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启被饿醒,赶紧跑下去,买了两个包子,昨日也没说到底要怎么做,边走边吃着包子,想着是不是应该去上工了,于是就向刘府走去,这会儿还比较早,路上基本还没什么人。
刘府还没开门,五月的早晨还凉凉的,张启笼着袖子,负手而立,想着这近一年的事,没想到自己也这样荒唐,不过穿越这事本身就够荒唐了。
刘府家丁开门时,看到张启站在门外,待认清了人,就放张启进了门,张启这才有暇看看刘府,雕梁画栋,古香古色,
碧瓦朱甍,房屋错落有致,层楼叠榭,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张启好似走过了九曲十八弯,晕晕乎乎的跟着,终于来到最终的目的地,张启不以为因为自己会劳动刘怀正亲自来,张启只好在这等。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管事的人来了,大约五十多岁,头发花白,面相老实忠厚,眼睛朦胧着,好似喝醉一般,又好似没睡醒一般,张启甚至都看不到他到底是不是在看着自己,事情也简单,张启被叫到刘府下的一个酒楼打杂,工钱一个越五百文,相当于后世的二百多块钱,资本家真黑,一个月才这么点钱,不过也不错了,才欠了一两银子,两个月就能还了,就吃了他们一顿饭,就要给他们白干两个月,这世道真是。
跟着一个伙计去了那个酒楼,另外一家怀正酒楼在南市街东面一个条街上,到南市街的怀正酒楼穿过一个弄子就到了,这刘怀正真臭屁,下面所有产业都叫怀正什么的,一路走过去,酒楼就有三家叫怀正的,布庄两家,当铺两家,涉及多个行业,在后世也算是个商业帝国了。
早晨刘贞儿起来,净了面后,坐在铜镜前,丫环杏儿在她身后给她梳理着头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发了一会儿愣,突然想起张启今天好像要来家里报到,不知道来了没有,催促着杏儿赶紧打理,随便喝了两口粥就冲了出去,差点撞上一个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姐姐,刘媛滢显然被刘贞儿吓了一跳,正蹙眉,白皙的手掌抚胸,刘贞儿吐吐舌头。
“姐姐”刘贞儿乖乖叫了声姐姐。
“贞儿,这么早准备去干什么呢”刘媛滢问到。
“昨天那个张启不是今天来么,我去看看”刘贞儿老实的说到。
“那人有什么好看,大清早的疯疯癫癫的,女孩子家的,若是被外人看到,看将来谁敢要你”刘媛滢打趣到,显然姐妹感情很好。
“那我就找个能容得我的,话说,现在说我还早呢,现在又没人看到,不怕”刘贞儿无所谓到。
听了刘贞儿的话,刘媛滢一阵沉默,明太祖洪武令:男十六,女十四,自己今年已经十六了,已经过了婚配年纪,整个县城都知道自己的病,凭着自己的样貌才情,本该被提亲的人踏破门槛的年纪,如今却门庭冷落,心里的黯然可想而知,看着活泼的妹妹,有时真的很羡慕,可以恣意的挥霍着青春,可以有很好的未来,可以儿孙满堂。
说到张启,刘媛滢想起那个人,只是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对这人感兴趣,他们总共也就才见过两次面,一次在酒楼,一次在家里,当然她不知道妹妹昨天跟张启在外疯了半天,晚上住宿的房资还是妹妹给的。
牵着妹妹的手,两人来到前厅,问候了父亲和母亲,刘贞儿就迫不及待的要到前面去,只是待她来到前面,却哪有张启的影子,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张启的人影,就叫来下人,一问,才知道管家打发他去了怀正酒楼,暗怨刘管家也不跟自己汇报一声,就自做主张,当然刘管家也不需要向她汇报什么,少女的心事真的很奇怪。
回到后厅,看到父亲,母亲和姐姐正准备出门,问了一下,原来是去父亲生意上的一个伙伴家,有个集会,邀了些熟识的朋友,大明这种生意上的聚会是常有的事,大家互通有无,他们结成类似于后世的商会一样的组织,用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刘媛滢正准备遣人去唤妹妹,见到妹妹来,就准备叫上妹妹,长辈谈论生意经,年轻男女则谈论风雅,是难得的年轻男女交流的集会,见到年轻才俊,大家闺秀一起谈论交流,也是长辈喜闻乐见的。
然而刘贞儿想着找张启玩,就不怎么情愿,拗不过妹妹,刘媛滢就没强求,只吩咐妹妹
在家莫要出去生出事端,当然在这县城里,还真没有多少人敢撅刘家的胡须,或者说在整个扬州府刘家都是有名的大户人家。
待姐姐和父母离了家,刘贞儿赶紧换上一身靓蓝色锦锻棉直裰,再次女扮男装的出了门,急呼呼冲到南市街的怀正酒楼,进了门就大叫张启,小二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刘贞儿疯疯癫癫的,这还是女孩子么?从前面冲到后面,都没见到张启,叫来下人问,下人哪知道这种事。
刘贞儿气鼓鼓的坐在怀正酒楼后院,心里暗骂张启个小人,亏自己给他钱,结果他不吱一声就不来上工,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不知道契约在刘家么,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去他老窝找他去,听说他住刘家庄,想到就做,立刻起身去找张启。
来到埠头,问明了去向的船,上了船,在村里人的指引之下,找到刘伯家,这时刘伯正在田间,家里没人,刘贞儿见篱笆门关着,就隔着篱笆大叫。
隔着篱笆叫张启,当然没人回她。
瞧瞧左右没人,刘贞儿胆子也肥了,就动手去拔篱笆,篱笆用草绳编了一道,刘贞儿人小,只能来回扯动,结果扯出篱笆连着茎,结果扯倒了一片,见到倒了一片,刘贞儿心虚的看看左右,然后拍拍身上的沾的灰尘,扯了扯因为扯篱笆扯皱的衣服,然后如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发现门也锁着,难道这小子没回来。
一拍脑袋,怀正酒楼有好几家,都怪自己没问清楚就冲了出来,正准备回去,突然发现有村民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刘贞儿恶狠狠道。
“有贼了”村民一愣,然后大叫到。
村头到村尾都听得了这声叫,于是浩浩荡荡的村民迅速围观,这阵势有点吓着刘贞儿,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想辩解,可是村民们根本不听刘贞儿分辨,已经有人去叫回田里干活的刘伯,刘伯回来一看,自家的篱笆已经倒了一片,一个小孩子被村民围在中间,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打量了这小孩,虽然男人打扮,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是个雌儿,被人们围在中间,有点惊慌失措的看着众人,刘伯想来想去,自己怎么也不会认识这么个小孩,看着倒下的篱笆,心下也有些生气,这谁家的孩子,好好的跑这儿来捣乱。
“你找谁?”刘伯上前问到。
“你是谁?”刘贞儿看到是一个老伯心下也放松了几分。
“这是我的家?”刘伯说到。
“这是你家?那张启是住这儿么?”刘贞儿终于找到组织了。
“你找他什么事。”刘伯说到。
“是住这儿就好,你给叫他出来,要不然有他好受的!”刘贞儿听这话好像这老伯认识张启,即使张启不是住这儿也认识这老伯。
“我还想问你呢,张启是不是在外出了什么事,他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刘伯问到。
“两天没回来?他今天早晨没回来么?”刘贞儿一愣。
原来是认识的,没热闹可看了,村民散去,现在也差不多要到午饭时间,刘伯也就没再去田里,看见刘贞儿在那扭捏着不肯离去,出于礼貌,就客套的邀她吃个饭再走,本以为她会拒绝,哪知她想了一下,竟然应了,遂就叫她进屋,看她衣着鲜亮,不似普通人家的小孩,留她一顿饭,吃完赶紧送她离去,莫要再是第二个张启。
进了屋子,刘贞儿左右打量,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一般,张启不在屋子,嗯,不在屋子?正好看看这衰人的房间,趁着刘伯去做饭,她来到西侧房间,门虚掩着,推开门进去,很简单的房间,床仅仅是下面用砖块架着一张床板,在床那头,有张桌子,对着窗户,没有座椅,显然是拿床当椅子,桌上还放着些写了字的纸张,看字迹,确实是张启的字迹,还有些梧桐叶,上面有些已经写了字,这间屋子无疑是张启的屋子了。
好奇的拿起叶子,这张启在叶子上写字干什么!笔架上的毛笔也快秃了,那个砚台上还有些黑灰一样事物,但是可以确定不是墨,拿起桌上堆积的纸张,看了些,全是张启写的八股文,没什么看头,没什么兴趣就扔在一边。
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豆腐块一般,整个屋子干净整洁,刘贞儿无聊的坐在床边,用力在床边弹了一下,然后一头躺在床上,头枕在张启叠好的被子上,入眼的屋顶上,贴着一张字画,是一幅翠竹图,在山间坚强不屈迎风而立,虽然被大雪压弯,然后却毅然而立,旁边题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