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惭惭暗下来,李冯氏在八仙桌上点了一只豆油灯,桌上的盆中穿着已经切成小块块的兔肉,每人面前放着一晚野菜红著粥,李阿幸爷三人喝着自家酿的米酒,大口大口地吃着香香的兔肉,李冯氏领着大郎在东厢房和大妞一起吃,大妞看着已经被烤焦的兔肉置于黑色的土陶盆中,感到没有食欲,她右手拿着筷子,看着大郎吃得油油的嘴,呵呵地笑出声,李冯氏看着自家闺女的好笑样,用食指弹了一样她的额头,“怎么了,光看你弟弟吃,你怎么不动筷子呀,哟,是不是生病了,味口都变小了呀!”大妞被母亲打趣,脸微微红,“呵呵,我因为刚刚好,所以味口还没有开,娘,你和大郎多吃点,我喝喝粥就好了!对了,娘,我听您说想分家,也不知道爹会不会提起。”说完,就低头喝粥。
李冯氏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爹,就是吃善的亏,虽然大家没有分家,可是你看看二叔家吃的和我们家吃的,能不让人气吗?不过正是因为你爹太软了,所以你娘我才那么硬气呀!”边说边看看堂屋喝酒的三人。
大郎吃了一块腿上的肉,直呼好好吃,惹得李冯氏说他是个吃货,惹得大郎脸上沉了一下。
李阿幸坐在八仙桌的上首,拿起黑碗抿了一口,“唉,想想你们如今都张大了,想你们小时候那一看见爹喝酒,就嘴馋了,惹得你们的娘没有唠叨,可是不让我喝酒吧,那我唯一的喜好就没了。”
李二生听着自家爹的话,想起第一次偷拿了爹的酒葫芦和大哥、三弟一起喝酒,后来被娘发现了,他因为害怕就说是大哥拿的,那次大哥被娘关上柴房里饿了一天,现在看看大哥,他感到对这个哥哥真的亏欠很多,情绪一阵激动,他端起桌上的酒,“大哥,我知道有些事情家里对不住你,你就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咱们毕竟还是兄弟。”李大生看着这个弟弟,说实话,他有时挺羡慕这个弟弟的,但毕竟他是自己的弟弟,就算弟媳如何不是,也没有必要和自己的兄弟较劲,“二弟,你也不经喝太多,你身子弱,马上就是乡试了,可不能把身体搞坏了,这杯大哥替你喝了。”李二生心中有丝泪光,在豆光中,晶莹莹的。堂屋有一个大火塘,里面烧着柴,将整个屋里衬得热烘烘的。
李大生看着李大嘴今天喝得高兴,就想起他媳妇提到的分家,他声音有些发抖,“爹,我们想分家,家里的地您只要分我们一亩良田三亩荒地就行了,其它我们都不要不了!”他话刚讲完,就感觉气氛有点冷,他低下头吃酒,不敢看他爹的眼色。一旁的李二生,听到他哥哥的话,有些惊讶,“哥,你为什么想分家呀,现在爹和娘还健在,如果分了家别人会如何看待咱家,还有我们家就你和爹是主要的劳动力,如果分了,我们家那十亩良田还有二十亩荒地咱办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三弟是读书的,哪有读书人下田的道理呀!”李大生听自己弟弟一讲,语气有些怪怪的说“呵呵,那们干脆平时一起吃吧,我也想吃白米粥,你瞧你大嫂和两个侄子的脸色,还有我们一家穿的,再看看你穿的,还有你家几口子,呵呵,你说我们没有分家,可我们吃都是分开的,这和分家有什么区别,我只想要爹给我一亩良田和三亩荒地,不过分吧。”李二生听这么一说,刚想反驳,就听到李阿幸在旁边咳了一声,他不干的坐在旁边喝着碗里的粥。
“大生呀,我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可是你爹我还健在呀,我是真的不愿意他们一家分开过,至于一些吃饭,我回去和你娘说说,你就不要再提了,还有二生,你哥对这个家是有功的,平时你们吃的好,喝得好,也没有给你哥送过什么,你娘这人,因为你和老三这读书人,所以难免为了给你们增加营养而疏忽了老大,你应该敬你哥。”李阿幸说完,看了看大生的脸色,见他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不早了,你爹我也吃好了,老二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老大家也好早点收拾。”说完递了个眼神给李二生,李二生会了意就起身,和李阿幸一起走了出去。
李冯氏虽然在东厢房吃饭,可堂屋里爷三的讲话,她是听得明明白白,她知道李阿幸一直是偏袒老二老三的,没想到今天晚上大生都如何让步,他依然不同意分家,这让她有些恼火,压下心里的不高兴,她起身相送,“爹慢走,二叔慢走。”看着离开院子的两个背影,她关上院门,朝李大生低吼了一句,“瞧,你那老爹,多偏袒老二和老三家呀,呵呵,你不知道今天老二家还来闹了一场,我真不明白,难道你家不想让咱们活了。”一气之下,扔下碗就往堂屋的里间走去,李大生看着李冯氏的背影,一阵苦笑。他转过身,往东厢走去,大郎和大妞还在喝着粥。
“大妞,今天你二叔到咱家闹过了,那你二叔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呀!”李大生眨着不眨地看着她,灯光下,将他的眼睛映得很深邃。大妞看了看爹,就看了看大郎,苦笑了一下,“今天下午,二婶来过了,说家里没有吃的,让娘给她几个红薯,娘没有给,就吵了几句,后来村了几句,还有一些邻居,经邻居们一说,才知道二婶家中午吃的小白米粥,村长让大家去二婶家去搜,如果二婶家真的没有吃的,就叫娘给她红薯,如果有吃的就让换过来,后来二婶不愿意就走了。”大妞虽然害怕自家爹听完就发脾气,可是她还是有丝期待爹的脾气能够硬起来。
大郎童音无邪地说:“爹,我也想喝小白粥。”
李大生看着自家两个孩子在炕桌上喝着野菜红薯粥,弟媳家喝的却是小白米粥,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感动全身的力气都抽尽了,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松,他放松了表情,“你们吃吧,吃完了叫爹,爹来收拾,爹一定要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说完,走到堂屋门面,看着正堂上挂着的观世音像,他嘴角边是一丝苦色和一丝坚定。
“媳妇,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用,让你和孩子跟着我过苦日子,以后我一切听你的,我们两个好好干,总会过上好日子的,明天我就去找爹,把今天二弟媳来的事情跟爹说说,不管怎样,这个家是一定要分的,如果实在不分,我们就到山里去,有我一身力气和你的勤劳不怕饿肚子。”李冯氏低着头,坐在炕头,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的坐着,李大生叹了口气,就在一旁寂寞地抽起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