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源于喜爱，痴迷过甚便是着了魔，如心向往之便产生心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要紧，若是循梦展开行动，便是精神有问题。幻觉是精神疾病后产生的现象，老封没有精神病，陆九霄更没有。
“小子，你看这件儿瓷片怎么样？”陆九霄小心地擦拭着本已纤尘无染的盘子问道。
封子谦接过盘子仔细观看，脑中忽然灵光乍现：盘子表面沉淀着一层阴秽之气，显然是在阴暗处存放已久。
这种瓷器大多出土于辽代古墓，有这种现象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封子谦竟然能觉察到那股阴秽信息！
封子谦的额角沁出了冷汗，目光立即离开瓷盘，把它放在小几上，深呼吸一口气：“九叔，这件儿东西似有不详！”
“呵呵！小子，你怎能看出不详来？”陆九霄深沉地看一眼封子谦：“是不是你有所感觉？是什么感觉跟叔讲一讲！”
封子谦摇摇头苦笑：“这件儿东西是真品无疑，直觉而已，你知道我没有任何鉴定经验！”
“你是从形制特点判断的还是从老头子我的心理上判断的？”这小子判定古董的方法很特别，说不准是个奇才！但陆九霄还是想知道封子谦为何如此精准地判断出来。
“九叔，但凡陪葬品都会沾染些阴秽气息，这件儿辽白的阴气甚重，所以——”
陆九霄点点头：“你的感觉很对！”
“您方才所说出现了幻觉是怎么回事？”封子谦微蹙眉头看着九叔问道。
陆九霄用两指捏着眉头：“这是让你看这件东西的主要原因，还接着上次那个故事讲吧！那个老盗墓贼的侄子被压顶石砸死之后，儿子已经把老子的尸体弄出了墓门，然后他想把压顶石下面的大哥拽出来，便用尽力气搬石头。”
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但封子谦却说不出怪异到哪，只听着九叔毫无边际的故事，估计他是想以这个故事为例来说明啥是幻觉吧！
“千斤压顶石纹丝不动，那小子又开始拽兄弟的尸体，抓住露出来的半个肩膀和脑袋往出拽，用力过猛，尸体被撕成两半，吓得那小子屁滚尿流！”
封子谦苦笑，他不信这是真的。
“所谓贼不走空，得了两支小金马的他还不算完，便进入墓穴摸金，还没走几步便又遇到了机关，差点没把他射穿，只好随手拿了角落里的一件辽白，揣着小金马爬出墓穴，并把盗洞封死。”陆九霄擦拭着雪白的瓷盘幽幽道。
那种阴秽气息是如何也擦不掉的。
“九叔，然后呢？”
陆九霄把瓷盘放回古董架，缓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然后他便被梦魇纠缠，疾病缠身，看了无数医生、找了无数大神，都没看好他的病。后来有一位算命先生告诉他，你动了别人家的东西，人家来索要来了。”
“然后那人把墓穴里的东西都放回去了？”封子谦苦笑道。
“他按照算命先生的嘱咐烧了纸钱，赔了不是，病才逐渐好转，但一直也没好利索……”
“因为他没有把那支盘子还回去，对不？”封子谦走到古董架前盯着那个盘子，想要从那层几乎看不见的阴秽气息中找到些什么，但一无所获。
“对头！而后他便偶尔被噩梦打扰，长此以往便出现了幻觉！”陆九霄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恐惧之色：“所以……”
“所以他也会循梦而行，跟我爹所出现的幻觉一般无二！”封子谦已经猜出了九叔要说的话，淡然地看着他，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忽的发现九叔的脸上有一种阴秽的气息在弥漫。
陆九霄兀自点点头：“所以不能说你爹有精神类疾病，是因为梦中的幻觉无法抵抗，因为无法抗拒才会产生怪异的举动，无他。”
“那个墓穴以后有没有被盗？”
“不知道……那个小子只带着一个破盘子远走他乡，混世界去了！”九叔坐在沙发里目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良久无语。
封子谦忽然感到心被猛然刺痛了一下，他发现九叔的头上萦绕着一层阴暗之气，跟盘子上的阴秽气息一样。以前没有发现过，但现在的确看到了——就在刺痛的刹那间！
那是什么？以前为何看不到？封子谦快步走到陆九霄面前在他的头上挥了挥手，那层阴气飘散开来，竟然消失不见！
刺痛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呢？”九叔疑惑道。
“是蛛网！”封子谦淡然一笑，摸了一下鼻子：“您所出现的幻觉跟我爹的幻觉该不是一样的吧？您跟我爹去内蒙大草原的目的也是不同，我爹去草原是为了验证所梦是否真实，而您则是想去驱除梦魇！”
“你说的对！”陆九霄没有否认封子谦的猜测。
“您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我父亲却实现了！”
“嗯！”
“所以，您现在仍困在噩梦之中，也就是您所说的幻觉，而我父亲解脱了！”
陆九霄惨然一笑：“你猜出什么了？人老了，不想留太多的遗憾，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要想除去噩梦幻觉很简单。”封子谦没有道破自己的猜测——九叔就是那个老盗墓贼的笨儿子！
陆九霄摇摇头：“很难！”
“您只需把那东西砸烂了便可！”封子谦走到古董架前取下那件儿“辽白”：“只要您打烂他，一切都将结束！”
封子谦虽然不知道盘子上的阴秽之气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何能看到，但可以肯定的是九叔被以前盗墓所发生的惨剧所惊吓，心理产生了很大的负担，久而久之便噩梦连连。
困扰九叔的不是噩梦，而是良心。封子谦试图抓住那层阴秽气息，突然右手中指指尖刺痛了一下，一滴鲜血落在盘子上，奇妙的是那层薄雾竟然不见，而那滴血凝结成黑紫色的斑点！
“您和我爹的情形有些类似，他花光了家中的积蓄买了那件东西，心理背负沉重的负担。他去北京鉴定，循梦去内蒙和山海关，不是看梦中的东西，而是希望自己的宝贝更有价值而已！”
封子谦叹息道，父亲想证明自己没有打眼，但那又能怎样？他成了阴谋套利的受害者，精神受到严重摧残。所以，设局之人形同谋杀犯！
“不能砸烂，我要物归原主。”陆九霄面无表情地望向古董架，上面大多物件基本是赝品，唯有这件儿是珍品，是他一辈子积攒下的孽债！
封子谦终于弄明白了父亲和九叔所谓“幻觉”产生的因由，但有一点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确实“看”到了盘子上浮着的那层阴秽之气，也“看”到了九叔头顶悬浮的晦暗气息，那东西是什么？
他不迷信，但解释不了自己所见。
这与在茶坊门口跟那个陌生人对视的过程中所闻到的“腐臭”气息类似，现在想来那种味道应该是腐尸之味。封子谦在荒漠里看过不少干尸，没有那种味道，也没有那种气息。
活人的身上有腐尸的气味，说明两点：一是那人经常与尸体接触，久而久之便沾染了腐尸气息；二是那人……原本就是行尸！
封子谦一想到“行尸”，不禁哆嗦一下：多么奇怪的想法！
“你又怎么了？”九叔发现封子谦的脸色略有不对，以为是自己的经历太过诡秘所至，歉然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做过许多荒唐事，现在想来真是愚蠢之极！”
“九叔，盗墓是不是很刺激？”封子谦讪笑道。
“不是刺激，是恐惧！”九叔阴沉地看一眼封子谦：“市场上有多少是从古墓里来的？屈指可数！但你爹重金购买的那件儿银器绝对是古墓里的。”
“所以才由此产生了幻觉么？”
陆九霄点点头：“我只摩挲了一次，晚上便做了个奇怪的梦，所以才跟你爹去了草原，顺便想找一找那个古墓，把东西还给人家！”
“您也梦到了草原？！”
陆九霄点点头，呼出一口浊气：“那件儿玲珑盏来历不俗，但凡不俗之物必有灵气，可以左右主人的吉凶祸福——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信了一辈子！”
“我信！”
“臭小子，九叔还不了解你？嘴上说信，心里不知道怎么骂我呢！”陆九霄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我警告你不要深究玲珑盏的来历，有机会就出手吧，以免发生意外！”
外面忽然起风了。封子谦伸了个懒腰：“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陪母亲，免得她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