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开到火车站北巷的清水茶坊的时候,已经中午时分。
“可以进去喝杯茶吗?”徐建双看一眼沉默的封子谦笑道。
封子谦点点头,请一个陌生人喝杯清茶不为过。何况他曾经是父亲的藏友,为自己保释,虽然他没有签字。
清水茶坊的窗子上贴着招聘广告,一定是曲风和那个损贼干的好事。
曲风和却不在。
封子谦把广告撕下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打开清水茶坊,屋内清冷无比。
引火生炉子,生烟直冒,呛死人。封子谦从来没干过这种活,不得要领。
徐建双微蹙眉头:“兄弟,炉子可不是这么烧的!”说罢用铁钎子透了透炉底,空气流通,炉火自然着得旺了起来。
烧水,沏茶。
“你有什么事?”封子谦洗干净脸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徐建双眉头紧锁:“你父亲去世了?”
“嗯!”
“前天有个藏友暴死了,他也藏有一件玲珑盏——你是否知道?”
“不知道!”封子谦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徐建双,深深地看着他:“一个特种兵突然关心起收藏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徐建双凝重地点点头:“你的眼力的确不错,所以我才来找你。”
“我帮不了你!”
“我想知道你对父亲的去世有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封子谦冷冷地应道。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生与死不过是两种状态而已。
“三天内暴死两人,难道你不感到惊奇?”徐建双盯着封子谦的眼睛:“共同点是他们暴死之地曾发现有纸钱。”
封子谦陷入了沉思,这两件案子很特殊,包括父亲之死,或可算作第三桩案子。
他忽然灵光一现:父亲是否跟孙锡胜一样遭到了“定影术”的算计?不同的是没有人救他!
没人知道老封死的的时候铁道上是否有纸钱。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徐建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轻轻地放在封子谦面前:“于教官介绍我来的,他说你复员不久,很闷,所以——”
封子谦的心一颤!特战队淘汰的人有很多,前面不知道有多少位,后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我是第一个被净化的,百公里拉练最后一名,比倒数第二个慢了三十秒钟!”徐建双的眼睛有些湿润。
没人知道他的话是真还是假,但他的情绪显然很激动。
徐建双把纸放在火炉上,变成了纸灰。
“于教官曾说过,完美成就完胜!”徐建双起身轻轻拂去炉上的纸灰淡然道。
这句话听了不下一百遍!这是于浩然的座右铭。封子谦虽然也被战队“净化”,但对战队的感情依然。
“我要处理些事情。”封子谦的情绪冷静下来。父亲刚刚亡故,母亲的情绪很不好,自己的工作才有了点眉目,能放下这些么?
有些事情的一辈子也放不下的。
徐建双见封子谦有些迟疑,知道封子谦未必信任自己,便笑道:“帮我是人情,不帮是你的本分,虽然有老于的介绍信,你我也算是战友,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话说的太艺术,封子谦感觉有点不舒服。
“你没保密签协议吗?”
“当然签了,但那东西能当饭吃吗?老子没钱买楼娶媳妇谁管我?孝敬父母的钱从哪出?”徐建双冷笑:“协议之外我们是自由的!”
他说得没错,协议也没错。
徐建双起身:“有些事情难以说清,就像我要完成的任务一样,有时间我们可以详谈!”
封子谦把徐建双送出门,凝重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他曾经是战队队员,与于浩然的关系紧密,找我协助完成什么任务——以上就是关于他的信息。
很简单,却又复杂。
正在封子谦转身进屋之际,曲风和气喘吁吁地从街对面跑过来:“子谦!我满世界找人营救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才回来!”封子谦进到茶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曲风和绕着封子谦转了好几圈,不认识似的:“茶喝得不错?”
“嗯!”
“就这么完事了?孙建树那边没有下文?”
“不知道!”封子谦放下茶杯:“烧两壶开水,一会好像有人来!”
“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尊神啊!”曲风和慌忙去烧水。
封子谦淡然一笑,平安无事地从公安局出来让老曲有点蒙。不过在他看来这种事十分正常,公安局之所以不追究他的责任,估计是徐建双起到了关键作用。
还人情比还债还难!
曲风和蹲在地上往炉子里加煤:“子谦,今天我办了两件大事,快功高震主了都!”
“什么大事?”
“第一件,我把你父亲的玲珑盏给卖出去了,十一万元出手,咋样?”撒谎吹牛是曲风和的特长,不管事情办没办成,话先扔出去再说。
封子谦一愣:“买家是谁?”
“这个你就甭管了,反正卖出去了——中介费我收五千,剩下的归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封子谦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里喝茶:“第二件呢?”
曲风和咧嘴一笑:“你小子要不是借我的光能走这么大的运吗?兄弟给你介绍来一个服务员,XX大学酒店管理专业,妹子水灵漂亮,工资相当于低保的水平,咋样?”
封子谦一咧嘴:“不吹牛你能死啊?”
“兄弟,这事可是真的,老子跟她聊了半天,说死都得应聘茶坊的服务员,与其雇别人还不如成全她!”曲风和从背包里掏出一份简历在仍在茶桌上:“自己看!”
封子谦拿起简历仔细看:柳青岩,女,20岁,XX大学……
“兄弟,这个靠谱不?”
封子谦摇摇头:“你小子别误人子弟!”
“我告诉他明天来面试!”
封子谦突然感到心中某处被刺痛,他想起了自己毕业就失业的窘况!
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封子谦的视线,虽然隔着门,淡淡的腐尸味随之而来。
“老曲,外面的人你熟悉不?”
曲风和趴着窗户仔细观看,不禁面如土色:“那不是宝庆阁的邋遢老头吗?”
“请他进来!”
话音未落,门已然打开。老安一如既往地邋遢,满脸褶子里都藏污纳垢一般。
“封先生!”
一声苍老之音,吓得曲风和差点没趴下。他之所以害怕,并非是老安可怕,是怕“宝庆阁”索债——二十万的青花梅瓶,破碎的大门,还有流氓孙建树的脸面!
“老板想见您。”老安从怀中掏出四沓人民币,轻轻地放在茶桌上说道:“这是您的酬劳!”
曲风和惊得中风一般:“宝庆阁”这是怎么了?见这小子用得着一出手就几万元的吗?我天天和他鬼混,一分钱也不给啊!
“看茶!”封子谦对茶几上的钱视而不见。
他知道孙铁桥这是在“投资”!九叔说“投资”会害死人的,不知道这次谁倒霉。
曲风和看了一眼封子谦,感情是命令我呢,周围没有第四个人!只好端着茶壶给老安倒茶,然后便脱了红色羽绒服跑外面凉快去了。
老安抚摸着茶杯淡淡一笑:“这茶很暖!”
“什么时候去?”
“现在!”老安低声道。
封子谦看了一眼窗外,冬日的暖阳正在偏西,估计有三点多钟了,一夜未归,母亲应该早就着急了。
“现在没有时间,我回家要看母亲!”
“床前尽孝,应该!”老安没有喝茶,站起身诡异地笑了笑:“老板的时间多的是,可以等。”
封子谦盯着老安的眼睛,浑浊的老眼跟俗人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他就是一个俗人,是带着“腐尸”味道的俗人。
“可否透漏孙铁桥找我有什么事?”封子谦品一口香茶,没有任何香味。
老安摇摇头:“我只是传信的人,不知道那么多。”
“什么地方见面?”
老安很谦恭道:“三更以后我还来着找您,可否?”
封子谦点点头,老安心满意足地转身出了茶坊。曲风和已经冻得快挺不住了,脸色发青,回头正看到老安那双阴鸷的眼神,不禁一哆嗦:“安老师,您不再坐一会?”
“你哪支眼睛看我像老师?”老安深深地瞪一眼曲风和不悦道。
曲风和感觉自己的眼睛很疼,似乎有人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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