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把怀中的安吉缓缓放在船长室前面,一只手轻轻扶住安吉的肩膀,另一只手代替安吉敲了敲门。
“进来。”哈迪斯威严的声音从船长室里传了出来,比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把安吉的肩膀捏得疼了些。安吉皱了皱鼻子没有发表意见,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条船上的水手们都这样害怕他们“高大伟岸”的船长。难道真的只有她看得清楚,哈迪斯·桑顿只是个软弱无能没有担当的臭男人么?
比利推开了门,他用试探的目光看了船长半秒钟,仿佛在询问是否可以让他扶着安吉进去,哈迪斯默许了,比利小心地将安吉带到船长面前,像安置布偶似的把安吉放在船长的雕花红豆杉木桌前的高背椅上,慢慢退了出去。
哈迪斯在刚才比利安置安吉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安吉。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一点也不阳刚,但还算白皙精致,黄色的猫眼像没有光泽的玻璃珠,眼神漫无目的地在船长室内游移,就是不尊敬地注视自己。哈迪斯捉摸不透这小子的思想,无法判断他的行动,甚至在自己知道他做错事还没有称心如意地惩罚到他。这倒让哈迪斯生出一丝兴趣。
安吉很会隐藏自己眼睛里的感情,她的眼睛在船长室里到处瞄可不是漫无目的的。她把自己本就锐利的目光放大了一百倍,像猎食似的细细地观察着船长室里的摆设,搜寻着自己的那三十把匕首。她一边搜寻着自己的武器,一边觉得哈迪斯·桑顿的配置简直奢侈极了:四只镌金花的东方古瓷瓶、三个一人高的红木柜子、数不清的水晶烛台。安吉发现船长室不仅奢华,而且拥有十分足够的空间,除了这个放着大红豆杉木桌的舱室,还有两扇不知道是通向哪里的门,安吉猜测一扇是卧室,另一扇是放宝藏的。想到哈迪斯的‘富裕’,安吉又觉得一阵恶心。
“你叫什么名字?”哈迪斯问。
“安吉。”安吉回答。
“你不知道和船长说话要报全名么?”哈迪斯眯着眼睛说,这是他惯用的隐藏感情的方法,好让这小子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高兴而产生恐惧。
“不知道,船长。”
“现在你知道了?”
“嗯。”
安吉诚实的回答竟让哈迪斯无言以对,他觉得这黄眼睛小子有点愣,算了。
“安吉。”哈迪斯念了一遍安吉的名字,盯着安吉的眼睛问,“今年多大?”
“十七,船长。”
哈迪斯看着安吉的小身板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他不想质疑那么多,船员多少岁都不干他事,只要有能力他都欢迎,“上船前干过什么?”
“什么都干过。”安吉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辛酸。是的,她什么都干过,都干过。
“用什么武器?火枪?冷兵器?”哈迪斯问。
安吉从哈迪斯的话里摸出了几个道理:第一,她的匕首不在哈迪斯这儿,是黑眼圈船医收的;第二,哈迪斯注意她了,不是什么好事。
“匕首,船长。但我的匕首都被船医没收了。”安吉带着委屈的语气说。
哈迪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他站起来,朝红豆杉木柜走去。他背对着安吉,似乎是在胸前做了一个掏出钥匙的动作,打开了最高层的抽屉。他毫不费力地从高处取下一个牛皮箍的盒子,盒子的四脚有些破损了,中心部分被磨得很光亮。他将右手托着的盒子放在桌面上,拨开铜扣,推到安吉面前。
安吉盯着面前打开的盒子,里面深紫色的天鹅绒垫子上整整齐齐地放了二十把小银刀,每一把都只有食指那么长。每把刀的刀尖处有一个霉菌般的小黑点,明显这是淬了毒的。
“拿一把。”哈迪斯说。
安吉身体前倾,伸出她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把银刀,抽了出来。她将银刀举到眼前,才发现刀子尾端连着一条极细的银丝,在使用者将刀掷出去后便于回收。这是何等的精巧啊。
安吉的指尖轻轻滑过刀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紧绷的神经迅速放松下来。她不能离开武器,哪怕一秒。
哈迪斯捕捉到了安吉脸上细微的愉悦的表情,他知道这个礼物他选对了。“它是你的了。”他说。
像天空划过的一道流星,面前这对没有光泽的玻璃珠瞬时亮了起来。安吉脸上的肌肉不自意地轻弹了一下,露出一个似笑未笑的表情。她太久没有笑过,已忘了该怎样微笑,可是,这个礼物,她发自内心地喜欢,即便是来自最大的敌人。
“谢谢。”安吉道了谢,仇恨归仇恨,只要有好处,她随时可以变通,这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学到的法则之一。
“记住,这不是谢礼,是歉礼。”哈迪斯说,“你肩膀上的伤口是我留下的。虽然那是出于你多余地来保护我,但你毕竟是受伤了。我对砍伤了你而道歉,但请你务必将‘桑顿船长不需要保护’这句话铭记在心。”
安吉轻微地点了点头。桑顿船长不需要保护,他是这样说的。可是,有多少人保护了他,他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需要他的保护,他也不知道。
虚伪又愚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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