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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苍茫(下)

安米里亚的天空,暴雨已经不分昼夜持续了数个月。

时间虽是白天,经过数个月雨水洗礼的天空也已褪去了之前硫磺烟尘染成的灰色,但是整个天空依旧是一片压抑的黑暗——夹带着庞大水汽的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从那厚厚的云层推断,这场暴雨恐怕还要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

由于阳光无法穿透厚厚的乌云洒落到地表,整个星球仿佛都成了由黑夜统治的国度。偶尔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才能借着这短暂的光明时刻一窥这个暗黑世界的的一角。

然而,并非每个角落都是如此。暗黑的天地之间,此刻却有一片海域亮如白昼,柔和的白色光线从一个点向四面发散,光线并不刺眼,却有违常识地照亮了一大片在狂风暴雨中浊浪滔天的海面。

白色的光明区域中心,两个静静悬浮在空中的身影分外清晰。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短套裙,配黑色小外套加白色挎包的女孩,正是云小玥,而另外一个毫无疑问就是明了。

“这是……什么?”

女孩迟疑地开口,眼睛则盯着一颗静静悬浮在她身前的白色光球。光球有一个乒乓球大小,通体是一片无暇的白色,光球外部则燃烧着一层白色的火焰——整片海域白色光线的源头。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洪亮的男声平静地传到了女孩耳中,盖过了风雨、海浪和雷电的音爆声。

“灵之心?”

女孩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

“嗯。”

“你不是说除去‘永恒之心’外,其余的‘灵之心’全部用于创造新的‘永恒之心’而燃烧掉了吗?”

“其实也差不多。”

洪亮的男声,也就是明的话还是显得很平静,在他拿出灵之心前,他就已经猜到小玥会有什么反应了。

“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灵族,后来由于自身进化而拥有了‘永恒之心’,就是说,我是在拥有灵之心的基础上发展出更高一阶的永恒之心的。”

“在论证新的永恒之心的融合条件时,我们觉得新的适配者也应该要先融合一个普通的灵之心,之后才能继续融合永恒之心,哪怕这些适配者是经由永恒之心自己挑选到的。所以在创造新的永恒之心时,我还借助全族之力创造出了四个新的灵之心,用作你们的先期准备。”

“事实上也确实派上了用场,四颗永恒之心中的前两颗融合之前,都先融合了灵之心才获得成功。但是第三个和你一样,本身和永恒之心就拥有完美契合度,所以我并没有让你们先融合普通的灵之心再去融合永恒之心。”

“即便如此,这剩下的两颗灵之心本来就是计划给你们的,所以现在我只是完璧归赵罢了。这颗灵之心的属性是元素,本来打算早点给你的,但是你并不了解星球地质演变流程,所以我就先用它改造了安米里亚。”

“等等!”云小玥打断了明的话,“既然多出了两颗灵之心,那为什么不再找两个其他的生命融合这两个灵之心呢?不是说灵族的目标是见证新的灵族诞生吗?两颗灵之心不就有两个新的了吗?”

“小玥啊。”明的声音有点无奈,还有点无力,“我之前不是说过吗,灵族内部是靠灵之心分辨彼此的。这两颗灵之心可是我们灵族燃烧了众多灵之心创造出来的,就像你的苍灵之心,其实并不是完全新生的哦。而我们的目标是见证完全新生的灵族诞生,最重要的就是一颗全新的灵之心。”

“哦~”

“现在地质改造已经结束,接下来能用到你这颗元素属性灵之心的地方虽然还很多,不过你自己慢慢摸索着用也没问题啦!所以,收下它吧。”

“哦~”

听了明连续不断的大段解释后,完全了解了事情原由的小玥伸出左手,将这颗白色的元素属性灵之心融合在了其中。

“好啦,接下来也该由你在安米里亚撒播生命之种啦!”

“好吧。”

收束起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小玥闭上眼睛,双手五指交叉合拢放在胸前,将悬空高度缓缓提升。上升到一个相当的高度之后,一阵耀眼的纯净绿光之后,一对无比巨大的半透明绿色蝶状光翼从她背上张开,光翼眨眼间冲散了整片天空的黑色云层并取而代之。

雨云消散,持续了数个月之久的暴雨也理所当然的结束了。然而没有了雨点的天空此刻却并不单调,无数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光点从遮蔽住整片天空的半透明光翼中抖落,像飘落的雪花一样划着弧线,慢悠悠地落下、融化,消失在了大地或者海洋之中。那是从苍灵之心散播出来的最纯粹的生命之能,他们落在这片大地和海洋之中,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萌芽、成长……

………………

大风呼啸,吹起了云小玥的长发。独自站在一个长满翠绿小草的小山坡上眺望远方绵延的群山,小玥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时间在不经意间已流转了许多年。以绕太阳一周为一年来算,小玥已经懒得去数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相较于一成不变的她,世界已经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见证了这个星球从蛮荒死寂到诞生生命,从单调乏味到色彩缤纷;见证了生物从单细胞到多细胞集合,从单一的藻类到多姿多彩的各种动植物;从水底到陆生,从无脊椎动物到各种形态共生,从裸子植物到被子植物……

也曾经在海底与三叶虫嬉戏,沉入洋流任凭水流带着她流向未知的海底;飞进风暴云团,让狂风肆意吹散她的长发;走进地底洞窟,不顾地底凶兽狂暴的怒吼,快乐地摸着巢穴里可爱小兽的头;爬上巨型山兽的头顶,对着兽群中温和的远古兽魂吹奏口琴……

云小玥抬头望天:“这是第几只逐日鸟呢?”

顺着小玥的目光,能看到天空中有一只全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巨鸟正向着太阳的方向振翅飞去,巨大的身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仿佛第二个太阳。这种鸟很奇怪,整个世界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只。每当它长大成熟之后就会向太阳飞去,一旦飞起就不会落下,直到累死在空中才会坠落。然后从它坠落的躯体中会落下一颗鸟蛋,鸟蛋孵化,经历一段漫长的岁月,当雏鸟长成之后,又会重复前代的做法,逐日而死。是以小玥将之起名为逐日鸟。

从这种鸟出现后,小玥已经见证过无数只逐日鸟的坠落了。

“有些……寂寞呢……”

云小玥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低声呢喃:“寂寞……”

握起左手,小玥重新抬起头,目光透露出一往无前的坚定:“那就这样吧!”

云小玥脚下的草地突然间像是有大风吹过,以她为圆心向外倒去。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水波随之扩散。波纹连续不断地出现并向外扩散,连远方群山中的树林也受到波及,不停地摇动起来,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更是连绵不绝。更加诡异的是,小玥头顶天空之中的几朵白云似乎是被什么力量左右,以极快的速度从她的上空往外飘离,而远处的云朵也在飘到距小玥很远的地方停止了前进。于是在满是白色云朵的晴空,小玥头顶之上却奇异地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无云区。

群山里,林中的鸟兽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突然间沸腾,纷纷往小玥所在相反的方向飞去或者狂奔而去。

“抱歉,吓着你们了呢。”看着惊慌失措的鸟兽仓惶奔走的小玥,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歉意。但是转眼之间,那一点点歉意就消失不见,变成了义无反顾的坚毅。

云小玥缓缓把左手伸到身前,手心朝下,用力握了握拳,然后刷的一下五指舒张开来,左手瞬间燃烧起白色火焰,光芒大盛。

“出来!”

小玥低喝一声,左手燃烧的火球随之慢慢从她的手背分离,最后完全离开她的左手,悬浮在她面前。

“源生金属、源生空气、源生火焰、源生之土、源生之水。”

命令般的语气从小玥口中道出,传达到了悬浮着的白色火球,火球立刻剧烈波动起来,似乎在内部正发生着什么变化,白色的火焰渐渐暗淡,终于只剩下火球核心的白色光球。

而白色光球也正在慢慢失去它原本的形态。球形的光团此刻正因为内部的某种力量而不断变化着它的形状,不时会出现一个或几个凸起,好像随时都会散掉。

“啪!”

一声脆响,白色光球消失不见。

环顾四周,云小玥的周围出现了5个颜色各异的,乒乓球大小的小光团,正围着她调皮地转着圈。

看到5个小光团,小玥嘴角不自主地上翘,眉眼也稍稍变得有点弯弯的。她伸出右手食指,一点绿色荧光从指尖挤了出来。

小玥右手食指慢悠悠地划了几个圈,5个小光团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停止了调皮的转圈圈行为,聚拢到小玥身前,你挤我我挤你“有秩序”地排起了队。

看到小光团们争先恐后往前挤的调皮模样,小玥不由莞尔一笑,右手轻抬,泛着荧光的食指眨眼间把每个小光团都点了一下,每点一下,小玥就说一个词:“小金、小空、小焰、小岩、小冰。”

被小玥点到的小光团,立刻就被一个苹果大小的绿色光球包裹住,5个大小相同的绿色光球,如果不仔细分辨它们内部核心,很难看出它们的差别。

“这是你们的名字哦,要成为什么形态就随你们自己啦!”小玥轻声叮嘱着身前的小光球,说话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了几下。

“有点累呢。”小玥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不管她怎么努力,也不能改变眼睛正慢慢合上的事实。在每个光团上,她都消耗了比在安米里亚散播生命之种时更多的灵能,现在的她,只感到全身止不住的疲倦如海浪不间断地拍打着她的神经。

“不过,以后就不会寂寞了吧……”

双脚也已经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于是她轻轻躺在草地上,极度的疲累使小玥的精神渐渐模糊,而内心的欣慰却使她脸上泛起了喜悦的微笑。

“明,我是不是有点任性呢……”

云小玥侧脸,向左边有气无力地发问。

“嗯,简直是胡来……”

不知何时出现的明,少有的开口批评了小玥,虽然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哈哈,抱歉呢,不过你要骂我的话可要等一下了,我要睡觉了……”

“嗯,做个好梦。”

“谢……谢……”

断断续续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云小玥完全合上了双眼。

在眼睛完全闭上,陷入沉睡之前,小玥依稀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明,云层中露出的一条熟悉的青色尾巴,还有一往无前向着太阳飞翔的逐日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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