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徐荣离了北军步兵营便径直来到太师府。
此时太师董卓正和军师李儒商议长安布防,吕布在侧护卫,听闻徐荣来了,董卓起了心眼。
他问向李儒道:“他这个时候来我这,你说有什么事?”
李儒年纪三十上下,不仅是董卓的军师,更是董卓的女婿,董卓手下第一心腹便是他了。
李儒笑了笑,道:“怕是太师没有给他安排具体军务,所以才来讨要。”
董卓冷哼一声,道:“这还不是你的主意?”
“眼下长安周边防务俱有安排,料想他是要讨要北军军权。”
“嗬,北军岂是他能染指的?”董卓冷笑。
董卓新建北军,却一直没有任命北军的统帅,这是因为在长安除了护卫皇宫的南军以外,就只有十二城门校尉和吕布部下这两支军队,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董卓一直将北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那他就是想要屯骑营咯。”李儒说完,特意看了看吕布。
董卓知道李儒的意思,本来吕布自荐去屯骑营,可是他却为了防范吕布坐大而拒绝了,现在又来了个徐荣,这下子却是不好办。
董卓道:“先叫他进来,听听他怎么说。”
片刻,徐荣进来,拜向董卓:“末将徐荣拜见太师。”
董卓高高在上,道:“起来吧,徐将军不在北军接兵,来我这干什么?”
“禀太师,我部兵接后无处可安。”
董卓假装想了想,道:“这却是个难题。”
徐荣借机说道:“听闻北军屯骑营现今无人掌管,末将愿往。”
“以你中郎将身份去掌管一营之兵?”
“末将为太师效忠,无论官位大小。”
徐荣这句话倒是得了董卓的欢心,董卓差一点一口答应,幸得李儒在一旁使劲使眼色,他才止住话。
董卓又道:“北军关系到长安安危,你觉得我能轻易交付与你?”
徐荣再次跪地拜倒,道:“末将随太师南征北战数十年,大小战斗百场有余,出生入死,未曾生出二心,今日太师何故疑我?”
“好,”董卓拍案而起,他确实动容了,“就叫你掌管屯骑营,徐将军务必为我带出百战之师。”
“荣定不辱太师之命。”
董卓话一说完便后悔了,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去,却也收不回来了。他看向吕布,道:“奉先是否有两个下属在屯骑营?”
吕布见董卓三言两语便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给了徐荣,心中敢怒不敢言,他拱手道:“正是。”
李儒见木已成舟,只好尽力补救,他道:“既然那两人在屯骑营已久,何不就安排他们协助徐将军共同执掌屯骑营?”
董卓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奉先,那两人现在是何职位?”
吕布道:“乃是两个小小的军候。”
“嗯,传我命令,迁那两人为军司马,协助徐将军执掌屯骑营。”
徐荣回到北军步兵营已是晚上,匆匆见过来迎接的徐治徐虎王方三人,便来到赵融的营帐。
一进营帐,徐荣便喊道:“稚长,你的计策成功了。”
赵融正在处理军务,一听到徐荣的声音也是喜不自禁,道:“这下子将军就有了安身之处了。”
徐荣拉着赵融的手:“这可就多亏了稚长兄。”
“哪里,哪里。”
“不过,”徐荣又道,“太师迁吕布手下两个军候为军司马,与我共掌屯骑营,却是不知那两人如何。”
其实,原先的北军五营,兵力只在五千人,这回董卓重建,北军名为五营,实则有三十部之兵。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军队建制是五人一伍、两伍一什、五什一队,两队一屯,两屯一曲,五曲一部。
那么按照北军五营建制,每一营即有六部,而每一部可有军司马或校尉执掌,这个没有定论,视情况而定。
在这里要说明的是虽然校尉与中郎将是平级,但是按照这时的惯例,中郎将已属将军一列,所以比校尉要大。另外,校尉比军司马的军职高,校尉可在战时独领一军,而军司马则没有这个权力。
军司马是军中的骨干,直接统领一部兵力,如果徐荣不能掌控军司马,那么他就无法掌控屯骑营这六部之兵。
徐荣所担心正是这些,毕竟是太师亲封,而且又是吕布的人,徐荣实在不好办。
赵融道:“那两人是何人?”
徐荣摇头道:“只知目下在屯骑营任军候,代掌军事。”
“叔父,我知道这两人。”这时,徐治徐虎王方三人进来。
“哦,你说说是何人。”
徐治道:“那两人一人叫张辽,字文远,一人叫高顺,字伯平,都是有大将之才的人,不可小觑。”
赵融点点头,道:“听说吕布手下的陷阵营正是这两人训练出来的。”
徐荣道:“如此人物却为吕布所用,真是痛心。”
王方道:“今日前去接兵之时,我就已经代将军招揽二人,谁知二人都是高义之士,难以招揽。”
“不过,他们对二哥挺客气的。”徐虎插嘴道。
“治儿与他们有交情?”徐荣问道。
徐治点点头,道:“略有交情,假以时日或许此二人能为叔父所用。”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徐荣又想了想,道:“王校尉,明日你便将这里的两千五百士兵带往屯骑营。”
“末将领命。”
徐荣看了看徐治和徐虎,接着道:“徐治,徐虎。”
“在。”二人单膝跪地。
“你二人虽然在军中时日不长,但是屡建奇功,本将今日升你们为军候,望以后战场杀敌,再建新功。”
徐治徐虎两人相视一笑:“多谢将军。”
“起来吧。”徐荣道。
徐治起来后,道:“叔父,我想在那高顺手下任军候,他对于练兵一道见地不凡,我想多学学。”
徐荣欣慰一笑,拍拍徐治的肩膀,道:“难得治儿还有如此好学之心。”他又看向徐虎,道:“你可得向你二哥好好学学。”
徐虎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道:“那我也去那高顺手下当军候。”
徐治摇头道:“我去就可以了,如果虎弟真想如此,那还不如去张辽手下,听闻张辽擅长死士一道,你可去跟他学习那个。”
徐荣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好了,你们下去了,我和赵将军还有要事商议。”
徐治道:“叔父,侄儿想去城中一趟。”
“所为何事?”
“司徒王允邀我一聚。”
“司徒王允?”
当下徐治将与王允之事一一说了出来,赵融说道:“恐怕是司徒要拉将军上船呀。”
徐荣点点头,道:“那稚长兄以为此事如何?”
赵融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在下不敢妄言。”
徐荣看向赵融,目光中似乎有许多期待,他道:“若我真的应司徒之命,反太师,稚长兄当如何?”
此时不止是徐荣的目光落在赵融的身上,徐治徐虎王方三人也都屏住呼吸看向赵融。
不过,徐治却有些担心,他认为徐荣不该在这个时候如此露白的向赵融表明立场。然而,徐荣的这一句话却是打消了之前徐治的顾虑,他之前以为徐荣必是维护董卓,可现在看来,徐荣并不反对除掉董卓,那么他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前去赴王允的宴请了。
徐荣紧接着道:“董卓名为太师,实则国贼,我等有志之士,身为大汉之臣,当以匡扶社稷,振兴汉室为己任,并且矢志不渝的去完成,为此不惜牺牲性命。”说完,徐荣突然朝着赵融深深鞠躬,接着道:“荣虽不才,愿与稚长携手共兴大汉。”
这句话算是徐荣对在场之人的立场交代,当徐荣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将在场之人都当做了心腹之人,包括赵融。
徐治听到徐荣这些话,也颇为惊讶,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叔父居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甘愿为大汉社稷牺牲性命,这可不是玩笑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徐荣的肺腑之言。
也正是因为徐荣的这句肺腑之言,十七岁的徐治从此在心里立下了一个誓言:以匡扶社稷,振兴汉室为己任,并且矢志不渝的去完成,为此不惜牺牲性命。
就在这时,赵融突然跪下,双手加于头顶,这是最为隆重的礼节,一般是面对天子才会用的礼节。
赵融缓缓抬起头,道:“融今日始知将军有此等宏大志向,将军今日以国士待我,融必以国士对将军,从此以后甘愿为将军奔走。”
赵融顿了顿,突然再次拜道:“主公在上,受融一拜。”
徐荣喜极而泣,两滴热泪落下,他缓缓扶起赵融,拉着他的手,道:“稚长,从今以后你我便为兄弟。”
“恭贺主公得此大将。”王方这时却也变了称呼。
徐荣回头看向王方,点点头道:“王校尉随我出生入死,同为我兄弟。”
这一幕幕全部落在徐治的眼中,这个时候徐治还不明白被称作主公的意义何在,他只知道这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义气他很是仰慕,也很憧憬。不过,在往后的经历中,徐治却是明白了这一幕幕的含义,而这一次却给了徐治很大的感触。
几人心绪安定下来后,徐荣对徐治说道:“你即刻赶去赴约,若司徒问及我,你便说一切以司徒马首是瞻。”
“侄儿明白。”
徐治赶紧回去换上白色文士衫,赶往司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