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鸟鸣传来,杨曦翻了个身,眼皮微微一颤,缓缓睁开双眼,屋中的灯依然亮着,窗外也已微显晨曦,瞧着灯光与天光在窗边交汇,似是做着一场无声的争斗,杨曦也不禁想起昨夜的争斗来。
良久,一声叹息传出。
亏了啊……
有“如影随形”傍身,杨曦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成功掳走,所以听到面具人主动承下“有问可问”的话时,如此天赐良机,不套取些面具人的底细怎能行?只是未曾料到,还没等杨曦做些铺垫,降下面具人的戒心,眼睛上便出了意外,不知道那面具人说的“神之窥探”是什么,不仅情报没套出多少,还让其警铃大作,加快了掳走杨曦的进程。
结果呢?表面上看是不错,毕竟人没被掳走,但若是加上“明知道不会被掳走”的先决条件,就差强人意了。除去能够确定来人与母亲的旧事有关,别的都算是没着落的虚情报,没到确定那一天,永远都是白瞎,而再一想“如影随形”的暴露,甚至可以说是一笔赔本买卖了。
杨曦相信老师,也相信老师给他的“如影随形”,可相信并非盲目,在这个乍看什么都能做到的神奇世界,这石头的作用究竟能有多大,特别暴露后的作用究竟能有多大,杨曦已不敢确定……
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杨曦。
想起面具人的临别之言,杨曦甚至有种预感,当面具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也即是宣布“如影随形”作废的时候,否则他来做什么呢?时间久了甚是想念,然后来串串门吗?
杨曦在心里调侃了一句,可脸上,却没有丝毫调侃的意味。
……
……
经历了一场惊魂夜袭,杨曦这一觉睡得颇不安稳,甚至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做了很多梦,梦很乱,很杂,全无道理可循,就好像纯粹为了消耗他的精力一般。
而结果,则是带着一脸倦容他……还要不断听莫候叨叨。
“诶,我说你昨晚没睡好吗?你这样的脸我见过太多了,要不是昨晚跟你睡一个屋,真以为是纵欲过度了!唉,其实吧,我也没睡好,来到这个世界……我是说来到这儿以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觉得不踏实,不踏实懂么?就是空落落的,整天跟飘在半空似的,这人吶,就得脚踏实地才叫人,天天飘着还叫人吗?那是仙!我又不是仙,我这辈子也做不了仙,啊呸呸,刚才那句不算,我是说目前我还适应不了仙的心情,哪有昨天还是人,今天就成仙了呢?总得给个适应期是吧!咳,我知道,我这几天话多了点,以前我不这样的,我就是……就是浑身不得劲,总觉得说说话,唠唠嗑显得热闹点,通透点,也显得……也显得这走的路真实点,这看到的花是真实点,我这个人……真实点……”
本来打着哈欠的杨曦,听到身旁渐渐低沉的声音,不禁嘴巴一合,啪地拍在莫候背上,用力之大,差点将莫候推了个跟头,他瞧着莫候呲牙咧嘴的模样,笑道:“真实不?”然后不等莫候回答,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千鹤,最后指向莫候,似是带着一股比没有笑时都要认真的劲头,一字一句地道:“我、千鹤,你,不就是那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真实’?”
莫候一愣,甚至于万事不萦于心的千鹤亦是眸光微闪,掠过一缕波荡。
“噫~以后别让我说这么恶心的话!走了,第一天上课可不能迟到!”杨曦忽然打个哆嗦,然后倦意又爬上脸庞,嘴巴慢慢张开,边往前走边打了个哈欠。
莫候瞅了瞅杨曦,忽然咧嘴一笑,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巴巴儿跑了上去:“你说这上课是上啥呢?刷牙那会儿你提到的觉醒和魂力又是啥?不会上课就上这玩意儿吧?我听不懂可咋整呢?诶,你走这快干啥呢,慢点儿……”
两人身后,千鹤掠过莫候悄无声息间挺直的腰板,将目光落在那个已然长高的少年身上,神色一如既往得冰冷,眼神一如既往得幽深,然而下一刻,当他抬步而去,却如错觉一般地……多出了些许坚定。
……
……
正如杨曦所说,他和莫候还有美得不像话的千鹤正是要去上课,而上课的所在地,名叫一号教学楼,为何要去那里,或者说这三个对狮醒学院一窍不通的小伙子为何能知道“一号教学楼”五个字,则是因为莫候手中的一张纸。纸是昨天莫候与千鹤进宿舍之前就搁在床上的,上面用黑体字印着次日一天的安排,于是今日一早,按照纸上写的第一条,三人便齐齐往教学楼进发。
一路循着指示牌,约莫二十分钟出头,三人终于找到了一号教学楼,眼瞅一个大大“一”字,莫候嘴上也是不停:“唉,整得跟皇宫似的,绕得我都快迷糊了,总算是到了!”
“纸上写的是几零几。”杨曦问了一句。
莫候拿出纸,瞅了瞅,道:“一零一,嘿,咋不弄个一一一呢,一号教学楼一一一室,四个一,多齐整!”
杨曦翻个白眼,懒得搭这话茬,当先走了进去。一号教学楼,与这两天见到的大多数楼房一样,外形四四方方,内里干干净净,由于杨曦醒得早,莫候和千鹤又初来乍到,都没睡得太死,前者一有动静,后面这两个也纷纷爬了起来,因此即便路上耽误了点时间,这时候依然还早,待进到一号教学楼内,竟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三人由于来历特殊,反倒乐于清净,如此走走停停地在一楼绕了一圈,很快就寻到了一零一室。
喀嚓!
莫候贱兮兮地先去摸门,没想到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反倒将他自己吓了一跳,回过头,朝杨曦鬼鬼祟祟地道:“要不……你打头?”
孰料话音未落,门后忽传来一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