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旁的阴影中立着一个女孩儿,见杨曦对自己的疑问有反应,不禁慢慢走了出来。
“夏泠?这么晚了你还在?”待看清来人的容貌,杨曦不禁诧异道。
“当然……是在等你啊……我刚刚去……”夏泠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脸上则满是像见鬼了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杨曦,忽然话锋一转,疑惑道:“你真是杨曦?”
杨曦不自然地摸摸脸,呵呵笑道:“早上才见过,就不认识——”话语忽顿,杨曦瞧着夏泠,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下刻他余光一闪,忽然伸出胳膊,又赶忙低头瞅了瞅双腿,最后重新抬起头时,自己脸上也像是见了鬼一般,喃喃道:“什、什么鬼?”
从出修炼室开始的不适感,于这一刻,如醐醍灌顶般霎时明朗起来——他杨曦,竟然长大了!
长大当然不是指年龄,而是指字面意义的长大,就像现在,早上还需要平视甚至要微微仰头去看的夏泠,如今却反而要低下头,才能对上她的目光了,那种始终存在的不适应,不是别的,正是突然拔高的视线啊!
至于呼吸困难……杨曦忍俊不禁地又低头看去,那短出一截的袖子与裤子,紧紧勒在身上,不难受才怪,也亏得自己现在才发现,看来修炼室发生的一切对他影响实在太大了,反应迟钝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觉醒都会这样吗?”杨曦伸出胳膊,露出那勒在小臂上端的袖子,不解道。
“当然不会,否则我这么惊讶干嘛!”见杨曦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夏泠反倒渐渐平静下来,然后瞅着杨曦那不伦不类的装扮,忽然扑哧一声笑道:“别杵着了,跟我来吧!”
杨曦不明所以地跟上,就听夏泠解释道:“我本来一直在等你觉醒完成,因为太晚了,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住,所以刚才去外面吃了点东西,没想到这么巧,偏偏这时候你就出来了。”
杨曦一听是这样,倒心生愧意起来:“你这……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夏泠侧头瞥来一眼,哼道:“嘁,一点诚意都没。”然后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谎话张口便来:“说了是赔罪嘛,早上不是害你害得那么惨!而且学院也有不成文的规矩,为避免新来的学生什么都不懂,都会由一名老生来带新生,我呢,就算是带你的那个老生啦!”
你可一点都不老……
杨曦偷偷朝她瞄了一眼,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很陌生的感觉,略一沉默,才又问道:“你这是带我去哪?”
“宿舍,你以后住的地方,我已经替你登记过了,现在带你去认个门儿,哦,对了,就在早上你见过的那个花坛后面。”夏泠回头看了一眼,莞尔道:“再说,你不也得换身衣服!”
杨曦讪讪一笑。
接着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途中杨曦其实很想问问觉醒的事,但想起夏泠说过以后都会学到,而且人家也没有提起的意思,便暂且按捺下心思。如此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一股暗香幽幽飘来,昏暗处,早上见过的那个花坛遥遥在望。
杨曦闻着花香,望着远处的花坛,想着在这同一天发生的许多事情,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还太陌生、太新鲜,所以每发生一件事,都极有可能颠覆他以往的认知,也因此,才显得每一秒钟都如此精彩与充实。
“到了!”
夏泠那清脆的声音将杨曦从感慨中唤回,两人停在一幢建筑前面,只见夏泠回过头,露出一贯的爽朗笑容,道:“这里是男生宿舍,我不太方便进去,房间在三楼,301,这是门禁和钥匙。”说着递过来两块圆形的金属牌。
杨曦伸手接过,好奇地瞧了两眼,见一块上面刻有301的字样,想来便是所谓的钥匙了。
“嗯……谢谢!”
杨曦看向夏泠,挠挠头,终于憋出一句早就想说的话来。
夏泠则微仰起脑袋,一样正瞧着这个恍似忽然长大的男孩,闻言眉眼一弯,笑嘻嘻地道:“客气什么,按这节奏,以后我帮你的地方多了去了!”言罢一踮脚尖,拍了拍杨曦的肩膀,然后身子一旋,闪过杨曦,从背后传来一句干脆的“走啦,明儿见!”,便如精灵一般,步履轻盈地远去了。
杨曦转过身,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摸了摸那处被拍打的肩膀,心里又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但还未及细思,远处的夏泠忽然一顿,转过身叫了一句:“不许记仇喔,你说了,那事揭过啦!”言罢也不等他回应,便又回过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杨曦无声一笑,然后摸了摸不知何时已然消肿的右颊,想着少女提及的“那事”,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坚定。
……
……
“是这里了……倒挺好找。”
坐电梯升至三楼,电梯门打开的一瞬,迎面就看到挂着301字样的房间门。杨曦掏出那个刻着301的圆牌,朝门口一个半透明的磨砂板一照,只听滴一声,门便开了。而他之所以能如此熟练的找到开门方法,皆因在楼下的大门前,已吸取了“足够多”的经验。
“哈,杨曦可来了!跟你这冰棍儿在一起,真要闷成****了!”
门还尚未完全推开,里面便传来一人咋咋呼呼的声音,杨曦不禁唇角一翘,只觉得浑身霍然一松,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的心始终是提着的,然而下一秒……
“诶?你谁啊?”
杨曦将将勾起的唇角一僵,瞅着眼前少年那惊讶中透着警惕的眼神,摸摸脸,苦笑道:“呃……莫候,我杨曦啊!”
那少年眉头一皱,但听此人一口叫出自己名字,不觉又仔细瞅来两眼,特别是那身明显不合身的衣服,然后清晰可见得,警惕慢慢从惊讶中剔除,当只留下惊讶时,他才不可置信地道:“这、这衣服我们仨一块儿买的,我靠!你真是杨曦?”
杨曦“啧”一声,道:“来这世界没几天,你真是别的不学,就学这一口脏话!”
少年一听这话,再无犹疑,毕竟旁人可不会张口“这世界那世界”的,即便说了,也不会懂其中的意思,这世上,唯有房间中的哥三个,外加那个让少年敬畏无比的先生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