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桑顿从红木柜中取出一罐莎草纸,他戴上一双仅将手包住一半的黑色的皮手套,缓缓地把木塞拔出,将莎草纸平铺在红豆杉木桌子上。一块形状规整的紫水晶压住莎草纸翘起的左角,哈迪斯仔细地阅读起莎草纸来。过了那么一会儿,哈迪斯将莎草纸卷起来,放回罐子,重新储藏在红木柜子里。
黄色的眼珠遗憾地转了转,看来哈迪斯还是没有阅读安吉的那卷莎草纸,不然他肯定会有什么举动的。安吉失望地把脑袋从墙缝边移开,朝瞭望塔走去。她眉头紧锁在一起,看上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一个人影从楼梯下蹿了出来,安吉敏感地就要拔刀,人影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迅速将一小片羊皮纸片往她的眉间一插。
“哇!真的可以夹住啊!”比利满脸新奇地看着安吉的眉间,那片薄薄的纸片坚挺地立在了安吉的眉头间,“你的伤都快好了,怎么还整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安吉没理他,伸手将纸片扔掉,伸腿就要爬绳梯。
“嘿!安吉,动作别这么大!”比利老妈子似的追了上去,“就算你伤口快好了也不能像猴子一样乱跳!”
“你才是猴子,你还是花栗鼠。”安吉在瞭望塔上回了一句。
比利听到这句话噗嗤地笑了出来,安吉再怎样的苦大仇深,毕竟年龄上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连骂人的话语间都还不能完全脱去那份稚气。
安吉整个人都缩进瞭望塔里面,这里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自从她“救”了船长,并且船长送给了她一份厚礼后,就没有海盗敢再公然惹她了,只要看见安吉在瞭望塔里,海盗们都不会登上塔一步,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成文规定。也因为这样,安吉自动地担任起了瞭望这个职责。
安吉安静地坐着,黄色的眼睛望着远方。这个小小的空间仿佛是一片能够暂时躲避绝望的摇篮,每当她坐在这里,都会不住地幻想着自己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婴儿,在这个摇篮里沉沉地睡去,没有恐惧,没有死亡。
黄昏的太阳最后一点亮色的光辉被西边的地平线淹没,余下的仅是一片片被染成橘色的白云和几条金线似蔓延光条,几近透明的月亮在那梦一般的粉红色天空上闲适地散游。但,这也只是黑暗来临前片刻的梦罢了。
安吉的目光从天空上移开,游移到蔚蓝的海面上。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淡淡的蓝色光晕环绕着黑点,它慢慢放大,一艘船的轮廓显现出来。
安吉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对着坐在下面发呆的比利喊道:“比利,通知船长有一艘船在八点钟方向朝这边来!没有挂旗子,棕色的船身,看上去是普通的商船。”
比利转身就朝船尾的船长室奔去,他毕恭毕敬地敲响哈迪斯船舱的门,在船长允许他进入后,他踢踏踢踏地走到哈迪斯的桌前立正站好,大声报告道:“船长,八点钟方向有一艘没有挂旗帜的商船。”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通红,仿佛能和船长说话是件荣誉莫大的事情。
哈迪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摆了摆手,比利退了出去,脸还红彤彤的。
哈迪斯放下刚凑近鼻尖的莎草纸,从桌边迅速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他登上船尾高高的楼梯,拿起挂在木板上的小型望远镜,朝比利报告的那艘“商船”的方向望去。
船上没有用来射击的大炮孔,桅杆和船舷都没有明显的损伤。棕色的不起眼的小渔船而已,自己的船员竟然还误以为那是商船,如果是商船的话船主早就会做好防范海盗的措施,哈迪斯想,看来得给那些家伙上上最基本的航海课了。
“船长,打吗?”一个水手站在楼梯下仰着头问。
哈迪斯摇了摇头,“挂上不列颠的国旗。”他命令道。
“是,船长。”
红白蓝相间的国旗被挂上了旗杆,迎着风哗哗地飘着。
“怎么?他不屑于攻击普通的商船?”安吉对爬上来的比利说。
“船长说那不是商船,只是普通的渔船。”比利说。
安吉听到“渔船”这个词身体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比利注意到了这一点,“怎么了?”他问。
安吉迅速地背过去盯着远方的船只,“有点冷。”她掩饰道。
“冷?嗯,现在风是挺大的。”
一件带着体温的短马甲披在了安吉的身上,她猛地回过头,看见比利满脸柔情地看着自己。别人的温度,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暖流从安吉的心脏泵发流向指尖,她的脸瞬时有些微微泛红。很快,她的眼睛又冰冷起来,她将比利的短马甲往他怀里一塞。
“你有狐臭。”她毫不留情地说,又重新背过去不理他了。
比利垂下眼睛,无奈地将马甲拿在手里,望着安吉的背影,怜惜之情始终不能消除。
哈迪斯皱着眉,久久地伫立在船尾,距离发现那艘渔船已经驶出去三海里,那艘渔船却仍然以一种若即若离的姿态,紧紧地跟着冥王号的屁股后面。
“搞什么?”哈迪斯不悦地嘀咕了一句,他回船舱拿出了一支更大口径的望远镜,透过玻璃镜片朝渔船望去。
渔网、渔夫、渔叉、一把防御用的粗糙的火枪,确确实实是一艘普通的渔船。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哈迪斯的视线在可疑的渔船上来回扫荡。
船的吃水线很浅,浅的不正常。一般来说,为了保持鱼的新鲜,渔船的底部会装满海水,那么船的密度会更接近海水,吃水线会比装其他平均密度物体的时候要深。既然现在吃水线很浅,说明船并没有装鱼。同理,也不会装了大炮那样重的东西。
既然船只不是用来打鱼亦或是用作攻击,那它在这片海盗经常经过的地方晃悠什么呢?
哈迪斯的视线扫过一个渔夫的手臂,一团青蓝色海藻似图案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将望远镜调近了些。
那是一个海蟹的刺青,刺青的颜色已经被海上的风雨冲得淡了些,使青蓝色的轮廓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但是最显眼的部分——海蟹的钳子上钳着一块鹅卵石大小的金子——没有丝毫的褪色。
哈迪斯猛地放下望远镜。
普瓦松。【poisson(在法语中是鱼的意思)】
欧洲最大的渔业家族,他们的渔船路线遍布整个世界。热带、温带、寒带,甚至连湖泊和河流都有他们家族渔船的身影。不止这样,很多渔夫也兼职卖给他们新鲜的鱼,那个海蟹钳着金子的图案就是这些渔夫的标志。
但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渔业就好了。普瓦松的渔船不仅用来打渔,也用来运送非法军火、藏匿重要政治人物、贩卖人口和……盯梢。
“全员!”哈迪斯一转身,大声命令道,“船头转向八点钟方向,下帆,准备战斗!”
冥王号一侧的大炮被迅速推了出来,雪白的帆布被风撑得鼓鼓的,推动冥王号朝渔船迅速驶去。渔船看到冥王号气势汹汹地朝自己驶来,转头就跑,轻捷的船身像飞鱼一样迅速划得离冥王号更远了。
哈迪斯知道冥王号是绝对追不上了,唯一能做的是将渔船和上面的人全部灭口,他命令水手们继续调转船头,将船右舷对着渔船。
“开炮!”
船右舷的炮弹齐刷刷地射了出去,只有两枚落进海里像巨鲸吐浪一样激起水花,其余正正中中地落在渔船上,金红色的火光被炸了起来,一团火球在海面上燃烧着,一只白色的海鸟从船的残骸中飞起来,翅膀上映着红色的火光。
冥王号干掉一只渔船,就像碾死一只蟑螂一样简单。
安吉看着哈迪斯舒展开的表情,她心里生出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改了主意,去攻击一只手无寸铁的小渔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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