跨国公司的招聘,做的总监助理。
大四,我的月薪一万五。
毕业第一年,我就在上海工作,在陆家嘴买了房子,成了公司的营销经理。
这一切,是在古代的经验给我的,在谈生意时,比我大十多岁的王总都紧张,而我却很淡然。
合约谈成后,王总夸我,说,“真看不出来你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对着那么知名的人,一点也不慌乱。”
我笑笑,一边说,其实我也是很紧张的,一边自嘲我自己,我曾经活过三十多岁,我见过皇太极,我伺候过顺治和玄烨,人死在我面前我都无所谓,一个知名人士,又算什么。
工作顺风顺水,我每个月还可以往家里打个两万来块。
这是古代经验给我的。
而感情呢?一直没有发展,也在大学尝试着去恋爱,但是谈了谈最后那个男孩子提出,和我分手了。
他说,他觉得我是没有心的,我在恋爱中,没有快乐的时候,感情似乎连波澜都没有,在他和别的女孩打情骂俏的时候,我也不恼。所以他最后怕了,他怕他爱我太深,而我却没有心在意他。
是的,不在意,似乎身边所有的男生都会去比较,这个人还不如文程,那个人还不如豪格,这个人还不如多尔衮。
而鳌拜,没有一个人能匹敌,没有一个人能给我鳌拜的感觉。
工作第二年,我开始了负责公司的跨国业务,在一次会议上,我遇上了大我十岁的冯然,是网络界的有名的钻石王老五,福布斯排行榜大陆首富。在业务结束之后,他和我吃过几次饭,然后我俩的约会沸沸扬扬的登了头版头条。
在父母的劝说下,我和冯然开始交往,有时我会假装很快乐,假装很关心,当看到冯然的一些花边绯闻时,我会不恼,不怒。甚至于,一点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鳌拜和莞尔靠近一些我都难过,觉得心痛到不行,而现在,我的男友哪怕和别的女人一起睡了,我都觉得无所谓。仍旧吃好喝好,甚至连睡眠都不影响。
或许,我的嫉妒,我的在意,我的痛心,我的必须只爱我一个,只针对鳌拜。所以,如果在古代,我和冯然一起,他有别的妻妾我也行,我是嫡庶甚至也无所谓。
冯然在和我谈了半年之后主动提出要我去见他的父母,我和冯然在商场给他的母亲带些礼品。“带什么好呢?”冯然问我。
“买首饰吧”我说着。
冯然点头,我俩来到了一家玉店。
“怎么买这些东西?”冯然问我。
“因为美玉无价”我说着一只一只看着。
“给我包一下这支。”我说着。
“这位女士你是搞珠宝的么?”店员问我。
我摇摇头,店员说,“那给你的这款,这款玉是和田玉,这个花型和水头都很好。”
“我就要这款”我说着。
店员坚持着说,“女士,这款玉,不通透,有瑕疵。
“把我要的这款包起来”我说着。
冯然看我这么坚持,也没说话,但我知道他想说,为什不不给他母亲选那个水头更好的玉呢。
到了冯然家,伯母看了我的镯子虽喜欢,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倒是伯父端详了起来,问我,“这镯子多少钱?”
“不是很贵”我说道。
伯父笑笑说,“这镯子要留好,可以做传家宝,这个玉色泽,水头,里面的纹路,都是难得一见的。”
“怎么难得一见?”冯然凑过来问。
“这手镯,是翡翠,上面翡红,翠绿,色正而美,花型和水头头很好。这支镯子,若是转手卖的话,大概,大概值个一千八百多万。”伯父说着。
冯然惊异的看着我说,“看不出啊,我老婆还有这样的本领。”
我笑笑,不以为意,在古代带的首饰太多了,什么样是好的,什么样是差的,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感觉得出来的。
晚上我做了一道菜,很简单,是粉蒸蛋羹,在古代时和御膳房的御厨学会的,虽是一道简单的菜,做法却及其繁复,没有古代那么漂亮的瓷盘,但是在小装饰一下拿上桌时,伯父伯母看了还是很吃惊。
冯然并不知道我会做饭,三个人尝了一口,伯父说,“我自幼爱吃,但还未尝过这么好的东西,小茹真是厨艺很好啊。”
我微笑,坐下来,拿着勺子,忽的想起,这是玄烨小时曾经做给玄烨吃的,本想做给鳌拜,但最终也没有。
晚饭后,我和冯然父母一起看电视,伯父看着一个解密大清朝的一档教育类节目,节目里,两个学者讨论着谁对康熙盛世贡献最大?有人提名多尔衮,有人提名鳌拜,还有提名索尼的。在学者说起鳌拜的功绩时,我才知道,究竟‘满洲第一勇士’做过什么,打了多少场仗,杀了多少敌人。但是,最后学者一个转折,说,“要是鳌拜他没有这个,他张狂的去笼络群臣,想要改朝换代,他绝对是清朝的功臣一个。”看着看着,我忽的想起,曾经因为苏克萨哈的事情,我问过鳌拜,以后的人会怎么说你你在意么?鳌拜只是淡淡笑笑,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鳌拜是知道,他那样子做了是什么样结局的,但他还是做了。在我下毒毒害他的最后一晚,鳌拜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一拿起酒杯,他才会就把酒夺了去。原来,鳌拜什么都懂,但是他却不说,他的不语,他的甘愿沉默,使他变成了遭人唾弃的大臣。
“小茹,怎么流了泪呢?”伯母看到我流泪,问我。
我一摸脸,果真是有泪,忙擦去,说,“没什么,看到历史讲得这些人,觉得可怜。”
冯然笑我,真是多愁善感,是不是原来上历史课的时候,都是连哭带喊得过来的。我笑了笑,起身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