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十月初八,夜。
徐治和荀彧再次来到卫尉张温处。
张温看着徐治和荀彧,首先开口道:“今日间,徐胜来找过我,他已知你们的计划。”
徐治一听之下,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并无变化,他道:“那他怎么说?”
张温道:“徐胜让我与你们同谋。”
“这么说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张温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因为你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形势所迫。”
荀彧道:“不管怎么说,如今这是唯一的机会。”
张温看向徐治,道:“我只是有一事不明。”
“请讲。”
“公子与徐胜乃是兄弟,为何你二人会有不同的计划?”
张温的话让徐治想起了他那好久不见的大哥,徐胜比徐治大八岁,在他的记忆里,徐胜一直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智慧,内敛,每每有大事临近就会变得异常果敢。
但是,徐胜从小就瞧不起徐治,因为徐胜觉得徐治有时候优柔寡断,做事情总是瞻前顾后,不过即使如此,徐治还是对徐胜十分尊重。
徐治道:“我大哥徐胜计谋百出,凡事谋定而后动,不像我性急,这一次恐怕是我搅了他的局。”
徐治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回答张温的问话,他只是很巧妙的转移了张温问话中的关键。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从中推敲出徐治和徐胜的关系肯定不会很好,至少,两人并不会去合作。
徐治看了看张温,道:“如今卫尉大人已然不考虑若事败的后果了?”
张温摇摇头,看向荀彧,道:“正如荀彧先生所言,将死之身,其奈我何?”
荀彧笑了笑,却道:“恐怕卫尉大人由此破釜沉舟之志,徐胜公子却还有后路。”
没等张温回话,徐治开口道:“不管我大哥有何后路,总之,此事势在必为。”
“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去司徒府准备。”
徐治又看向荀彧,想了想,道:“此行凶险,先生还是连夜离开长安吧。”
荀彧却摇头,道:“公子为大汉出生入死,我怎能在这种时候作壁上观呢?”
徐治心里颇为感动,但一想到如果事败,恐怕荀彧也难逃一死。荀彧有国士之风,徐治甚为敬佩,而且,荀彧对徐治来说,算是第一个认可他的人,他又怎么忍心看着荀彧处在危险之中。
他再次劝道:“先生,你还是离开长安吧,要是我等为董卓所杀,至少你还可以再做图谋,何必如此?”
“不,”荀彧看向徐治的目光很坚毅,“我还需要去一趟徐荣将军那。”
徐治和张温一听此话,都很是惊讶,徐治道:“先生这是何意?”
荀彧道:“从徐胜的种种迹象来看,徐荣将军图谋很大,此时隐忍不发,定是缺少一个时机,不管公子刺董是否成功,朝中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想必这就是徐荣将军所等待的时机。”
“你也说了,叔父所等的时机是在我刺杀董卓之后,此时你去又有何用?”
“我要在这个时机到来之前逼他出手,”荀彧目光再次转向徐治,“这样一来,乱局一成,或许会为公子行事增加更大的把握。”
“先生真乃国士也。”也张温也不禁为荀彧的话所感动,拱手作揖。
徐治看着荀彧那饱满深情的目光,心中感慨万千。
荀彧如此相信我,我一定不能辜负他,就算不是为了大汉,我也要为了他杀掉董卓。
“先生,”徐治溘然长拜,“若我不死,定当与君携手共匡汉室,一展胸中抱负。”
荀彧默然不语,俊朗的脸庞上洋溢着感激与震动,他拱手下拜,转身就走。
徐治收拾了心情便带着张温赶赴司徒府。
夜间行事,徐治不敢半分马虎,带着张温来到司徒府后院,趴在围墙之上,徐治叫了一句暗号:“除贼。”
“今朝。”
里面立即传来相应的暗号。
徐治朝张温点点头,和他一起翻墙而入,徐虎早在下面接应。
今日间之时,徐治偷偷的回来一趟军营,与张辽高顺徐虎三人商议好了,日落时分便潜进司徒府,并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特别做了暗号,暗号合起来就是“今朝除贼”。
徐虎接下徐治张温,便道:“文远和伯平在后面。”
徐治一看,却见赵信吴军也在,不禁有些动怒:“不是让你们在营中好生休息吗?”
赵信道:“军候去哪,我们就去哪。”
“对。”吴军也是一脸的无畏。
徐治感动不已,心中却对赵信吴军有了另外的安排。
徐治点点头:“先带去见文远和伯平。”
徐虎引着徐治张温两人来到后堂,张辽高顺二人正在桌上看图,他们身后站着十名彪形大汉,一动不动,气息内敛,徐治看着有些眼熟,知道他们就是陷阵营的士兵。
“皇宫地图?”
张温当先看到桌上的地图,一下子有些震惊。
“你们怎么搞到皇宫地图的?”
张辽高顺相视一笑。
徐治也有些纳闷,皇宫是禁地,除了经常出入的重臣,谁又能画得出这地图来?
“是我画的。”
这时,从前院走来一个人。
徐治一见这人有些吃惊,这人居然是司徒王允。
王允看着徐治吃惊的样子,有些得意,他道:“少将军想不到我会知道你们在这里吧?”
徐治看向张辽高顺,张辽无奈一笑,道:“这是司徒府,没什么事瞒的了司徒大人。”
“这么说司徒大人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徐治看向王允。
王允点点头,道:“我早就看出端倪,昨夜你在后院所吟的《月出》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在眼里,不说而已。”
徐治有些尴尬,就像是未出阁的女子被看透了心事一样。徐治重整心情,道:“司徒大人既然为我们画出皇宫地图,这就说明赞同我们的计划啦?”
王允摇头叹道:“事已至此,若不助你一臂之力,怎么说的过去?”
“那就多谢司徒大人了。”徐治拱手。
“我已经命人在为貂蝉打扮,你的这些死士现在也可以换上装束了,明日辰时就出发。”
徐治朝张辽高顺点点头,张辽立即带着身后的十名陷阵之士跟着王允离去。
徐治见张温还围在桌前看皇宫地图,便问道:“卫尉大人难道对皇宫还不熟悉?”
张温仍然是看着地图,答道:“你有所不知,如今的长安皇宫已然变了样,董卓为了自己的私欲,将长安皇宫仿造洛阳皇宫的样子重新修饰了一遍。”
徐治道:“如此短的时间,就算重新修饰,恐怕也变不到哪里去。”
张温却摇头,指着地图一角道:“你们看,此次我们入宫,要去的是北宫,那里是皇帝及妃嫔寝居的宫城,去北宫我们必须经过南宫,而那里的唯一通道就是玄武门和朱雀门,以前的长安皇宫只有南宫才有四大阙门,而现在,董卓仿照洛阳皇宫,在长安皇宫南宫和北宫均设有有四座同向同名的阙门,而我们送貂蝉小姐的队伍,最多只能到南宫的玄武门外,玄武门里肯定有董卓的人接应,所以,这一段路只能我们自己走过去。”
徐虎一时没有听明白张温的意思,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这里,”张温道,“我任卫尉之时,北宫四大阙门虽然建好,却没有安排戍守,现在恐怕不一定咯。”
徐治听明白了,他道:“也就是说,我们经过北宫玄武门和朱雀门之时,如若守将不是卫尉的人,那么我们就会暴露,是不是这样?”
张温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徐治不语,低头看向地图,忽然发现地图上有一条通道直指北宫,他道:“我们在南宫玄武门绕道承福殿,然后走到北宫的永乐宫如何?”
“行是行,可是永乐宫到章台殿的守卫是吕布的人,我们还是不能避免被发现。”
这时高顺道:“永乐宫道章台殿是李肃在看守。”
“哦,”徐治看向高顺,道:“李肃此人怎么样?”
“乃是主公心腹。”
徐治一听高顺依然叫吕布为主公,心中有些不快,但是他知道高顺为人,很快便释然了。
他道:“伯平兄和文远兄能不能说服李肃?”
“可以一试。”
“好,”徐治拍桌决定,“我们先直走北宫玄武门,若守将是董卓的人,我们就绕道永乐宫,到时候,可就烦劳伯平兄和文远兄了。”
其实,徐治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如果不能说服李肃,那就只好趁机杀了他了。
也不怪徐治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如今他背负太多的东西,不说貂蝉的命运与荀彧的期待,单单就是徐虎、张辽、高顺和张温还有那十名陷阵营兄弟的性命,徐治就不能不果断。
子时许,长安便下起了倾盘大雨,霎时之间,电闪雷鸣。
这一夜,注定不寻常,
董卓的首要心腹,军师李儒刚刚接到密报,密报称司徒王允将借送小女貂蝉入宫之时,伺机刺杀太师董卓。
李儒心惊胆战,现在不是判断这封密报真伪的时候,而是要万无一失的确保太师的安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立马令下人备车赶往皇宫,因为这个时候董卓就在北宫的章台殿。
而另一边,自从来到长安后就没有与徐荣见过一面的徐胜终于踏进了屯骑营徐荣的营帐。
他见到徐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已密报李儒,王允刺董之事。”
还未等徐荣作何回应,忽然王方在帐外道:
“主公,营外有一自称颍川荀彧的人求见。”