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大哥,蔺大哥,不认识我了?我,皓轩呐。喻皓轩!”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拽着车辕,追着蔺敬衡喊。
蔺敬衡停下车来,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约摸十八九岁的美少年。
只见那少年,青衫皂鞋,腰挂一块翡翠如意佩,一脸灿烂的笑,如春风拂面。
蔺敬衡终于想起他是谁了。他跳下车来,在那少年胸前轻捶一拳,将他抱在怀,大笑道:“皓子,你个鼻涕王如今长成俊少年了,我都不敢认你了!”
“蔺大哥你可想起我来了,不过你和小候没怎么变,看起来还是那么乖,还有一点看不出一小坏。呵呵!”
这叫皓子的少年正是喻俊卿的孙子喻皓轩。
“蔺大哥,你没成亲吧?”喻皓轩神秘兮兮地问道。
蔺敬衡一愣,心想:“这小子该不会要给我做媒吧?”他随即答道:“呃,没呢。”
“太好了!一会再给你一个惊喜!走到我家里去。”
喻皓轩兴奋的扯着马辔子就走。
凌萱扯扯琳凡的衣角,向外使了个眼色。琳凡听到他们的谈话的热乎劲儿,心里老早就不高兴了,气鼓鼓地冲外面道:“衡哥哥,别忘了正事啊!”
“哎,车内有女眷啊?怎么回事?蔺大哥什么撒谎也这么溜儿了,你应该没有姐姐和妹妹的!”喻皓轩听的琳凡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蔺敬衡这才想起正事来了,轻轻拍拍他的肩笑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叙,先带我去你家药堂见你爷爷!”
喻皓轩斜看着蔺敬衡,一本正经地道:“蔺大哥究竟是要见我爷爷呢,还是要去我家药堂?”
“有区别么?”蔺敬衡问道。
“区别大了去了。见我爷爷往白雪坊走,去药堂就按你现的方向往阳春坊走。”喻皓轩道。
“废什么话?带路,见老爷子去!”
蔺敬衡假装不耐烦,轻轻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蔺敬衡和这喻皓轩的关系,要从他记事说起。
他只记得小时候,每年喻俊卿老爷子就要把两小孩寄在他们家一两个月,说是外出跑生意,家里无人看管。
其中一个男孩就是喻皓轩,还有一个女孩子,是他的妹妹喻小之。
说起他们兄妹俩是各有特色,喻皓轩那个时候,老拖着两条大鼻涕,小伙伴们都叫他“鼻涕王”;喻小之则是一个瘦伶伶的一个黄毛小丫头,因为身体纤弱,所以看起来总给人头重脚轻的假象,小伙伴们都叫她“小豆芽”。因为他们是城里来的,所以在乡野间玩耍不如乡间小孩那么机灵。捉蛐蛐粘知了,上山摘果子,下溪逮小鱼,他们兄妹俩总是落在后面。喻皓轩倒是无所谓,落后了就在后面拼命的跑,。虽然,慢是慢点儿,但总能追上他们。喻小之就不行了,身体本来就纤弱,跑着跑着就跟不上了,慢慢地就越落越远了。她就坐在原地哭,别看她那瘦弱的样儿,哭起来当真好有暴发力,隔几座山都能听见。那得有多伤心啊?
每当这个时候,蔺敬衡只好跑回去把她背着走。一是看她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心里不落忍,二是她们毕竟是他家的客人,怕爷爷知道了责备。
喻小之趴上在他的背上,像小猫洗脸似的先在他背上蹭几下,一脸的鼻涕泪水儿的蹭得差不多了,就扒拉着他的头发玩,还笑嘻嘻地道:“蔺哥哥的头发真黑啊!小之要是有这么一头黑头发就好了!”还把自已的头拉着和他的比。
蔺敬衡一不耐烦,就要放她下来,她立马就又大哭起来,只好再背上,她才破涕为笑。就这样只要蔺敬衡一放她下来,她就哭,一背上她就笑,一直到回家,换个人背还都不行。
以后,每此出门玩,蔺敬衡就勒令小伙伴们不准跑得太快——他在这一群伙伴中年龄最大知道得最多的,而且他的爷爷也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所以小伙伴们都愿意听他的——可是,这样也不行。最后玩累了,喻小之还是赖在蔺敬衡的背上不走道。
她还一脸满足和期待地道:“趴在蔺哥哥的背上最好玩了!蔺哥哥你什么时候都不要放下我好不好?”
真气死个人儿了?
开始蔺敬衡还是比较气恼地,后来想着反正她也不是很重,背她一下大家都能玩得尽兴,也就习惯了。反倒是后来他们的爷爷把他俩接走以后,没人天天趴他背,一下子觉得不习惯了。
自从蔺老爷子去世后,他们兄妹俩就再也没有来过烟霞村了。这晃就是八九年,当年的“鼻涕王”已然长成为一个翩翩少年,那个粘人的“小豆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蔺敬衡心里还是满期待的。
“到了,蔺大哥,我去通报爷爷。”
喻皓轩把蔺敬衡带到一座大院门口。
蔺敬衡跳下车来,抬头一看,玄色大门,古朴而不失大气,左右虽无镇门神兽,但左玉兰右海棠,寓意甚好。门扁上用草篆书就“喻宅”二字,笔势飞举,刚劲有力,似与门楣间的含蓄不符,是不是彰显院主人外敛内张的个性呢?或是生意人的外圆内方的秉性呢?
在他印象中喻老爷子是和爷爷一样和蔼可亲的老人,尽管他们见面很少,但是每次见面带给蔺敬衡的总是他最想要的东西。比如,小时候乡下买不到的甜食,还有长大一点以后想都不敢想的孤本古籍。他总感觉喻老爷子和爷爷之间并非普通朋友关系,要不然他如何放心每年都让两孙子到烟霞村住一段时间,如何舍得给他卖价值连城的孤本儿。
奇怪的是,蔺老爷子平时很少去太和城找喻老爷子的,只是有一次烟霞村出现了重大的时疫,他才带着蔺敬衡亲自到泰和堂去找过他。今天要不是为了给凌萱治伤,他可能也不会来这里吧。
蔺老爷子生前不只一次对他说过,若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去打扰别人。“爷爷和喻老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敬衡,你怎么到太和城来了?也不事先招呼一声,我好派人云接你啊!来来,让喻爷爷好好看看,都成太小伙子了!自从你爷爷过世,咱们得有近十年没见了吧?”
蔺敬衡正思绪万千间,从大门内健步走出一位,须发银白,面色红润的老人来,激动地抓着他双肩上下打量起来。
此人正泰和堂的大老板喻俊卿喻老爷子。
蔺敬衡心中一阵莫名感动,自从爷爷过世后,还没有哪位长辈对他有如此亲热过,村里的叔伯大爷们因为他是医术高超的郎中,平时对他只有尊敬,奉若神明似的敬而远之,那敢有如此亲昵的举止呢?
他在喻老爷子身上恍惚间看到爷爷的影子,鼻子一酸,眼圈一红,差点就哭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语无伦次地道:“喻爷爷您精神还是这么好,还这么年轻健壮!”
“呵呵,敬衡如此会说话!逗你喻爷爷开心呢!喻爷爷我今年都九十好几了,头发胡子老白完了,哪来的年轻一说?”喻俊卿爽朗一笑。
“呵呵,您是鹤发童颜,返老还童啊。”蔺敬衡傻乎乎地道。
“你小子瞎恭维老头子我,但是我还是很开心!走进屋细说。”喻俊卿老小孩似地,附到他耳边小声道。然后,拉着他的手要往里走。
蔺敬衡挠挠头,指着马车红着脸道:“喻爷爷,车上还有两个人。”
说话间,琳凡扶着凌萱走下车来,二人冲喻俊卿福了福,道:“小女子,凌萱,琳凡见过喻老爷!”
喻俊卿看了一眼她们,惊人为天人,当真是美艳绝仑,一个清如水,一个艳如花,世间少有。当他再细看一凌萱姐妹二人时,眉头微微一皱。
蔺敬衡赶忙道:“喻爷爷,这两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凌萱姐姐身有顽疾,我是束手无策,这不就想到您了吗?”
喻俊卿捋捋胡子,看了一眼蔺敬衡,随即眉头一展,笑道:“即是如此,那二位姑娘请进。王妈,快出来,将二位小姐的行旅拿进去。喻福,命人将蔺少爷的马车安顿好。”
不一会儿,一个老妈子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小跑出来,礼貌地道:“见过蔺少爷和二位小姐!”随即就按吩咐去做事去了。
喻俊卿带着蔺敬衡进里屋,大厅中分宾主落座。因为凌萱比较虚弱,琳凡站在她身后,虚扶着她。
“皓轩呢?以前老是念叨他蔺大哥,如今他蔺大哥来了,人没影了!”喻俊卿冲着上来沏茶的小丫环报怨道。
“喻爷爷,无妨。”
蔺敬衡常年在小小烟霞,少与人打交道,虽说读书不少,可能用的机会不多,因此说话办事也不会兜圈子,他眼下第一要务还是治凌萱的伤,直接道:“喻爷爷,敢问你家药堂坐堂的老先生们哪位治内伤最为拿手?真是惭愧的很啊,凌萱姐姐身受内伤,小子我是束手无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