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核能车闪着警灯消失在宽阔的河道尽处,王正中的心情突然变得很茫然,狠狠地掐着手臂嫩处,心里清楚这不是梦境。
同一条河边同是天津,相距五百七十年,往返却只有六个小时,甚至比去一趟旅顺都要近,可王正中却在为唐家宁的安全而担忧。
唐家宁毫无戒心地帮助了王正中逃脱追捕,甚至都不想知道他的名姓,又如此坦诚信任的把这里的一切交给自己,还要替他给家里报平安汇工资,担负着被处罚的危险。
只是他不明白唐家宁为何把金钱看得如此之轻,那些所谓古玩文物都是六十年之内的东西,拿过去完全有可能被鉴定为赝品。唐家宁则是名古玩爱好者,还真去碗铺购了一担茶具餐具挑回去自用,根本没想过拿出去售卖。
唐家宁由于一直吃国家饭长大,平时除了工资,呆在首长身边也能得到些意外收入,十多年来已经有了九十多万的积蓄。如果以后真的考虑不回现代,所剩的钱多半会赠送他人,罗家对这点小钱根本不会放上心上。
杨水生吊着胳膊,眼睛从渐行远去的“闪光”转回来,刚好与王正中对视着,笑了笑道:“回吧,正中贤弟!这闷罐子船真的能远航?”
王正中回过神来,转身边走边道:“地球上转一圈都没事,它能在水底航行,不然干嘛把舱门关起来?”
杨玉香在后面听了问道:“水面底下有没有风浪?”
“海底没有风,哪来浪呢!”王正中礼貌地让过,说道,“嫂嫂前面先走!”因为唐家宁,王正中对于杨玉香的敬重完全出于内心,只是对其余的人还是非常轻视。
陈汝魁一整天没机会与唐家宁交谈,此时问王正中也一样,紧走几步到王正中身侧轻声问着说道,“不知你义兄有没有购置西洋炮舰的打算?以后想扩大海运业务,非得弄两艘西洋炮舰不可!”
王正中又是开玩笑似的说道:“估计义兄不愿花这冤枉钱,真要做海运的话多半是先抢后造,花钱去买岂不浪费?”
“哦……”陈汝魁听了很无语,感觉这个面前的王正中在那边定是犯了事才先送回来,不然唐家宁不会这么着急回去“复命”。又道,“我们后天出发去松江府,正中明天好好休息!确实太急了点!”
陈汝魁总觉得唐家宁在海外一定家势不小,回津门这笔意外之财竟然轻轻巧巧地拿出来援军,这可是大明百姓从没想到过的事情,但最后会不会得到利益大家心里都没底。
唐家宁启航后便开始忙碌,回程六个多小时,他要考虑回去购买的物资,哪些厂商必须走,以后进购商品的品种等等,都要制定一个方案,回去后他可不是自由身。
唐家宁是生化战士,不可能拥有退役或辞职的权益,想做逃兵也只能逃到大明,在现代世界生化人根本没有“隐身”的可能,因为每个生化人的系统中都有卫星定位程序。
回到天津专用码头比上次早了一个半小时,唐家宁把挑选出的八件年久铜器与五幅画作留在车内,其余的物品全部锁进车库上层的临时休息室内。
他准备在这里整理出一间宿舍做小仓库,这个临水而建的车库本身是核能车的专用库房,平时没有配备专人值班,更不可能使用这些偏僻的宿舍。
生化人可以不需要睡眠正常的工作,他们比常人拥有更多的时间、更长的生命,如果转常的话就不能继续拥有这样的专利。
暴雨已经停止,薄暮中唐家宁开着个怪物直接出了码头,他在码头附近剃了平生第一个头,出门上车前打开了关了许久的通讯器。
起动后看到手机上罗轶小舅母王梦溪的两个未接电话与一条短信,是问他什么时候到廊坊,并给了他到廊坊的家庭地址。
唐家宁看到没有别人的电话与留言,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给王梦溪拨通了电话:“喂,您好,王阿姨!我是罗部长家的警卫员小唐,充完电刚开手机……”
“噢,是小唐啊?你到廊坊没有?”
“刚天津出发,估计一个半小时到,这专车速度快不了!”
核能车多为海上河道与非硬化路面行驶,专车满水重11.2吨,设计公路速度100公里每小时,平时使用根本不敢开这么快。因为刹车对车轮的损伤太大,道路畅通也只能开到90公里每小时,何况这时代车辆不拥堵的情况基本不存在。
“嗯,我在外面吃饭,到了廊坊给我电话!来得及把一些物品先放车上!”
“好的,到了联系!”
“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
打完电话唐家宁打开了收音机,听着没完没了的军事节目,想着刚订婚的杨玉香,心情开始变得复杂。“将来生不出小孩岂不让人笑话?”原来以为到了异域不用再考虑这些问题,但随着社会关系的不断发展,一天来认识了这么多人,这些没考虑过的问题不得不让他担忧。
生化人多了思考,性情便会变得复杂,其实这都是两次穿越给唐家宁所带来的影响。不由停了车,翻出一包烟出来开始学着抽烟,唐家宁厌恶地把收音机重新关上,然后继续开车。
一路上想着心事开着车,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却还没到廊坊,王梦溪的电话却很准时的打了过来,叫他到某某地方的某个酒店去接她。
唐家宁调好导航仪,还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可是路况却让人头疼,不得不打开了警示灯。这本是战车一样的玩意,又是国家战争状态,城市交通系统立刻作出了反应,一路“呼啸”而去,时速才稍稍超过70公里。
正开着车,看到手机上罗轶发来了一条短信,取过来打开读着,是告诉他王梦溪好像喝醉了,叫唐家宁帮着把酒店的费用付了,开一张**军事学院的发票。最后叮嘱他,“不要借钱给她,不然会没个底,王梦溪没有固定收入!劝劝她把廊坊的公寓卖了!”
唐家宁看完轻叹了口气,让王梦溪把廊坊的住宅卖掉,以后过来看儿子就只能住宾馆了,而且那房子是王梦溪与儿子的共同产业,家产与收藏超过三十亿的陈家并不愿意把这套小房子送给王梦溪独有。
罗轶的外公是位文化名人,陈家是南京名门望族,一直从事着古玩收藏与交易,跟同样做文物生意的罗家是世交,只是罗家没有陈家那样多财,最多也就十亿有余的收藏与资金。
王梦溪是上海人,年轻时结识罗轶的妈妈陈曦后才得嫁入豪门,一直以来也在从事文物古玩交易与收藏,只是没有太好的业绩与成就。
罗轶的小舅在廊坊的一座军事院校从事文化教育工作,最近几年在军事评论上稍稍有了些名气,经常上电视做一些军事方面的访谈节目,是这次中俄冲突的主要“鼓吹者”之一。
陈安之不仅是名军人,还是陈家的叛逆之子,半个花花公子,王梦溪眼里“容不得砂子”,能保持十三年多的婚姻已经很不错了。
七年之痒时,陈安之忍受不了王梦溪的“神精质”便提出协议离婚的事情,并着手替王梦溪在上海订购房子,这件事情被陈家老爷子知道后便暴发了离婚持久战。
王梦溪其实是在准备卖房子,廓坊是个让人伤心又丢脸的城市,以后再不愿住进那座公寓楼,这几天回来搬东西就住在酒店内。
唐家宁在很多年前是与王梦溪还很熟悉,这次在酒店大堂再看到她时着实让唐家宁吓了一跳,当年比陈曦还小八岁的小姑娘看上去年纪竟不比他的陈阿姨小。(罗家是满清宗室,都以早婚为主,罗轶二十八岁末婚已经属于异类,他弟弟罗翔结婚已五年,已经生有一儿一女。)
王梦溪今晚请几位要好的朋友吃饭,喝了一瓶红酒脸色通红,看到曾经熟识的唐家宁时自然有些不好意思。九月份就要三十九周岁的王梦溪,在三年前就开始报小了三岁,现在自称三十六,实际虚龄已是四十,这是个让女人想着都害怕的数字。
王梦溪刚才跟罗轶抱怨搬家后欠了十多万的债,但并不表示手头没钱付账,知道是唐家宁过来她也丢不起这个脸。因为明天一早要走,她已结了酒店的餐费与住宿费,甚至还给唐家宁预订了一个房间,现在只是去古玩店和家里搬一些东西放车上。
唐家宁的“战车”停在酒店门口引起不小的哄动,看到下来一名高大英俊的上尉军官,服务生急忙跑出去开迎候,以为车内还有更高级别的首长。
看到唐家宁在从大门进来,王梦溪便站了起来,边喊着,“小唐,我在这边。就走,别过来了!”王梦溪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脸上堆着迷人的笑容,高声招呼引得厅内所有人向她观望。
唐家宁在首长身边呆惯了,可不会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的,向王梦溪挥了挥手便快步迎上去,来到王梦溪跟前才打招呼。“王阿姨好!我还要去开个房,结一下酒店的帐。您再坐一会么,不急!”
王梦溪并不知道唐家宁是生化战士,看到唐家宁还跟十年前差不多的容貌,就算知道男人不易老,心里还是羡慕得不行。
听了说道:“先去搬东西吧!我的帐都结了,帮小唐订了房,回来再办房卡入住吧。时间不早了!”她知道唐家宁可以报销,只给他会了一百订房费,到时唐家宁还得添钱进去。
唐家宁礼貌地轻轻扶着王梦溪,边走边道:“那好吧!我让大堂经理去开个发票,王阿姨是不是跟他具体说一下,还有餐饮费什么的!”
王梦溪不胜酒力,脚步有些发轻,不好意思地说道:“晚上跟几位好朋友聚餐,喝得有些多了!小唐可真会过日子,那过去说一下吧,餐费估计六千多块钱……”她把中午别人付的那餐也算进去了,可幸的是中午一样没开发票。
不过王梦溪并没想过第二天所有的费用酒店又打回她的消费卡上,甚至还多了唐家宁那个房间的住宿费。
门外有很多人围着“战车”看稀奇,平民百姓无处可逃,都不相信战争真的会发生,更多的舆论是认为,政府是在转换内部与外部矛盾。
国内的这个状况让唐家宁联想到了明末,贫富两极分化,官民互不信任,真的到了乱世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王梦溪走到门外看到是辆“闷罐车”,惊讶地喊着:“哇,怎么这么大的战车?是辆水车吧?”心里只觉得被轻视的感觉,在战车里呆四十个小时,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唐家宁带着到后面,听了轻声微笑道:“车窗外面的防护盖关上了,怕百姓们看到里面的装饰影响不好!这是首长上前线时的视察用车,还是第一次开出来。这是军事机密,王阿姨坐过之后可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不然小唐要受纪律处分的。”
王梦溪这才乐了,连声道:“我懂,我懂。小唐以后别唤我阿姨了,我俩应该没差几岁吧?”以前因为辈份才这么称呼,现在离了婚这辈份就不存在了,王梦溪其实根本不清楚唐家宁多大。
两人以前仅见过两三次面,十多年后其实很生分了,两人都是通过罗家的人才听到提起过,都是互不关心的那种“认识人”。
车轮很高,车后的伸缩踏步比较平缓,是专车的主入口,另外一个车门在驾驶室的右边,中间主座舱没有车门与舱盖,里面的设备像辆野营用房车,储物空间很多。
后面的作战舱内没开灯,关上后舱门便将室外的噪杂屏蔽个干净,王梦溪与男人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亲密距离”。唐家宁关上后舱门后斗室内一片漆黑,闻着唐家宁身上淡淡的体味让王梦溪感觉到身体的骚动,一时间竟然有些发呆。
因为后车舱还有防护作用,内外的车门错开着,唐家宁关好外门一转身便碰到了王梦溪稍稍发福的腰身。急忙道:“往边上站一下,门在后面!里面开着灯……”
王梦溪退开了,有些语无论次地嗯着,说道:“我今天真的喝多了,头重得不行,还有点冷……里面倒暖和。”看到里面的豪华不由一阵心跳,“明晚跟小唐一起睡车上吗?这可怎么办?小轶也真是….…”一时间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