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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洞房夜

门外嬉闹声重了些,慕筱筱盯着床沿的大红喜帕良久,颇为无奈地将之拿起,重新盖在了头上。

很快,门就被推开,慕筱筱感觉有一大批人推搡笑闹着蜂拥而至。耳边传来一句句保富贵平安的喜庆祝福语,听得她云里雾里。喜婆口才极佳,这些话从她嘴里冒出来,噼里啪啦跟蹦豆似的,一丁点磕绊都没有。

待喜婆说到要掀盖头时,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一阵阵屏气的微弱呼吸声。慕筱筱微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说实话,她紧张。

半晌,半只红绸轻靴出现在她的视线,接着,便觉得眼前一亮。眼眸微抬,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艳红。这片艳红向一侧挪了挪,一张张露着大白牙的陌生笑脸害得她差点晃瞎了眼。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哇哦……”人群里突然有人发出疑似惊叹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抽气声和打响哨的声音。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盯着的时候不少,可在新房里被众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打量,还是第一次。慕筱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是害羞,也不是矫情,属于想发火却不得不忍下,想轰人却必须面上含笑地保持镇静。装大家闺秀确实考验一个人的耐性,尤其是像她这样平时懒散惯了的人。

就在慕筱筱笑容几近僵硬的时候,终于有人说话了。

“新娘子各位都看过了,现下,是不是该把房间给让出来了?!”极具磁性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打趣,孟辰逸适时地开口赶人。

“不要不要,我们还等着闹洞房呢。”难得的在一众陌生人中见到一张熟面孔,慕筱筱看着一脸贼笑的叶郑言,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如数念叨了一遍。

众人听了正主发话,本已心生退意,只是此话一出,这些原就是来看热闹之人胆子顷刻之间暴增,跟着起哄道:“闹洞房、闹洞房、闹洞房……”

“辰逸,快点快点,这边闹完了我还得赶去邵阳那边呢。你说是不是呀,弟妹!”叶郑言继续催促,顺便连她一起捎带着。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弟妹你妹,慕筱筱又将一干人等全家全部问候了一遍。

“那各位打算怎么个闹法?”孟辰逸问道,似是早就猜到这些人不会简单地善罢甘休。

“吃苹果!吃苹果!”“不对,要吃樱桃!”“樱桃哪行,要吃花生,吃花生!”

“对,吃花生!吃花生!”

“花生!花生!花生!花生……”

成亲新娘新郎同吃用一根红绳系着的苹果,看热闹的通常会在新娘新郎一起去咬苹果的时候将苹果撤去,专门看两人众目睽睽之下亲在一起的窘样。慕筱筱冷汗直冒,合着这些人都有这癖好?

慕筱筱眼神凌厉,将视线投向孟辰逸,孟辰逸有所察觉,回头同她的视线交汇。

“赶紧将这些人打发走!”慕筱筱一直用眼神传达这个意思。就算孟辰逸读不明白,可用猜的也总该猜得到。

孟辰逸当然明白,只不过……罢了,便宜这些人了!

“众位就是想看兄弟同新娘子亲一个吧,这个简单。不过,亲过之后,众位可要自觉点。”说完轻挪一步,俯身低头,将头侧在新娘子的面前,左手绕到她的脑后,将她拉近,右手急速地在她腰侧拂过,伸到两人嘴唇中间……

慕筱筱身体僵硬,眼睛瞪圆,盯着对方戏谑的眼睛表示抗议。奈何,此刻她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孟辰逸手指在她唇间微微用力,在二人分开的片刻迅速将手指翻转过来按到自己的唇上。

口哨声、拍掌声、狂笑声,此起彼伏……

“热闹看完了,门口在那边。”孟辰逸直起身,转身面向正笑得一脸贼贱的众人,伸手示意,眼神极为危险。

因为刚才的“亲吻”,慕筱筱的红唇有些花,而孟辰逸的唇上也沾了少许红妆。

“呀吼~散了散了,大家赶紧散了,若是影响了咱兄弟和弟妹洞房,明日出门可要当心了。”叶郑言长啸一声,极为暧昧地看了二人一眼,转身去推还想继续看热闹的人群。

众人有些意犹未尽地渐渐退了出去,叶郑言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将房门轻轻一带,在房门即将关闭的一刻还不忘冲着二人眨眨眼睛,才彻底将房门关好。二人对他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房间再次安静,孟辰逸回身看过来,慕筱筱正僵硬地坐在床边,眼睛冲着他不停地闪动:“快把穴道给我解开。”

孟辰逸灿然一笑,比红烛还明亮几分,伸手在她身上轻点了两下:“劳夫人辛苦。”

慕筱筱如释重负,瞬间瘫软下来,也不理会那句夫人,真奔梳妆台,开始拉扯头上的发饰。实在是太重,脑袋要被压断了。

发髻有些复杂,发簪几乎插满了头。慕筱筱双手齐发,瞬间将最重的几个扯了下来,之后,继续捣鼓半天,终于将头发和发饰搅在了一起,取不下、扯不出也拽不动。盯着铜镜中蓬乱的发型,慕筱筱悲叹,这种时候,总不好喊紫菱过来吧。

就在慕筱筱双手乱扯、内心挣扎之间,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覆上她的右手:“我来。”

慕筱筱第一次听到如此温柔的声音,感觉整个身子都酥掉了。双手不自觉地收回,放在身前。

铜镜中,孟辰逸面含笑意,极为认真地将她的长发一缕一缕地分拨开,理顺,也不见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一小会儿就将她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人比人,气死人,人家一个大男人摆弄起头发来都比她强,慕筱筱不由得暗自心伤。

“好了。”孟辰逸最后用木梳将她的黑发梳理妥帖,缓缓开口。

“谢谢!”慕筱筱说着两个字的时候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夫人客气!”孟辰逸轻笑道。

慕筱筱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理睬他,起身朝着大红的床榻扑上去:“好累啊。”脸埋在被褥间,发音有些怪异,慕筱筱扭动脖子,将脸转到一侧,继续说道,“孟辰逸,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不许强迫我。只要你保证做到这一点,其他的一切都好说。我慕筱筱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所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咱们躺一张床上我也没有问题。当然,如果你愿意去别处睡那是再好不过。我现在就要休息,你随意。晚安!”

一通话说完,也不理会孟辰逸的表情,坐起身就去解衣扣。密密麻麻地一排衣扣半天只解开三颗,慕筱筱嫌烦,双手用力,三下两下就将喜袍给扯开了,衣服鞋子脱下后随意朝地上一扔,直接爬进床榻里侧,躺倒闭眼,翻了个身,背对着床下之人。

一系列动作格外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慕筱筱面朝墙壁,双眼闭得紧紧的,说不紧张绝对不可能,只是扭捏之类的不是她风格,既然要做给人看,那就演到底吧。

孟辰逸站在床前,看着只着中衣躺在床上的人儿发呆。本来还以为要费些口舌,不想某人太过爽快利索,以至于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略带无奈地笑了笑,孟辰逸抬起左腿跪在床边,俯身去扯被某人压在身下的锦被:“筱筱,睡觉总要盖被子,虽然你把它压在身下,不用担心会被床板硌到,可总不能因此害我冻病了吧。”

慕筱筱脸涨得通红,将右手掌中的内力卸下,轻抬了尊臀,缓缓放松,尽量不让他看出刚才自己身体的僵硬。她还以为他想做坏事,结果,自作多情了。

“筱筱,你不会动了什么歪心思了吧?”孟辰逸何许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未逃过他的双眼,一边扯动锦被,一边调侃道。

“只有你才会动歪心思。”慕筱筱有些炸毛,一脸正气地扭头看他,矢口否认。

“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孟辰逸看着她泛红的脸,也不与她辩驳,窸窸窣窣地也开始脱自己的喜服,“筱筱,我觉得你该去洗漱一下,我着人备了水,就在外屋的盆架上。”

“怎么?嫌弃我啊,嫌弃的话你去别地儿睡去。正好,你一身酒气,我还嫌弃你呢。”之前一群人进来的时候,酒气还挺重的,现下却淡了许多,孟辰逸的身上也几乎没什么酒味。

“不是,我想说,你这妆容蛮吓人的,我担心晚上睡迷糊了,一不小心一掌拍下去,那就不好了。”孟辰逸解释。

“……”

“还有,我身上香得很,哪里有酒味了。”边说着边抬起衣袖凑近鼻子嗅了嗅,之后还朝着床上之人凑过去,“不信,你闻闻,真的没有,房间里的酒味都是刚才那群人留下的。”

慕筱筱坐起来,伸手甩开他:“我才不要,要闻你自己闻去。”紧接着蹭下床,卸妆去了。

说实话,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十分不舒服。

等她洗漱回来的时候,孟辰逸已经规矩地在床的外侧躺好,见她回来,嘴唇微张:“筱筱,劳烦你熄灯了,谢谢!”

慕筱筱恨恨地绕着屋子转了一大圈,呼哧呼哧地一顿狂吹:“家里有银子了不起啊,有本事你把全府上下都点满蜡烛。”

红烛一盏盏被吹熄,屋子渐渐暗了下来。正对着房门的两盏烛火是祈福用的,慕筱筱倒是知道这一点,因此直接绕了过去。

伴着淡淡的烛光,慕筱筱回到床边,抬脚从孟辰逸身上迈过,将身子贴到墙边,很快便睡着了。

在慕筱筱呼吸平稳的瞬间,孟辰逸突然睁开了双眸,缓缓坐起。

微微闭目,再睁开时,原本暗黑色的眼眸突然变成了金色,在黑夜里颇有些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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