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麻袋,但尖利的匕首还是顶得彭啸的眼睛生疼,“看不出你们青乌帮还挺好客。”彭啸故意讽刺对方。
那女的忽然冷笑了一声,“油嘴滑舌,有种你就向前,废什么话。”
彭啸就向前迈了一步,彭啸在赌,他赌青乌帮的人不是些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因为在他听到的青乌帮的胡作非为的事件中,多是有人被打,并没有人被杀。这些人虽然算的上是手辣,但还称不上心狠。
彭啸成功了,就在眼睛要被刺破的一刹那,匕首忽然撤开了。彭啸头上的麻袋猛然被扯去了,他一时间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江云天大笑了起来,“好小子,看不出你还真有种。”
彭啸揉了揉眼睛,并没有急于跟江云天说话,而是扯下一片衣服把自己脖子上的伤裹上。
江云天就坐在离彭啸十几步远的一把椅子上,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修长,有着两颗耗子一般的门牙在嘴唇外边呲着,不单是牙像耗子,脸也像。
江云天的旁边站着一个姑娘,这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黑色的劲装显出高挑的身材,长得十分漂亮,只是眼眉之间隐隐有煞气。看来这个应该就是刚才冒充帮主,又被彭啸刺激的那个姑娘了。
江云天的身后还站着十几个彪形大汉,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倒是彭啸左前方的一个瘦干的汉子让彭啸多看了几眼,因为他手里的那两把锋利的匕首,不用说刚才用匕首顶在自己眼睛上的是这个汉子了。这汉子使用匕首的手法实在是让人赞叹,妙到毫厘,彭啸赞许地冲着那汉子点了点头,那汉子竟然被彭啸看得有些涩然。
江云天看着彭啸自顾自的收拾伤口,越发觉得他有意思,因为彭啸看起来是真的不怕死,“你刚才要说的财路,现在可以说了。”
还没等彭啸说话,江云天身边的姑娘却站了出来,“等等。”说完她对着江云天一阵耳语,江云天哦了一声,“这是我的闺女江小曼,她说要跟你比试一下功夫,你赢了她咱们都好说,如果你输了,那就赶紧离开。”
对于青乌帮的一再刁难,彭啸是真的生气了,“好,比什么?!”
江小曼耍了一个绚烂的刀花,“比刀。”
彭啸有些犹豫,江小曼可以跟他比试任何兵器,为什么偏偏要选刀?他的刀法是唐铁匠传授的,那是纯粹杀人的刀法。彭啸怕自己一旦控制不好,伤了江小曼,那还不如不比。
江小曼以为彭啸怕了,一脸鄙夷的神色,“怎么?怕了?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那。”
彭啸皮笑肉不笑,“怕,是有些怕……”他本来还想说,怕你有危险,但看了看那张盛气凌人的脸,彭啸忍住了。他向着手里拿着两把匕首的汉子走了过去,“借你的刀一用。”
那汉子就递过一把匕首,彭啸接住,转身对着江小曼说了声,“请!”
江小曼眼高的很,她自认得了江云天的真传,平时谁也不放在眼里。她之所以要跟彭啸比刀,那是因为刚才彭啸戏弄了她,她现在想羞辱一下彭啸,找回刚才的场子。
江小曼一刀挥来,彭啸不退反进,迎着她劈出的刀,匕首向着江小曼的肩头刺去。江小曼心里好笑,对方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这匕首比刀短了许多,而且自己是先手,不等对手的匕首刺到,他的前胸就会被刀砍中。看来彭啸只是胆子大的愣头青而已。
她想错了,彭啸的匕首竟然后发先至,她的刀如果继续砍下去,那么自己的肩膀必然会被刺中,她吓得花容失色,呀了一声,慌忙闪开,狼狈得很。
“住手!”江云天大喝了一声,“唐和尚是你什么人?”
彭啸收了势,江小曼惊魂不定,用手掩着胸口,脸色惨白。
“是我师傅,你认识他?”
江云天嘿嘿的笑,“岂止认识。小曼,别比了,唐家的刀法从来都是只攻不守,是杀人的刀法,霸道得很,你不是他的对手。”江小曼有些委屈地走了回去。
“你师傅还好吗?”
“我师傅他很好。”
“他没跟你提起过我?”江云天的脸色有些难看,“嗯,他当然不会提起我。”
江云天,绰号“江耗子”,也是张须陀的部下。他与唐和尚齐名,是让各路起义军闻名色变的两大杀神。张须陀战死之后,江云天也像唐铁匠一样离开了隋军,但他并没有像唐铁匠一样选择隐居,他创建了青乌帮,干起了河道上的买卖。
“既然是老朋友的徒弟,咱们也就不用绕圈子了,说吧,小子,你来究竟想干什么?”
“江叔,”其实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彭啸在套近乎,“我想请你放了徐家老爷子,你要找的是徐世绩,用这种办法,实在有些小家气……”彭啸发现江云天的脸色已经“多云转阴”了。
“接着说。”
“我有个朋友在晋阳,他是个胡商,现在京城户部挂职。他作的生意是丝绸和马匹的生意,作的很大。我可以给他写封信,以后他的货物都由你们青乌帮来运,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连他陆地上的运输一并接下。那买卖要比这边河道上的买卖大得多,也不用跟这些苦哈哈们抢这地盘子了。徐世绩当年开仓放粮,救了不少人,也是个侠义的人,我想请江叔放他一马。”
江云天终于爆发了,“你以为老子真的就只是为了河道上的这点营生?你知道徐世绩是什么人?哦,对了,你那缩头师傅肯定是没有告诉你了。好!老子告诉你,我大哥张须陀,当年就是被这徐世绩杀的。你那缩头师傅能忘了,老子不能忘,当年张大哥要不是因为救他怎么会死?你现在要给这姓徐的出头,好,你去找你师傅,让他跪在张大哥的坟前说去。”
彭啸愣住了,他不知道这里边还有别的原因。
江云天眯着眼睛,“你回去吧,告诉徐世绩,这是我跟他的恩怨,他要是有种就自己来。老子不会为难他爹,他要是不来,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拿他爹血祭。还有这黎阳城里的船夫也别想再接一船的货。”
这就是没道理好讲了,彭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徐世绩现在不在黎阳仓,他还得三五天的才能回来。”
江云天对彭啸说:“老子等他七天,七天一过,要是还没见着人,他就等着给他爹收尸吧。他要是想好了,就在黎阳城东巷的老树下留封信,老子的人会去取。还有,回去告诉你师傅,别以为能躲得过,老子迟早会去找他的。”
江小曼这时好像对彭啸不那么敌对了,她在催促着,“还不快走?”立即就跳出几条汉子,把彭啸推搡着向着岸边走……
黎阳城的客店里,一众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贺六问彭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众人就看彭啸,他们已经在无意识中把彭啸当成了主心骨。虽然彭啸这一趟并没有能救回徐老爷子,可单单是那一份气魄就令人折服。
彭啸也在挠头,“没办法了,只能等徐世绩回来再说。”好在彭啸这一趟没白去,给徐家老爷子又争取了七天的时间。
晚上给彭啸他们三个上的饭菜不是一般的丰盛了,这顿饭是掌柜的心意。彭啸没什么太大的胃口,他在看着陈二宝和闫三喜两个没心没肺的在大快朵颐,陈二宝问彭啸,“你什么时候去救徐老爷子?”
看着那两头吃货的关切的神情,彭啸有些讶然,“你们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事了?”
陈二宝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是我说你,吃人家的嘴软,你总不能光吃人家的不给人家办事吧?”
闫三喜吃的满嘴流油,点头赞同着,“对,对,不能……光……吃饭不办事。”
彭啸揶揄地看着他们,“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吃人家的饭了?”
那两个吃货这才发现彭啸没有动筷子,陈二宝就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彭啸的碗里,在他的意识里,只要进了彭啸的碗,吃没吃的都算是吃了。
闫三喜没有陈二宝狡狯,“你肯……肯定有办法,你都把我两……的钱赢光了,肯……肯定有办法。”
“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赢你两的钱很难吗?”彭啸气得骂。
闫三喜不管,“反……反正你肯定有办法。”
陈二宝也点头,“嗯,咱们不急着走,你慢慢想,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你们两个白吃还吃上瘾了?”
两个吃货被说中了心思,陈二宝嘿嘿地笑,闫三喜呵呵地笑,彭啸只能苦笑。
掌柜的走了过来,他注意到彭啸没怎么动筷子,“怎么?这饭菜不合你口味?”
陈二宝抢着回答,“很好,很好,他就是吃饱了。”
“很好,再来一壶酒……就更好了。”
掌柜的忙说,“有,有,我这就去拿。”
彭啸气得骂:“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两个这么不要脸的。”
正逗着嘴,客店里进来几个汉子,操着南方口音,腰里鼓鼓的,一看就是带着家伙。掌柜的也有些紧张,因为这几个汉子一看就是常年行船的主,难道青乌帮的人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